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李明晨是市中心医院急诊科主治医生，年轻有为，妻子许静是律师。他们的女儿朵朵在黄河路小学，上二年级，学习很好，舞蹈也跳的不错，她的梦想是当个舞蹈老师。原本美满幸福的家庭，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中午，被一场突然而来的意外，击得粉碎……
红城快讯——紧急报道:“今天中午十一点半，一辆黑色奥迪车突然闯祸红灯，撞飞了斑马线上一排正在过马路的小学生，之后又撞到了一辆大货车才停下。有五个孩子受伤，其中三个较重，奥迪车司机已被送往医院，警方已介入调查。后续报道，请继续关注红城快讯！我们将跟踪报道！”
02
许静这会正在吃着快餐，准备下午的开庭。习惯性地在中午吃饭的时候打开笔记本看新闻，当她看到小学生被撞的新闻时，心头一紧，但是随后又安慰自己，“不会的，有课后班阿姨呢。
刚才开会时静音了的手机，嗡嗡地震动着，许静看到上面的号码，是朵朵班主任打来的，说孩子出事了……
许静颤抖着拨通老公李明晨的电话，“老公！朵朵被车撞了！就在你们医院！你在哪！？呜呜呜呜呜……”
“别着急，静，我现在正在接诊！我马上过去！”李明晨放下手头的工作，马上赶往急救诊室……
03
警方一直联系奥迪司机王明明的家属，他的妻子不接电话，他的母亲得知儿子进了医院，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我儿子怎么样了？”她焦急地问。
“我们在等医生，已经在联系了。”护士说。
“这么大个医院，还缺医生？你们要多少钱我都给，马上救我儿子，否则我砸了你们！”王明明的母亲声嘶力竭地叫嚣着。
“请你注意你的言语，你儿子撞了几个孩子，也都等着急救呐，你安静一会，不要打扰别的患者！”民警压抑着愤怒，劝诫她。
“没事，我们付医药费，小孩子身体恢复快，几天就好了，多少钱你们说，我安排！先救我儿子！”王母还是不依不饶，在她眼里，就没有花钱解决不了的事。护士和民警都不在理她，把她晾在一边。
04
李明晨赶到急救室，护士长赵丽拦住了他。“李主任，朵朵已经在急救了，张主任和王医生都在，你别进去了……”
“朵朵她，怎么样？……你实话告诉我！”李明晨冷静下来，问到。
“我们也不太清楚，只是，只是……全身都是血，另外的两个重伤的孩子，有一个已经走了……”赵丽说完，就靠在墙上，哭了。
护士们都红了眼睛，她们多数都有孩子，大部分都已为人母。她们看到送来急救室的三个孩子，当时就泪目了，太惨了。一个叫陈晓孩子的脸，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
05
李明晨看到一个男人冲他走过来，是陈晓的父亲陈彬，还没等他开口，陈彬愤怒地质问他:“李医生，你姑娘也躺在里面，我的儿子……”他没有说话，他知道陈晓已经躺在太平间了……
李明晨认识他，他们在学校组织的运动会，成为了好搭档。没想到，再一次见面，会是在这样的场合。 “节哀，陈晓他……”李明晨也不知道可以再说什么，他自己都心乱如麻，心急如火。
“你会救那个畜生么？”陈彬质问他。
“这……”李明晨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你还有家还有老婆，我什么都没了，我为了儿子能在那个学校读书，砸锅卖铁，恨不得卖肾卖血，可是他现在冷冰冰地一个人躺在那……是我害得，我不应该让他在这上学……是我害了他！我只有他了……现在，什么都没了……”陈彬哭得撕心裂肺，李明晨又何尝不是呢。
就在这时，参与急救的张主任开门出来了，另外一个孩子，被推到了ICU，但是，朵朵却没推出来。
06
“明晨，你，进去看看朵朵吧……”张主任说话的时候，头都没抬起来过。
“明晨，明晨，朵朵呢？朵朵在哪？”许静拎着高跟鞋，跑得上气不接下气，雪白的丝袜上，被脚下的血，染红了……看到脸色苍白，已经停止呼吸的朵朵，许静直接晕了过去，其他护士照顾着她。李明晨一言不发，靠在朵朵的床边，眼泪静静地流淌着，他抚摸着朵朵逐渐失去温度的额头，直到她的发梢……
07
“爸爸！爸爸！你给我梳头，今天学校有活动，你梳的头最棒了！”朵朵抱着爸爸大腿，不让他出门。
“朵朵乖，爸爸有急诊，得马上走，下次吧好么？”李明晨轻轻地抱了一下女儿的头，吻了她的额头。 “那好吧，明天，明天你给我梳，拉钩！”朵朵调皮地说。他宠溺地跟女儿拉钩，然后急匆匆地出门了。
此时李明晨再也支撑不住自己的悲伤，他跪在地上，把朵朵的手，按在自己的额头，哭的很绝望，让旁边的人，都忍不住替他难过心伤。
