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到中年的胡丽叶塔面容姣好,看上去保养得很好,与常人无异,甚至比一般人还要幸福一点,至少,在人生最绝望的低谷,她还有机会遇到真爱,那个与之在医院里擦身而过的男人——Lorenzo。
他们彼此尊重,商量好抛弃马德里的一切去葡萄牙度假。原本,一切尽在计划之中,胡丽叶塔甚至还准备打包好所有的书一起带过去。Lorenzo充满爱意地看着她,像看一个性格执拗的小女孩。
然而,转折还是发生了,一切得从胡丽叶塔与女儿的朋友碧雅街头邂逅的那天说起。碧雅曾经是女儿安提雅最好的密友,她告诉胡丽叶塔:那天,她见到安提雅了,还带着三个孩子。
胡丽叶塔瞬间有点精神恍惚了,她没有告诉碧雅的是,她已经有12年没见过安提雅了。与女儿之间的唯一联系也只不过是每年收到一张从不知道哪个地方寄过来的明信片,上面甚至连一个字也没有。显然,女儿一直在刻意回避着她。这是她人生中的第三次别离,也是历时最长的一次。
每年女儿生日的时候,她除了把蛋糕以一种极度愤怒的姿势扔进垃圾桶里,其他的什么都不能做。从最早时按捺不住照着女儿给的修道院的地址找过去,可终究一无所获;到后来的逐渐与“女儿已经不在身边”这个事实和平共处,胡丽叶塔用尽了全部力气。
这一次,与碧雅的会面,又让她想起了尘封多年的往事,故事就这样慢慢展开.......
那一年,二十多岁的胡丽叶塔还是一名年轻的代课老师,教古典文学,美丽极了。当她天真无邪地问班里学生谁最漂亮的时候,男生们毫不犹豫地指向她。因为她的缘故,那段时间古典文学班里的出勤率格外的高。
然而此刻,这个年轻美丽的女孩正坐在满是红色座椅的火车上,她正试图看一本书,那大概是一本小说,她很努力地想要看进去,对面是一位身穿黑色衣服的老男人,眼神抑郁,正在以一种绝望的神情望着她,像望着一根救命稻草。
胡丽叶塔被这种眼神看的有点发毛,不耐烦中,男人说了一句话:我可以跟你聊聊天吗?胡丽叶塔不置可否,像大多数人一样,她转身离去,径直来到另一车厢坐下。在那里,她遇到了苏安,那个将在她生命中刻下刻骨铭心烙印的人。
车厢内,她在跟苏安聊天,明亮的蓝映衬着火样的红,一切梦幻的有点不同寻常。更令人惊奇的是,车厢外还有一只美丽的麋鹿在风雪中奔跑,一种魔幻的浪漫情调油然而生。然而,直到火车骤然停下,胡丽叶塔才想起那位老人的绝望情绪来。
她回过头去翻老人的行李,才发现包里塞满了报纸,老男人自杀了。胡丽叶塔后悔不已,她怪罪于自己刚才为什么不能及时察言观色,为什么不发发慈悲救救那个濒临死亡边缘的可怜人。可是,一切都已来不及了,直到苏安和几个朋友抬着老人的尸体回来时,胡丽叶塔的负罪感已经深埋进了骨子里。
这是胡丽叶塔人生中的第一次别离,在她年轻貌美的时候,也是如火如荼的恋情萌发的时候。
人们常说,与一个人建立亲密关系的基础其实往往不是一起度过那些细枝末节,而是共同保有一些秘密。
胡丽叶塔深陷于自责之中,而苏安却对此表示出了理解。不知是为了缓解负罪感,还是刚刚看麋鹿的那个魔幻场景太打动人心,无论如何,胡丽叶塔陷入了爱河。她与眼前这个叫苏安的男人疯狂做起爱来。飞驰的火车上,他们毫无保留地将身体交给彼此......
