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毕业实习的时候没有留在学校所在的城市,也没有回家,而是去了一座没有任何熟人的城市。当时心里想着要重新开始,没有熟人,好似新生。后来慢慢才发现这想法是多么幼稚。
几个好友将我送上火车,笑着和他们挥手说再见,没有宏大的欢送场面,临行前一起吃了个饭,浅饮了两杯酒。夜晚,更适合离开。
“一两祝你手边多银财,二两祝你方寸永不乱”
我是提前走的,因为实在没勇气做那最后一个离开的人,所以老早就和辅导员打了招呼,办了离校证明。
“文姐,等以后出息了再回来看您,学校的事就麻烦您多担待了。”十分抱歉地和辅导员说着,学校实习安排在次年三月份,现在才十月,整的提前了一学期。
“你执意要走,我也不好强留。”辅导员白了我一眼,旋即目光柔和下来,“只是到了那边要好好照顾自己,注意安全,莫要被人骗了。”
晃了晃昏沉的脑袋,不知道过了多久,转脸望向窗外,漆黑的夜,雨点不断打在车窗上,长蛇似的火车蜿蜒前行慢慢穿过市界线,手机弹出一条“湘潭欢迎你”的消息,看着手机的提示,我知道目的地快到了。
火车慢慢停止,天花板扩音器传来熟悉的声音,一如往昔,几乎所有的车站都是一样,温馨地提醒着旅客注意安全,保管好随身财物。深夜的车站还是很热闹,人来人往,有人来,也有人走,车站承载了太多的重逢与离别。
这是我第一次踏上湘潭这片土地。
“要住宿吗?”来人很年轻,大概二十二、三岁的样子,走过来很礼貌地问道。
“不好意思,已经订房间了。”如果没定房间我想我会跟她走,当然,她很漂亮。
“打扰了!”她微笑着离开,真的很有礼貌。
笔直的旗杆伫立在站前,车站的两个大字透过细雨发出明亮的光,远处巨大的广告牌播放着最新款宝马的宣传片。湘潭我来了。
2.
即使是一年后的今天,那段在湘潭的光景依旧历历在目。
十月的天晴空万里,不时微风拂过,吹得树叶沙沙作响,云在天空自由地飘着,飞机不时飞过,留下一条长长的尾巴,胡乱地在天空作画。时令已经过了秋分,天气开始慢慢转凉,人们会更加珍惜这难得的好天气,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舒畅。秋高气爽。
秋风即使带凉,亦漂亮。
“我告诉你,这卖车,价格不是问题,价格是官方定的,是经过了市场考究的,我们要做的,是如何把车卖出去。”过了七天试用期,也算是正式成为九华东风日产销售部的一员,前辈雄哥正在对我进行思想教育,用他的话来说就是,革命,思想要正确,“卖一台车,不是说给客户的价要有多低、多便宜,而是要让他感觉占了便宜。”
“我雄哥深谙人性的弱点。”
“嘻嘻嘻”
雄哥90后,很年轻,说起话来很幽默,平时很少看他与人争吵,总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世故即文章。
“资料都还没记熟,你现在跟他说这个太早了。”海涛哥走了过来,看着我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要把产品卖出去,首先要做的是熟悉产品,只是怕现在连各车型的价格都记不清哦!”海涛哥作为展厅经理,销售部大小事务皆由他负责,同时还是二手车经理,负责车辆置换评估。我对他尤为敬佩。
“我徒弟要你们来教?”
“师傅,您忙完了?”
我师傅鑫哥,公司的长者,其实整个东风日产的年龄都不大,平均年龄差不多也就是二十五左右,很年轻的一个公司,只不过我师傅年纪比这平均年龄稍微大了那么一点。
“培训找浩哥,平时跟在我后面,我谈单的时候好好学。按着公司的培训进度来,自己长点心。”师傅语重心长地对我说,然后瞟了旁边的雄哥和海涛哥一眼,“别跟着他们学坏了,你还是个孩子。”
整个销售部都笑了。
有时候静下心细想来,记忆这东西还真是挺诡异的,在湘潭的时候我是一点也不曾留意那儿的风景,当时并不觉得会在脑海里留下什么深刻的印象,唯一做的便是努力将每个人的容貌刻在心底。但到现在才发现,除了那儿的风景,其他的都已经很模糊了,曾经记得那么深刻的音容笑貌到现在只剩下一个大致的轮廓了。
3.
