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年,我参加高考。当时并没有现在压力这么大,只是记得考前有天早上我在吃早饭,眼泪就一颗一颗的掉进了牛奶碗里,我妈看到了,急着问我怎么回事,我就是不吭声,我妈站在我旁边大概有五分钟,然后摸着我的头说:“别哭了,急啥啊,师大总能考上吧。”一语成谶,我真的只考了个师大。
7月6号那天一大早,我妈送我去考场,临进去之前给我手里塞了一块德芙,是一大块。边走边嘱咐我:“都吃了,都吃了。”然后我就特别听话的把一包都吃了。最后的结果是语文考到中途我就开始流鼻血,现在想想当时幸亏没有滴到卷子上,我就那么一只手捂着鼻子,一只手答题,后来学校的校医过来帮我捂着鼻子,还不知从哪里找了一根棒棒冰放在我脖子上帮我做冰敷。我清楚的记得平时一脸凶相的校医女大夫一直安慰我说:“慢慢来,不要着急,我帮你。”但是考试结束铃声响起时我第一个冲出考场连一句谢谢都没有对她说。疾步穿过操场,然后我看到校门口黑压压的人群顿时安静下来,有一个家长大喊:“快看,那个孩子怎么了?”我在大家的注视中走到我妈跟前把笔袋往地上一摔:“都怪你!”我转身就走了,留下我妈在原地发呆。到家我才发现我穿着的黄色T恤胸前全部都被血染红了。
考完之后估分,我估得相当保守,而且我妈看了各个学校的学费之后对我说:“外地就别去了,还是在兰州上吧,去外地,你来回的路费就够贵了,学费更不用提了。”后来我就莫名其妙的报了师大,记得入学第一天我和宿舍的马元就商量复读的事情,在我们眼里我们的成绩值得更好的。在专业这件事上我对我妈有着更深的怨恨,当年文理分科,我一心想学文科,但是我妈听了班主任的话硬把我留在了理科班,这件事我一直埋怨她,直到我上班之后才慢慢有所改变。
后来毕业,找工作我高不成低不就,青海大学也轻言放弃了。那天傍晚我灰溜溜地跑回家躺在床上,我妈拉着我说:“读书读了这么多年,歇歇吧,太辛苦了,你回来了我就养你,今晚南山公园有演出我带你去看。”
少年不知愁滋味,因为大人在帮他们挡着。童年的经历让我不喜欢这个世界,我自私地只爱自己。后来,经历了些许挫折,遇见了些许人,我开始对这个世界有了好感,也知道自己的幼稚。
于是那一天天的一些细节又被我想起来了。比如我妈看到我出考场时满身鲜血,没有像其他家长一样问题难吗?只是捡起笔袋疾步追着我问:“怎么了?哪里不舒服?”还有文理分科时她根本不懂怎么回事坚信班主任最了解我不会给我指错路。当她说出我只能上本地学校的时候她的心也和我一样在滴血。还有听到我说不想工作要回兰州时她是多么的难过。回忆这些细节实在太让人痛苦了,所以很多事我都下意识忘记。只记得感觉就好了,被亲人爱护的感觉,渴望强大的感觉。
如今没有同学记得那天鲜血淋漓出了考场的人是谁。我也因为年少无知错失了改变命运的机会,但是好在我妈一直在我身边,我也开始懂了。
自己像个静待成熟的果子
迎接着
必经的风吹雨打
也压弯了
那支支撑着我全部负荷的瘦弱树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