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行走,在城市的最深处(2023-08-02)

(曾发表)


许多年后,我站在苍茫的天空下,听着风从灵魂中呼啸穿过的声音,才发现自己是那样地孤身一人。

在我上高二的时候,有一天放学回家,路过街边的转角,在那里发现了一家CD店。我的目光总是与那些摆放着的光怪陆离的CD封面不期而遇,我总觉得它们似曾相识。它们仿佛都通向一个我所未曾知晓的地方。也许我曾在梦里遇见过,然而回归到平凡生活之后却再也没有去追寻的,——不属于这个世界,奇异而孤独的漂流仙境。

只有孤独似曾相识,而心遗落在远方。

毕业考前夕,我到那里买了一张碟,名叫《凯尔特神话》。它的封套是一种独有的,宛如苍山或者云母一样的叠翠。画中的女子双目微阖,背朝西逝的落日,在巨大如卵的天空下,她的身躯如同岩石,膝盖上搁着盛满了史前巨蛋的鸟巢。她的脸上有一种凝固了几个世纪的沉静,任凭蛋从巢里滚滚跌落海中,垂曳的长袍没入脚边的波涛,脚下仿佛传来潮水拍击崖岸终年不息的声响……

那张CD陪伴我度过了期末考试之前那段最压抑时光。听着的时候,我总觉得自己仿佛被急速地从人世间抽离,化身一缕空气,或者是一道云烟,感到自己不过是滚滚红尘当中一个稍纵即逝的过客,一个身影。那时我明白生活不会永远像这样存在下去,对于一些人仿佛性命攸关的一切,在另一些人的眼里或许平淡无奇。而那些欢乐、悲伤和苦痛,即使发生在同一个人身上,也必然在多年以后的某个时分变得无足轻重,能够让人偶尔想起,浅浅怀念,却不再去执着和纠缠。

只是风里还唱着,唱着,逝去的声音,逝去的歌……

我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喜欢上了凯尔特,喜欢它穿越大地的旷野和草原上的凛冽风音。喜欢交错缠连的花纹,喜欢那些古老神秘,竖琴和吟唱的国度。可是真实的世界里,我不过是个平凡的学生,每日风尘仆仆地往徘徊于学校和家的路上,夜晚则坐在15度的日光灯下,艰难地记下大量的概念和公式,然后在脑海中放电影一般掠过,从中有所选择地写入试卷的空白。或者如同一只井底之蛙,蹲在高楼与电线杆架空的天底下,不知所措地仰视四周通天的高墙。

这样的生活过去许多年以后,有人问我,想不想到远方去流浪?那时这个问题似乎一度曾经格外流行。遇到这个问题的时候,我呆愣了三秒钟,然后说我不知道流浪还能成为一种爱好。

在我心目中,流浪的人们总是无可归依而又心甘情愿地选择了漂泊。泰戈尔曾经写过,世界是一队旅行者的脚印。自以为的漂泊总以为把家安在四海,而真正的漂泊是永远把家装在心中。我向往远方,但我永远不知道靠什么方法才能到那里去。即使我背上行囊,穿上旅行鞋,迈过千山万水,那么走遍了世界后,我是否就能真正接近内心深处那方土地?或许我行走和寻找的所有,都并不是真正的远方?

很长时间内那家CD店成为我逃离现有世界的地方。放学后我把漫长的时光消磨在那里,寻找各种来自世界另一角落的声音,买到一种表面如同打磨过的黑耀石一般的碟片(当年这样的CD还非常稀少)。

但是,当高考完后,我回到那里,那里已经人去楼空。


后来我迷上了走路,在成长之前最后的荒芜岁月。长年月里,我曾漫无目的地漫游过城市许多角落,那使我感到自己不受约束。走路的人其实最自由,方向和行程全都收归自己脚下。能带走的只有自己,能去他想去的任何地方,可以深入各种城市细枝末节的角落。有时候,面朝来往湍急的人流和车流,头顶是遮天蔽日的楼群,天空仿佛是一个深渊,充满了城市深处的空虚。

有时我不由得会对自己的无拘无束感到一阵自得,但下一步就陷入完全不知该往那里去的困惑中。其实无论走路和流浪有多少差异,人在其中仍旧是孤独的。

不想去听来自身后的回音,想用脚印去把它装满,却只能换来更浩大的回音,那回音填不满周围的虚空。

我走着,却并没有意识自己将要走到什么地方去。没有预感,没有目的,只是凭着本能,脚步继续地迈向前。然后再停下来,打量它们带我前来的从未到过的什么地方。

我曾走过市内最繁华地段,也曾在人迹罕至的时分途经过宁静的街巷与楼宇。我发现那些所谓的名胜和景点都是对外面人而言。就像有一次我在西安跟一个总是在景点外兜客的出租车司机聊天,他问我新开的大唐芙蓉园如何,又说他从来没有进去过,还说连大雁塔他上一次去也是二十多年前,而他的半生都是在城墙底下度过。就像我走过的地方大都不为人知,但却刻下了城市最真实的印记。我能够听见各种底层人间烟火的声音,看到窗口伸出的晾衣杆,看见出生不久孩子匍匐学语的微笑,从沧桑的墙壁和砖瓦上感受城市过去的那些年月,看到无数往事正被光阴洗涤而慢慢褪色。