随着秋风不断吹拂枯黄的落叶,凉爽的金秋也到了说再见的时候,无论人们如何挽留,大自然依旧按着自己的节奏不紧不慢地进行四季轮替。
层林尽染,看万山红遍的潇湘大地也伴随着凛冽的寒风进入了严冬。
天气越冷,被子所凝结的结界对人的束缚也越来越强,使人挣脱不开。特别是对南方这种气候来讲,刮风伴随着下雨,那是刺到骨子里的冷。尽管公司已将上班时间延长了十分钟,但还是没能起太大的作用。
在这样寒冷的条件下,早餐基本也只能奢望了。好在公司背后有一家米粉店,所以当我们把一早的准备工作做完以后,便会陆续相继地来到公司后面喊一嗓子,迅速吃完以后回到工作岗位。
粉店与公司中间隔着一条马路,来往的车虽少,但还是有,有时候看到老板端着两碗粉快步走过来的时候,我们都会叫他慢一点,尽管很饿。老板腾不出手来的时候,还会在嘴里叼个二维码。我通常会叫老板加个鸡蛋,一共七块五,吃得很饱。
销售其实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在这过程中可以结识各种各样的人,碰到合得来的还能成为朋友。每天都是一个新的日子,这就是当下。
做销售当然会出现撞单的情况,虽然销售部不抢单,但也不让单,是你的就是你的,是我的就是我的。订单完成你有功劳,我可以在事后请你吃饭,但这单是谁的还得按照公司制度来。
销售部是不缺活动的,每完成一次任务,公司都会奖励一笔奖励金,供销售部做活动,毕竟作为公司的枪杆,得时刻保持活力。各种聚会、聚餐当然是少不了的。
永不言退,我们是最好的团队。
4.
生命中注定要相识的人,命运自会安排相遇。虽说在陌生的城市交友变得比以往要困难的多,但还是能够交到朋友。
关于湘潭我知道的不多,因为实习我曾去过那里。仍旧记得大兴口子的包子铺,小巷的手工面,一桥下的第五家夜宵摊,还有湘大的泡芙。
走在湘大的校园里,手里拿着泡芙在吃着,看着周遭饱含青春的大学生们三五成群组织着各式各样的活动,不由心想年轻真好,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时间像是加了磁悬浮的列车,一路飞驰向前。
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究竟那晚我俩谈论了些什么呢?都不记得了。只记得那天我们聊到很晚,玩闹的学生党慢慢地没了身影,校门外汽车奔驰的马路也趋于平静。待夜深人静,便愈发觉得冷了起来,即使穿得像个熊一样,也抵不住这彻骨的寒气。路旁的灯发出昏黄的光,呼出的气也在路灯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清新。
冬天该很好。
天空多灰,我们亦放亮。
第二天中午一起吃过早餐便送你上了高铁,分开的最后,好像还是说了拜拜。
5.
元旦过后,基本也算是敲响了离别的钟声—实习就要结束了。
在公司年会上,一首张震岳的《再见》,轻快的节奏却唱得我哽咽在喉。
“有空可以回来看看。高铁、飞机都很方便。”雄哥如此安慰我,“自相逢那天开始,就已经在日历上标注了离别的日期,相处而过的每一天,都在向这个日期靠近。”
在年会快要结束的时候,我去看了下在附近上班的一个朋友,就要离开了,简单道个别吧。她在网吧当收银,看到我的时候有点惊讶,没想到这么晚了还在外面,我解释说公司年会。像她说明来意:
“你就要离开了吗?”
“是啊,时间过得好快!”
“过完年还会回来?”
“应该…不了…”
实在是不喜欢道别啊。
6.
张小娴说,“一个人自以为刻骨铭心的回忆,别人也许早已经忘记了。”我不知道他们是否还记得我,但在湘潭的那段时光我不会忘记,遇见的人,碰上的事。
不为谁而作的文,我想我会记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