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乡

        “人言落日是天涯,望极天涯不见家。已恨碧山相阻隔,碧山还被暮云遮。”千年前暮春的一个傍晚,江西南城人李觏于京城汴梁遥望家乡,写下这首著名的思乡诗。诗作的前两句和后两句分别采用层层递进的写法,表达了诗人强烈思念家乡的情感。

                                        ——题 记

        “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中国人历来就有思乡情愫,大抵因为家乡是澄静心灵的净土,是血脉相承的家园,是捍卫精神的圣地。

        征人闻笛、游子湿袖、骚人望月、迁客旅思,一部厚重的中国文学史几乎被先贤哲人们去国怀乡的眼泪浸润得翻不过页来。

        谁人不思念自己的家乡?从求学到辛苦讨生活,离开家乡已有四十个年头了,我噙满热泪的双眼从未离开过那块生我养我的热土,多年来我一直在咀嚼着她的故事,品味着她的传奇。

                          一

        我的家乡在南昌市东南三十余里,南昌县属地,距县城莲塘镇仅有七里之遥。这里聚居着两千五百多人,大都是我一脉同宗的喻姓乡亲,仅有极少数是随母亲改嫁来此生根的异姓。我的族人们守望相助、和谐相处,偷盗和打架的事件鲜有发生。

        整个村子沿河道而建,迁延近一公里成一个巨大的汉隶“一”字。诺大的村庄依山傍水、河湖交错,土地肥沃、四季鱼蔬不断,又有良田万亩、旱涝保收,端的是富足的鱼米之乡。严格的讲,村前的山叫不得山,不过是一片地势平缓的山丘;河也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河,而是一条用于灌溉的人工干渠。干渠是上世纪五十年代赣抚平原水利工程的产物,几经修葺,才成了现在的模样——渠道宽约20米,通武阳河,两堤皆用水泥加固,堤面平整,上可行车。

        干渠穿过村前山丘下一湖。湖分三块,其中较大的两块隔渠相望,被族人分别圈做鱼塘,水质大不如前,水面也逐年减少,现已不足二十亩;另外小的一块几被填平,族人多建新房,或辟为菜地。

        族里老人说:村前湖原是一天然湖,湖面数百亩,终年不涸,相传雷雨交加的夜晚,常有蛟龙在湖里出没,故湖名“蛟溪”,家乡也因此湖得名“蛟溪村”。

        “蛟溪”把我的族人滋养大,而我的族人却肆意与湖争地,眼见得我的母亲湖从美丽丰腴的少妇慢慢地变成瘦骨嶙峋的老妪,如今已经奄奄一息。我仿佛看见,若干年后,族人指着门前的一个臭水塘惭愧的告诉孩子“喏!这就是‘蛟溪’,我们这里就是因为它而叫蛟溪村的。”

        呜呼!村以湖名,本是湖之幸;然村兴人旺,湖却不存,湖之不幸也。

        溪,本义是指不与外界相通的小河沟。乡人俚语称水面稍小的湖泊为“溪”,家乡附近有“蛟溪”、“乌溪”、“春溪”等几个湖泊,尽管它们湖面都有数百亩之大,但在村人眼中她们还算不得大,不能冠之以湖的。

        那么,湖在哪里呢?湖就在村后面,离我家老宅不到一里路,湖曰“鸥集湖”,想来给她取名的老祖宗也是读书人,“沙鸥翔集、锦鳞游泳”,多么富有诗意啊,光听名字就可以想象湖之大也!可惜我无缘一睹其全盛时的风采,因为她毁于上世纪六十年代那场荒唐的围湖造田运动。

        更可悲的是,费尽气力改造好的湖田由于地势太低,成了一片广袤的低洼田,极易积水内涝,村里人只能在枯水时节种上一季稻秆较高的粳稻,粳稻产量不高,有时还歉收,一年到头田上的收成还抵不上工时,如此一来,三两年后湖田大多荒芜了;队里只好又把分下去的湖田收回来退田还湖。殊不知,这个过程是不可逆转的,鸥集湖的生态系统遭受了严重破坏,许多鱼类和鸟儿不见踪迹,水面也锐减至原来的五分之一,再也不复往昔烟波浩淼、一望无垠的气象了。前些年,有精明的浙江人和村里签定了合约,把湖开辟成十几个大池塘放养珍珠和鱼类,倒也赚了个盆满钵满。