年轻时的胡丽叶塔就像她身上的蓝色毛衣一样,明亮有光。她甚至只因苏安信中流露出的邀请便不顾一切地抛弃现有的一切,把自己送到了苏安那里。那是一处背靠大海的小屋,苏安在火车上曾向她提起过的,晚上还可以枕着海浪、吹着海风睡觉。
她对这一切充满了向往,更对那个神秘而未知的邀请感到心旌摇荡。显然,苏安妻子的离世对他们来说是个好消息。苏安回来之后,他们没日没夜地做起爱来,他们愉快地生活在一起,也的确过了好几年幸福的生活。
但通过管家之口,胡丽叶塔还是知道了苏安那个艺术家朋友的存在,她是苏安的固定情人,一个会玩雕塑的女人。她的雕塑充满了原始性崇拜,巨大的阴茎被泥人高高的顶起,像是一个隐喻。在这场三人行的游戏中,苏安一直处于主导地位。
尽管如此,生活还要继续。但胡丽叶塔还是受不了苏安的各种谎言,他说谎就像家常便饭一样,也从不觉得这个多出来的情人对他们的生活有什么干扰,在他看来,这只是胡丽叶塔的胡搅蛮缠。
两人的矛盾越来越激烈。终于,在一个暴风雨的早上,胡丽叶塔积藏多年的怨愤还是爆发了。她夺门而出,留给苏安一个毅然决然的背影。苏安叫嚣着要出门捕鱼,胡丽叶塔置之不理。可没料到的是,那天的暴风雨异常凶猛,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苏安也被无情的海浪吞没了。
胡丽叶塔不敢面对这一切,还跑去和雕塑家一起看新闻。抑制不住的悲伤让胡丽叶塔不得不接受她人生中的第二次别离,它迅猛、激烈同时又令她充满了愧疚。这一次,没有人拯救她,除了女儿。
她颤颤巍巍地想把女儿给叫回来,却没料到女儿执意要跟好朋友碧雅回马德里。为此,她干脆和女儿在马德里定居。可是,这时候,衰老就这样发生了,胡丽叶塔一夕之间迈入了老年。她长久地沉浸在悲伤与抑郁中,看不惯公寓墙上的美丽花纹,却拗不过女儿的心意。
事实上,碧雅和安提雅绝非好闺蜜那么简单,她们一度爱的炽烈。在女儿的安排下,她们在马德里做起了邻居。可是,女儿不知道的是,因为爸爸的离去,胡丽叶塔早就没了灵魂,身患严重抑郁症的她视女儿为生命中唯一的依靠,并在她的悉心照料下一天天好起来。
但令所有人没想到的是,就在女儿十八岁的时候,她先斩后奏告诉胡丽叶塔,自己要去修行了,大概要三年左右。诚然,这只是一个幌子,如前所诉,女儿压根不是去修行的,而是刻意地逃离她,一逃就是12年。
在这12年来,胡丽叶塔扔过无数个蛋糕,也遭遇过诸多心碎,然而她从没放弃过找女儿,尽管从未有半点音讯。正如碧雅第二次见面时向她说起的,安提雅想做一个全新的人,而这条全新的道路上,没有胡丽叶塔,也没有碧雅,所以她便将她们全部忘却。事实上,碧雅认出了安提雅,可是她却否认这一切,装作不认识碧雅的样子,尽管她们曾炽烈的深爱过。
胡丽叶塔一直蒙在鼓里,这十二年来,她没有一天不在想念女儿。无尽的思念成了她身体里的一个洞,那洞越来越大.......直到那一天,她与Lorenzo在医院走廊里错身而过。也正是在那一天,她去看望了苏安的情人,那个雕塑艺术家。
艺术家告诉了胡丽叶塔个中原委。原来当年18岁的女儿早已深知这一切,甚至还在这陈年的往事中添加了自己的诸多想象,她一直以为母亲正是害死父亲的凶手,如果不是她乱发脾气,父亲苏安也绝不会冒着暴风雨出海捕鱼。她曾在电话里这样质问过艺术家,而对方许诺直到她成年以后才能揭秘。
于是便有了胡丽叶塔人生中最漫长难熬的一次别离,长达12年之久。
故事末尾,胡丽叶塔重回马德里旧公寓,并在那里收到了来自女儿的信,信中告诉胡丽叶塔:12年后,儿子去世之后,她终于懂得了胡丽叶塔当年的感受,有些事情只有经历过的人才能产生共情,才能彼此互相理解。
胡丽叶塔终于不再面临别离,一切来得刚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