他将女儿的手，轻轻地放回白布里，然后站了起来，用纱布沾着清水，轻轻擦拭着朵朵被血溅到的脸庞，可是他又停下了动作，放下纱布，拿起了一团医用棉花，沾水擦拭，或许，他觉得纱布，可能会弄疼女儿吧……
08
“李主任，李主任，院长他……”护士小张进来了，看到眼前的一幕，不说话了。
“什么事？”李明晨声音低沉地问。
“院长说，让你去急救室开会，救……那个人。”小张觉得她这句话，或许，太过残忍。纠结得她两只手都快攥出血了。但是，院长的指示又不能不听。中心医院急救科的医生，一半都出去学习了，就剩他们三个，再加上其他病患，忙得不可开交。李明晨很清楚现在的状况。
但是，他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让他自己都觉得可怕，他想杀了那个人给朵朵偿命，他恨！他从小的梦想，就是治病救人，做了这么多年医生，收获了无数的赞誉，他是个真正的好医生。和内心做过斗争以后，他决定，先救治那个人，之后让法律来制裁他吧。那一刻，他救的不是犯人，而是患者……
09
“你儿子最近没跟你联系么？有没有跟你说什么？”张警官问王明明的母亲。
“额～ 他就说最近炒期货，想用钱，我就给他转了一百万，后来，他又跟我要钱，我说没有，他说不给他，他就完了，可我当时真没有那么多钱，之后他就给我发个信息，‘妈妈，对不起’，谁知道这孩子他……”王母眼泪汪汪地说。
“警官，出事了，媒体报道说王明明酒驾，故意报复社会！”民警小李第一时间通知领导，舆论压力很大。可是，张警官很疑惑到底是谁将嫌疑犯酒驾的事公布出去的呢？这种很敏感的事件，在正式公布之前，都会严格保密，医院这边已经全通知过了才对。他转念又想，也正常，信息时代，事件的报道铺天盖地，哪能藏得住啊，早就已经引起了民愤。
10
一个穿着医生白大褂的男人，躲在角落，观察着事态的发展，冷冷地笑着。一个护士跟他打招呼，他低下头，嗯了一声。
新闻播出去不久，医院门口就聚集了很多群众，“严惩杀人犯！” “杀人偿命！” 的呼声，响彻医院，警方迅速调来了增员，和保安一起，将大门牢牢守住。因为暂时没医生做手术，连准备守卫手术室的两个民警都调到了门口，张警官指示绝对不能让事态往坏了发展，大家一定要注意，不能伤人。
11
李明晨跟院长他们了解完王明明的情况，赶回办公室准备换衣服救人，他之前的白大褂，都是朵朵的血迹，那样会影响他的判断。
李明晨匆忙走向手术室，差点和一个穿着白大褂，额头有块疤的男人撞上，在手术室门口，李明晨摸到兜里有一瓶药和纸条，他疑惑地掏出纸条，展开一看。
“这个畜生必须死，孩子们太可怜了，把这瓶药打进他的身体，给孩子们一个交代”纸条上写着。
李明晨了解这个药，打进血管里会让人心跳加速，以王明明现在的状态，打进去多半会死掉，作为专家，李明晨是不可能出现失误的。这事如果他做了，肯定会被调查，从此他的职业生涯也就完了。但是，那个纸条，压得他透不过气……
“这个畜生！”“这是个凶手！”“我的女儿太可怜了！”“杀人偿命！他该死！”…… 李明晨已经有了决定，赌上一切，为女儿报仇。
12
“李主任，王明明快不行了！”护士小张焦急地喊到。李明晨说去趟洗手间，告诉她马上把王明明推进手术室，这就过去，小张点点头跑开了。
他找了一个很小的注射器，将药品里的液体，全部吸了进去，然后藏到了兜子里，迅速赶往手术室……
滴，滴，滴滴滴，滴________________
手术室的灯灭了，王明明的生命也定格在那一刻。他的母亲在手术室门口，哭得死去活来。外面的群众听到他的死讯，欢呼着，散去了。
13
李明晨回到停尸房门口，点燃一支烟，想想自己是在医院，又掐灭了。好像，他自己对朵朵，有了交代。
没有人注意到，手术室里一个身影悄悄拿走了李明晨注射那瓶药的注射器。
处理好朵朵的身后事，已经天亮了。李明晨决定辞职，陪妻子一段时间，她受到太大的打击了。还有就是他觉得他做的事，对不起他这一身白大褂。而且他觉得，那一针的事，迟早会暴露，别说做医生了，坐牢是肯定的了。他只祈祷这一天晚点来，他能多陪陪许静。
14
“你好，张警官，我来自首。”
张警官打量着眼前这个穿白大褂，额头上有一块疤的男人，只见他疲惫地摘下口罩，张警官认出了他。
李明晨回到办公室，写了辞职信，又从抽屉里取出手机，看到有一条短信， “明晨，好好生活吧，你还有你媳妇，你们可以再生孩子，重新开始，我什么都没了，陈晓走了，我也失去了活着的目标，王明明的事你不用担心了，我会去自首的。做个好医生吧，可以救更多的人，就当是给孩子们一个交代吧……”
他站在窗台旁边，静静地看着这条短信，又看了看桌子上的辞职信。东方已经露出了鱼肚白，乌云慢慢散去。
他把辞职信锁到抽屉里。关了灯，锁了门。
终
简书·艺良辰 2021.05.2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