        鸥集湖已没有了半点当年的模样,她的丰姿只能残存在长辈的记忆中,父亲给我描述她的景象时,仍就一脸陶醉状——碧波百顷、湖水清冽、下有涌泉、虾美鱼肥、菱香藕甜。每逢金秋十月,许多候鸟北国南来,在湖边的沼泽地上集会,鸟声高亢嘹亮,场面十分壮观;最是盛夏时节,一湖碧水半湖莲,荷花映日十里香,荷叶擎天,遮云蔽日,下可容船,但闻童子笑,不见采莲人……。

        近年来,市郊的艾溪湖凭借其自身良好的生态环境和优美的湿地风光被开发成湿地公园后,我的族人越来越感到羞愧和懊悔。如果当年他们的保护意思强些的话,那么现今南昌地区最大、最美的湿地公园就应该是鸥集湖了,无知和草率的族人吞下了他们自己亲手种下的苦果。

        “往事只堪哀,对景难排!”老祖宗留给子孙的宝贵遗产、两个本应泽被后世的泱泱大湖沦落为几块养鱼和珍珠的水塘,不仅是湖之不幸,更是我族人之大不幸。

        还好,历经丧湖之疼的族人已有所觉悟。去年年初村里决定不再和浙商续约,并下大力气整合了那些养珍珠的池塘,鸥集湖终于又有了湖的模样。今年回老家过年时,我和妻子特意去村后看了看鸥集湖,湖边的苦草业已泛出了新绿,湿地上芦苇长势喜人,一群不知名的鸟儿在沼泽里悠闲地觅食,不时有白鹭振翅起飞,发出婉转的鸣叫,让我流连忘返。

        湖面上吹来冰冷的风,妻子经受不住寒意,不停地催促我回家。她或许感觉不到,在和浴火重生的鸥集湖相对视的时候,我正心潮澎湃,久久未能平息……。

                          二

        历史上国人饱受战乱之苦,人口也随之多次大规模的迁徙,迁徙的人们为了让后世子孙不忘记自己的祖先和家乡,开始修建祠堂供奉祖先的牌位,并编撰族谱记载家族传承的血缘关系,于是形成了中华民族特有的宗祠文化。

        宗祠文化始于唐末五代,成于南宋,兴于明清,极盛于清晚期。村里的老者回忆说原来喻氏宗祠位于村庄的最南边,毗邻和我村同宗的敷林村大载。祠堂坐东朝西,前门正对蛟溪水,风生水起,后面紧靠祖坟山,福泽千秋。祠堂建于清末民国初年,为江南地区传统的三厅夹两庭的三进式砖木结构,砖雕木刻做工精良考究,整个建筑面积近1200平米,气势恢弘又不失典雅。