我不知自己为什么没有到远方去体验真实流浪的勇气,我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寻访身边的那些最秘密的角落,从中去发现一些相同的东西。也许从过去生活的蛛丝马迹中,往日的梦幻也许会一点点消褪,也许将一天天地变得清晰和真实……

三生石是我的几个有着共同爱好的朋友之一。三生石原名猪头,取这个名字的初衷大概是自嘲。三生石的确嗜吃,给他送礼那绝对不用多想,除了吃的送什么都是自作多情。周围若有人去天南地北,他必先不问美女问美食。广东对饮食口腹的追求天下闻名,三生石是土生土长的草根,深得本地真传。只有熟悉他的人才知道他年幼失祜,长年来都是靠自己过活,对食物如此执着多半事出有因。

我直到认识他很久以后才知道他除了好吃之外,还爱走路,用句惯常的话就是爱到处荡。三生石是班里的才子,所作的律诗中曾因当中暗藏心上人姓名,被不明就里的古文教授拿去课堂宣讲之后产生意料之外的轰动。当然也只有我知道他曾在大年初一的晚上到附近张灯结彩的村落孤独游荡,并且未曾透露路遇几只野狗。他最令我羡慕的壮举是一个人骑单车穿越半个市区外加半个夜晚,一直来到在江边,在那里喝着啤酒吹着晚风幕天席地坐上一整夜,累了便倒头而睡。对此我极其心而往之却无法效仿,他一大男人孓然一身横陈在那里,我若照搬则后果难以预测。

我和他尝试到处搜索这座城市中风景独特的地点,在小街深巷中寻找卖旧书的流通小摊,将收获互相比较。我们曾经坐地铁坐到城郊没有站了为止,然后就在最后一个站下车,那里连空气都仿佛与往日不同了。我们于是再从那里走回来,直到走不动上车为止。大学的时光就这样消磨在持久不息的行走当中,我们十分自得其乐。

我曾在街头请他喝啤酒,并且告诉他不知从哪里听来的男生喝啤酒的惯例:遇见美女喝百威,丑女喝喜力。说话时候我一脸高深莫测地笑着望他,问他,要喜力呢还是百威。电光石火的三秒后,他搔搔头,说:“我要芝华士。”

于是我们又继续走路。


在临近毕业的时候,三生石终于从这毫无边际的漫步中解脱出来,他告诉我他要到外地旅行几年,然后回来考验找工作。我知道他其实就要去流浪,而当年他走遍大街小巷都一幅心满意足的样子。我问他从哪里搞来的旅费,他默然无语,然后又说要把我寄放在他那里的书还给我,我心里一惊,着急地说你该不会是想把房子给卖了吧?那家伙嘿嘿一声干笑之后避而不答,我却真的担心起来,那房子珍藏着他与父母最珍贵的记忆。然而我知道他所去的地方是我永远无法到达的,因为他终于有勇气去做我曾经幻想过,但怎么也做不到的事。

暑假依然在过,三生石行踪不明,而我开始为前途担忧,写各种三头六臂的简历到处发送。很长一段时间里,扑面而来一种巨大的眩晕感。就像有一次,我坐在建筑工地楼层上升的电梯里,看着大地在很深的脚底越来越远,那种头晕目眩的感受。

那段时间我喜欢去走铁路。有时火车经过,霎时间整个心都鼓满了风,风里有来自大地的震动。在去补习班的路上,有一座横穿铁路的巨大天桥。经过铁路的时候,每次都会看到落日,在高楼与高楼之间,远远的,像一个通红的球,一点点地向天尽头沉落下去。看着太阳使人产生一种奇异的感觉,似乎只要伸出手就能抓住一般,只要伸出手……这令我想起以前曾读到过的诗:梦想,就像一只彩球,抓在孩子的手中。但我再也不是孩子,每次我都感到那灼热的颜色近在咫尺,但我只能看着它慢慢地下沉,慢慢地冷却。

后来我和周期表走在麓湖那些山清水秀的高速公路下,那时我们刚刚才从展场走出,倚靠栏杆,远眺湖水波光粼粼,周围的绿树将微风轻轻摇碎。不远处有一棵大树撑起浓荫,旁边还有几张长凳,树枝缝中落下交错的光影……我总是感到这样的景致里藏有一个故事,一个以往生活过的故事,就像电影的一幕镜头,就像安徒生写的一座古城,一处老房屋般娓娓道来。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我愿意长久地住在这个地方,生活在这个太阳在长凳角落安静等候傍晚的时光,记录下那些故事,然后在这样平静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的光阴里渐渐老去。

