秋,感觉又回到了过去的某个瞬间。
乡下,老家的胡同里只有我一个人走着,或者在我走进胡同之前还有其他人。
我放学回家总要走至少两条胡同才能到家,但有一个是必须要走的,那是最后一条,那时感觉很长,因为我家在胡同的最里面。大门直挺挺的冲着胡同外面,站在我家门口能看尽这条胡同里发生的任何事情。可哪有那么多事情发生呢!
深秋,阴天,风起的时候满胡同的落叶,枯黄的,铺满了胡同的每一个角落。它们不仅仅是枯黄色的,有些甚至还带绿茎,只是被呼啸的风带了下来,它们原本谁都不想下来。可能它们也不想在不久后的冬夜里挂在枝头瑟瑟发抖吧。
秋风劲时,邻居家伸到墙外的榆树叶满满满的厚厚一层铺在我家门口。还有蛇的“足迹”。但总是见到“足迹”,很少见蛇。
记得仲夏时,胡同里的地面上总会有“芝麻虫”的尸体,那是一种通体绿色肥肥胖胖的虫子。 我老家人都叫“芝麻虫”,那仅仅是个名字。记得第一次认识它时,它静静地被落叶包围着,安静的,“血肉模糊”的,躺在地上,它的体内大部分是汁液,所有从十几米高的树上掉下来就会开膛破肚,很恶心。心里还在想为什么不是“芝麻”,也不像“芝麻”!不是又不像干嘛叫芝麻虫!那时我得有多愚蠢。
城市,农村人向往的地方。但与我而言,四季都没有家乡的模样。主观点这并不是我想要生活以及终老的地方。家,只有一个。也不会为了这几尺水泥钢筋操劳半生。但客观点讲其实就是没钱!原谅我,我真没钱。有钱肯定会买,住也会。但生活不会,在我眼里城里人不是人,不是我想象的那种人!请再次原谅我的刻意停顿。当然,在穷人心里总会有仇富心理的存在,我也是正常人,所有偶尔的仇富也正常。
最主要是城里没有我想定居下去的欲望,我只喜欢生我养我的地方。
当然,理想要有。并且要试着去实现,可窩在农村实现个屁啊!错,你不是谁,谁也不是你!闲事管多了容易打光棍,这其实跟那些自我优越感爆棚的少男少女一个样,只能跟左右手交朋友。
继续说胡同的事儿。那时深秋,大风起兮云飞扬,胡同口发小家槐树根都被撼动了,站在树下凸起的地上,跟站在跷跷板上一样。偌大的梧桐树叶不知在哪个胡同就被吹过来拍在了脸上,和身上的各个地方。
微凉的大风让那时爱敞着怀的我裹紧了外套,但扣子永远不会系。
生生的看着槐树粗壮的树枝被深秋的风刮折,我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我在想为什么那么大的风能把树枝刮折而我还稳稳的站在地上,我也没生根啊!
风还是那时的风,只是年月换了,农村改革旧貌换新颜,村子里也全是水泥浇筑的地面。我想,胡同不会影响村貌吧?可不想再回家时,胡同也满地的水泥,不知是村干部还是上级领导说的,胡同里的树对水泥地面会造成严重影响,全部砍掉,无奈。也是在我又一次回家时不见了。如今我生活在哪哪儿都是水泥的地方。
新千年,我家也翻盖了新房,我总会在梦里梦到“老家”的模样。盖新房,我家大门换了方向。胡同通了,如果还按照我当年回家的路线我就会穿过田野趟过干枯的河道走向另一个村庄。
如今回家总爱在大门口待着,拿着小马扎,点上烟怔怔的看着近在咫尺的田野,和从儿时陪我到现在还未对社会主义建设造成影响的树。我想,我中年了,你们是不是也会慢慢离我而去呢?我怕,我要多看几眼,我怕一个转身回头时那田野那大树也不见了踪影。老婆说我有病,但她不懂,这是我一个人和它们的感情。
我意识到了死亡的无情,永远不会因为什么多留你一会儿。那时我总爱听讲胡同里的老人讲过去的发生过和不知道有没有发生过的事儿。但有一天,他们似乎一下子变老的。回家,街坊得了病。再回家,就看到街坊大门口挂的白幡。心酸,那种岁月无情我无力的心酸。家人说去吊唁,我不想去,是因为我不愿看到老人的子女那般心酸。接二连三的去世,感觉时间的流逝快到我不能接受。时常会梦到那些离开的街坊,他们跟生前一样,没有变作什么鬼怪。在梦里他们还是做着生前的事儿,似乎从未离开。
我想,我那时应该也一样,守着家,不用再为什么奔波,继续听他们讲不完的老故事。待在和永远不会变得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