        祠堂由两村喻姓族众共同斥资而建,置有祠田近百亩,租给族众耕作,所收租金一般用于修缮祠堂、接济贫穷等公众事业之用。

        那时候每年的冬至日是族里新添男丁上谱归宗的日子。是日也,两村的男丁包括老人和孩子都要到祠堂集中,有时连正厅的天井里都挤满了人,稍晚点来的就无处下脚。祠堂里香烛缭绕,鼓乐喧天,鞭炮声震耳欲聋,煞是热闹。族里通文墨的老者会先给新丁按字辈取好谱名,然后老先生净手焚香,小心翼翼地打开族谱,用工笔小楷在其父亲的名字下面庄重地排好孩子的谱名和生辰八字。仪式结束后,祠堂里一般会给族里的小孩和六十岁以上的老人派发谱饼,碰上族里有节余的时候还会另外给老人发些猪肉和鸭蛋滋补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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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世纪六十年代,一场野蛮和愚昧的“破四旧、立四新”运动却几乎让传统的宗祠文化遭受了灭顶之灾,我村的祠堂和族谱也未能幸免,村里各派各房的家谱全部被集中在打谷场上付之一炬。祠堂里的祖宗牌位和匾额均被焚烧破坏,厅堂被推倒,仅存外墙,继后生产队在祠堂原址上改建为粮库,粮库早在上世纪七十年代中期即废弃不用,村人还是习惯性的称之为“祠堂”。祠堂的一方外墙至今保存完好——墙体由打磨平整的青砖砌成,长约50米,最高处高约8米,顶部收成漂亮的M字形,仍不失其往昔高大轩敞之势。最引人注目的是墙脚处垒有4层红条石,条石古朴厚重,长80公分,宽30公分,石上多刻有精美的龙、凤、麒麟、仙鹤等瑞兽图案,造型细致逼真、富有动感,为清晚期所流行的浅浮雕技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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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祠堂前两只高大威武的石狮子也被推入溪中,虽然终年不见天日,但他们依旧在倾听着我族人成长的歌谣。小时候我和伙伴在溪里钓鱼,常在岸边的两个“石疙瘩”上跳跃玩耍,直到我十岁那年,村里人抽取溪水抗旱,溪水快干时我们才发现“石疙瘩”原来是一对石狮子。后来,两只石狮子被族人抬到了祠堂前的草地上,才得以重见天日,它们由巨大的红砂岩石通体雕凿而成,线条简单粗犷,头上饰有旋螺纹,面部表情凶狠夸张,加上浑身满是青苔和淤泥,更显狰狞可怕,吓得我们小孩子以后再也不敢独自去祠堂边玩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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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狮埋没藏春草,家庙荒芜对暮云”如今祠堂里杂草疯长、矮树丛生、野兽穴居,屋顶百孔千疮、破碎支离、摇摇欲坠。

        黄昏孱弱的阳光下,我眼前的喻氏宗祠如同穷困潦倒的流浪汉一般僵卧在溪边的榆树中。一阵清风缓缓掠过,榆树叶儿不情愿地向我招了招手,恍惚间,我依稀闻得祠堂正在痛苦无助地呻吟。

                          三

        一个村庄抑或一个家族繁衍生息、荣辱沉浮的故事往往就是整个国家和民族史的缩影。

        吾族根在何处?始祖何人?村庄渊源如何?近十年来,每念及此,我心中不免羞愧,“数典忘祖”这个成语时常从脑海里蹦出来拷问我。

        然石狮缄口,溪水无言,祖庙凋敝,族谱不存。族中祖辈们已陆续辞世,父辈长者溯及往事也多是口口相传,由于文化和方言上的差异,说法不尽相同,加上缺乏文字和实物的证据,族史掌故难成定论。

        如今我在村里寻访多年,也未见有关族谱的片文只字,唯一有价值的东西是今年年初在村里一位堂叔家里看到的一块木制楹联板。木板总体保持完好,杉木质地、通体黑漆,长约120公分,宽约20公分。尽管板身上有多处被火焚烧的痕迹,字迹仍清晰可辨,联文为正楷阴刻,曰“白果分枝万年长”,应该是下联。堂叔解释说这块联板原是破四旧时祠堂遗留之物,另一块已被烧毁,当年被其父拿回家后一直放在阁楼上保存至今。

        白果树,又名银杏,公孙树,其果实洁白如玉故名白果。我知道银杏是全球中最古老的树种,人们把它称为“世界第一活化石”,联文中的“白果”是指此白果吗?它和我族有什么渊源呢?难道仅仅是寓意长久吗?

        我满怀困惑,堂叔也不明就里。还好,末了他叫我去邻村找寻一位绰号叫“鸡公”的养鸭人。堂叔补充道“鸡公”和他已故去的父亲一样,曾经都是祠堂里的管事人。

        终于,我把审视的目光投向了邻村——敷林村。

        敷林村有2800余人,与我族同宗的喻姓约有1800人。和我村一样,敷林村也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大村庄。乡人至今流传有“敷林一千烟,蛟溪一边天”的说法,意思是:每逢日落松间,村人用松枝稻草生火做饭,一时间敷林全村千余户人家炊烟齐出,故称“一千烟”;而蛟溪村首尾连绵不断近千米,黑压压的一片全是房子,所以号称“一边天”。

        敷林村被干渠分成两个村落,有一石桥联系。桥北边的村落叫“大载”,喻姓为主,紧靠祠堂,几与我村相连。

        “鸡公”家离祠堂不到半里路,在大载的最西头。老人微微有点驼背但身子骨依然硬朗,满面红光,说起话来掷地有声。他和我祖父同属“德”字辈,平时以种田养鸭为生,虽年近八旬,仍不辍劳作。对于我的冒然造访,老人显然有点吃惊,待弄清楚我的来意后,他微微颔首,缓缓起身拉住我,手指敷林石桥方向郑重说道:“走,我领你去桥头的亭子里看看吧!”

