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惑
夜深人静,忙完里里外外,我才坐在电脑前,心里想着要尽快完成一篇稿子。这篇稿子已经在腹中孕育多日,于是,就选择在这个难得的独处的时间,像生产一般,要把腹中的这篇稿子尽早带到人世。
我枯坐在电脑前,平日异常繁茂的思绪,此时,倒像经霜的花木,落尽了叶子,光秃秃地,兀立在风里。静待着奇迹汩汩地从脚下涌起,如同旺盛的乳液,若来不及排出,便会胀痛难忍。
我仍端坐在桌前,不经意间,感觉有双贼亮的眼睛,一动不动地在盯着我,像猫又不是猫,似狗却又不是狗,卧在一旁的角落,不跑也不动,瞳孔深不见底,像一口陷阱,等待猎物自投罗网。
刚开始,我并没有太在意,仍坐在电脑桌前搜肠刮肚,翻来找去,好似在一大盆汤水里,去找寻一小勺白色乳块状豆腐脑,双手忙活个不停,在汤水中摸来摸去,捞了一遍又一遍,却丝毫不见白色稿子的身影。搁在以往,对拥有一双火眼金睛的我来说,这都不在话下,纯粹的举手之劳;可是现在,我却什么都找不到了,那乳白色豆腐脑一样的腹稿,竟然消失得去向不明。
不过,有一点我十分清楚,那就是,它并不会融于汤水中,决不会与汤水同流合污,汤水也并不能把它给怎么样,它宁可化作星星点点的白,也要努力保持住自身的洁。
躲在一旁的暗处,那两只眼睛,水汪汪地望着我。我操控着大脑的方向盘,始终坚持着,即使目前的腹稿搜索工作陷入了僵局,我也不敢多瞟一眼。是的,经过几个回合的较量,我现在变得有点心虚,手心冒汗,额头上的温度正在呼呼呼地向上攀升。
那双瞳孔,火红火红,似乎仍在热力累积,不知倦怠,接近烧开的钢炉,即使四周的空气,也能够轻易被它销熔。
我更不敢多瞥一眼。刚开始,我还是有些底气有些勇力,去坚定地屏蔽那不明眼神投来的光;可渐渐地,随着时间推移,我的态度动摇,双腿明显抖动,并在一点点加剧;立场的地基,经过时光的剥蚀,变得裂纹遍布,担心会在光滑如镜的冰面上立马变得分崩离析。
那双眼睛投射出来的光,还在一直汇聚。难道是要聚焦成闪电般锋利无比的激光,让人在眨眼间蒸发,化作一丝青烟?!
我心头有些颤栗,这是不听人使唤的;整个身子都被悬挂在崖壁,身体所有的重量全靠双臂硬撑着,——.可谓是生命中最强韧的挣扎!这时,脑中画面一闪而过,中了毒品计谋的瘾君子,在戒毒即将成功的一刻,必定要经历一场艰难卓绝的殊死争斗。
撑住!我不断地在自己给自己打气,调动起身上吃奶的潜能,全神贯注在坚强有力的手臂!
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一个声音突然响起,意外地宣布我的胜利!人的意志在最紧要关头,硬是生生战胜了黑洞一般极具诱惑力的那双眼睛,终于取得最后的伟大胜利!
那双眼睛,倏地从眼前逃离,像关灭的灯光!
此刻,浑身打了个激灵,像从一场梦中惊醒。手臀搭在桌沿上,有些酸沉。我全然顾不上这些,洗把脸,继续未完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