        沿渠复东行300余米,见一石桥虹架于渠上。桥头堤岸下有一口水塘,有一仿古六角亭翼然临于塘边高地,顶部覆盖朱色琉璃瓦,亭角皆向上翘起,如一把张开的巨伞。亭两旁植有数株翠柏,亭身绘红黄二色,简约而不失周赡,凝重而不失清新。亭檐迎面横梁上有五个黄底红字“始祖纪念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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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亭内立有红石墓碑一块,墓碑高约2米,宽50公分,质实厚重,肃穆高古,为我生平之仅见。墓碑中榜正楷阳刻“宋元祐敷林始祖群集公孺人阿杨氏之墓”十七个大字,龙虎两边分刻“皇明万历十八年庚寅岁秋八月吉旦、十八世孙巡按福建督理御史喻文伟稽颡谨立”。万历十八年即1590年,这块墓碑历经400余年保存如此之好不能不说是个奇迹。

        墓碑左边立有一大理石卧碑,石碑下方用水泥加固,上呈正方形,边长约60公分。石碑左右两边阴刻有对联一副,上联“苍梧著迹千秋颂”,下联就是堂叔家的那块板联“白果分枝万年长”。 石碑正文为小楷阴刻,内容较长,大致是说:谱牒记载我族是东汉和帝时苍梧(广西梧州)太守喻猛之后,先人因避兵祸从祖籍地楚之江夏(今湖北云梦)迁徙于豫章澹台门(今江西南昌叠山路一带)居住,后始祖喻群集再迁至敷林大载,隐居于白果树下,繁衍生息,育有三子常德、常武、常济,列为三派,长居敷林大载为礼派,仲居蛟溪为义派,季居南巷为信派。

        老人指着旁边的水塘说,这个塘叫“大世塘”,以前村口干渠还没有开挖的时候,这旁边一片都是水,唯有我们脚下这一小块是高耸的陆地,远远望去如一锦鲤跃出水面,是块风水绝佳的宝地。明万历年间,十八世孙巡按喻文伟将始祖喻群集与孺人杨氏合墓葬于此鲤鱼散籽地。从此,四百年来喻氏一族人丁兴旺,始祖墓也得享后世子孙之祭祀,大世塘遂成为我族圣地。

        老人动情地摸着那块比他还高的墓碑继续说道,上世纪六十年代末,始祖墓还是没能逃过那场浩劫,墓地被捣毁,墓碑幸得当年老人和族人用木盆船连夜运出,藏于他家菜园内的红薯洞里,才逃过此劫得以保存下来。经过老人数年来积极奔走,多方筹资,1993年腊月十二日,始祖纪念亭终于在原址上顺利竣工,始祖墓碑方得以重见天日,昭示后人。

        始祖纪念亭和亭边的绿化全部完工后,工时和材料费用大大超出了预算,募集来的资金尚有2000元左右的缺口,“鸡公”老人二话不说自掏腰包补上。要知道,现如今老人一年到头辛辛苦苦种田养鸭的全部收入也不过区区2000元啊!

        蓦然间,始祖亭内老人矮小的身影高大起来,几乎与雄伟的墓碑等高了,站在亭外的我需仰视才见。

                            四

        始祖群集公的生卒年月现已无据可考,唯墓碑记载,始祖生于宋元祐年间。“元祐”为宋哲宗赵煦使用的第一个年号,前后共九年——公元1086至1094年。据此,我可以推断始祖大致生活在公元1090年左右至1150年左右,正值两宋之交。

        公元1111年,宋徽宗政和元年,此时的大宋朝国力式微,外族虎视眈眈。这年暮春的一天清晨,长大成人的始祖又一次辞别双亲,带好干粮,踏上外出卜宅之路。始祖无暇顾及阳春三月的美景,一路东行四十余里,来到今南昌县敷林村北边的一块坡地上,他或是有点乏了,随便靠在一棵树下歇了歇脚,起身时才察觉这棵树竟然是江南地区不多见的白果树。站在树下,始祖举目四望,见东有良田,土质肥沃;南临乌溪,湖光水色;西连山丘,蜿蜒起伏;北靠蛟溪,凤起蛟腾,不由赞曰“此地环山抱水,真乃大载之地也!”。从此始祖结庐于白果树下,治本于农,后取妻杨氏,育有三子——常德、常武、常济。三子成年后,白果树下析居别派,二子常武公居蛟溪开基拓业,繁衍生息近千年方才有了我蛟溪喻氏一族今日之繁盛。

        始祖在世时,远离兵祸,饱暖无虞。公元1150年春天,始祖驾鹤西去,不久屋后那棵原本生意盎然的白果树突然繁叶凋零,数月后竟枯萎而死。“树犹如此,人何以堪”,如今,每逢见到白果树,我都会驻足仰望,不仅仅只是树,在我眼里,他还是一种象征,更是一种坚定的信仰。

        有关始祖的信息,谱牒上记载不多,流传至今的就更少了,许多族里老人对他老人家的故事几乎一无所知,他们倒是经常说起我们祖上出了个喻巡按,是个清官,任上造福一方,还为家乡办了很多好事,而问及巡按名讳、生平,他们大都说不清楚。

        始祖墓碑记载:喻文伟,万历十八年巡按福建督理御史,始祖十八世孙。

        十八世祖文伟公是我敷林喻氏青史留名、垂馨千祀的翘楚人物。史载:喻文伟,又名文纬,字汝器,号同宇,明代南昌府人,举人出身。明神宗万历二年(1574)以文林郎身份出任江苏宿迁知县。因宿迁地处黄河下游,县城低洼,洪灾频繁,喻文伟历尽艰辛,费时两年带领百姓终在离旧城二里处兴建新城,并捐任内俸银400两。值明万历五年 (1577)大水来袭,原地尽没,新城无恙;喻文伟又马不停蹄,广征史料,亲自主持编撰了宿迁有史以来的第一部县志。该志书不仅为后人提供了有关宿迁古代历史的翔实资料,还为后来者续编志书奠定了坚实的基础,其历史价值并不逊于建城。宿迁百姓深感喻文伟盛德,建祠塑像入志以示纪念,并称之为“喻神君”。

        明万历六年(1578)文伟公擢北道监察御史,后改授巡按御史,明代巡按御史为正六品,官级虽然较低,但“代天子巡狩”, 权重位高,大事奏裁,小事立断。

        万历十八年(1590),岁在庚寅,是年八月,文伟公奉旨出巡福建,途中顺路回乡省亲,眼见始祖坟茔荒芜凋敝,乃亲择墓地,将始祖与孺人杨氏合葬于大载大世塘鲤鱼地;又见孩童多嬉闹戏耍,学业荒弛,甚感痛心,遂出资在蛟溪湖西畔兴建两溪(蛟溪和乌溪)蒙馆,以供族中小儿免费入学。文伟公言明:学馆一概费用勿需族人负担,其会按时寄来。为彰其言,文伟公特在蒙馆前手植一香樟,时人称之为“文公樟”。后数百年来我族学风大炽,人才辈出,文伟公开创之功,彪炳史册。

        上世纪50年代初期,政府在两溪蒙馆的旧址之上扩建了一所敷林小学,父亲和我都是在这里完成了小学学业。近年来,学校设施日趋完善,师资力量逐年加强,附近村庄上仍有很多孩子在这里接受早期教育。

        如今,文伟公留给后人的印记只有敷林小学门口那棵古老的“文公樟”——历经四百余年雨打风吹,霜冻雷击而屹立不倒,现今树干直径大约1.6米,需4个成年人才能合抱。

        生命的合唱不绝于耳,“白果分枝”的传奇已书写了千年,也许不经意回眸又是一个千年,千年之后,谁又来书写谁的传奇?唯有老祖宗留下的几行字谱仍将延续——惟文言全子、宗道曰中庸、致诚尊德性、学问礼信公(美纯功)、自卫膺采邑、我祖发其祥、东汉迁江右、云礽万世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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