然而当我将这种愿望表示出来,周期表微微地笑,说这只是小女生的梦想而已,他笑的时候,我脑子里飞快地随风生出个词儿:“鹤发童颜”,神了!周期表总是比真实年龄显得要老成,一幅岁月蹉跎的模样。此人很有些传奇色彩,我最初认识他是在南越王墓博物馆当义务讲解员的时候。当时他自愿去守古墓。他也真有一种别人没有的能力。每当我下去墓道的时候,总看到他身旁环绕一群早被侃得七荤八素的游客,竟然心甘情愿地面朝墓中一堆黄土海市蜃楼般地听他地描述其中的珍宝,而不愿自己多花几步走上陈列馆去看。面对这种公然强占游客资源的行径,我们上面展馆的人不满了,说就算你不为我们着想,也要为参观的人想想。整天被迫在底下呼吸墓道内的千年细菌,面前陈列的是一堆尸骨,还得对着你这三分像人的活人,你这不有损人家身心健康吗?后来我们干脆封了他一个绰号“古墓派”,他笑纳之后也就明目张胆地我行我素故态不改。

事实上周期表比我们想象得还要更贴近古老,大学阶段他就不间断地在外头奔波劳碌,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一个理想:复兴民间传统艺术。

我和他曾出入各种民间工艺的展览,听他讲述他与那些老工匠们的故事,还有他为此付出的半生的青春却仍感无力的彷徨。然后我们爆发了一场争论,我说那些民间艺术需要随着时代更新,因为自然界中不能进化的生物终将灭绝成为化石。他却要原封不动地保存它们原状分毫不改,无论外面的世界如何变革。他说虽然他奔走呼告了好几年,但越来越多地感到一种强烈的无奈,因为知道所做的一切最终都将变得无用。他宁愿看到它们保有原先的样子而衰亡,也不希望它们为了媚俗而变得面目全非。面对这样的执著我无言。然后我们就在川流不息的高架桥底下分手,他要再度赴一个约会,寻找任何一个可能的支持者。望着离去的背影,我突然感到他在流浪,虽然每次匆匆行途都有固定的目的,但他依旧是那个为了自己的理想不断漂泊着的人。

我们行走是为了寻梦,不管有目的,还是无目的。


我曾经因为搭错车而来到陌生的地点,未知的风景使人产生无形的不安,但又随时都能找到似曾相识的痕迹。那横贯的高架桥,雨后灰色伫立的电线杆,有牵牛花朝天空爬升。偶尔有风从地平线上吹来。路边的黄振龙、茶叶蛋,鲜果铺里成堆的荔枝前竖着标价牌,狭小的文具店里插满圆珠笔的笔筒——错觉往往就这样产生,仿佛此地并不是偶然路过,而是自己很久以前生活过的地方,而现在人要做的只是回来。

午夜0点,我毫无睡意地坐在QQ前,凝视着那只小企鹅左顾右盼,然后接到SUSAN的message,她邀我去一个地方。她说,你一定不曾见过那样的地方。

隔江对岸,有片地方叫做石围塘,宛如大江中流一片孤零零的沙洲,那儿却有着一座古老的火车站,古老得几乎要被繁华得日新月异的城市遗忘。只有我和SUSAN这样一对奇异的组合才会特意乘船渡江前往那儿。她学的是艺术,而我,自以为是写字的,却往往跑来充当拍照的下手并乐此不疲。我和SUSAN渡江时买的船票,我发现那价格惊人地便宜,仿佛仍停留在20年前的生活水准。

行驶在江面的时候,天空突然宽阔了,头顶有浮动的云层穿行来往,而我们置身滚滚江流之中,正逐渐远离对面繁华的闹市江岸。而如今,它已经淹没在鳞次栉比的楼宇之中,如同一幅笼罩在灰色雾霭中的水彩画,阳光从乌云背后露出,为画面边缘镀上纯金的颜色。

在水的另一侧靠岸的时候,心底忽然升起一种从未有过的幽寂。仅仅是一水之隔,就仿佛与尘嚣完全脱节一般。这是一片格外安静的土地。踏上陆地,迎面而来是一幢废弃已久的平房,完全地朝外界敞开着,从一端可以通透地望见另一端,所有的窗户玻璃都残缺不全,残缺然而却气势严正,宛如史前生物在此地留下的褪壳。更奇妙地是它在此地出现竟完全不会使人感到错愕。

深入地走下去,眼前令人讶异地现出一个安静的小镇,店铺和民居都斜倚在江风之中。四周环绕春深似海的树木,似乎有陈年的老阳光,如贮窖很久一般静静流动着,这是一片城市中央的奇异孤岛,仿佛被时光遗落了许多许多年。我在一家店铺中找到了小时候最喜欢的糖果,还有消失已久的彩色玻璃弹珠。周围年深日久的气息如同潮水般袭上内心。


来到江边的时候,很多人站在江边放风筝,有些风筝落到水里去,但新的风筝很快又升上天空。我感到自己终于结束了长久以来的寻找,也许我所希望的就是这样一个安静的世界,能够让我放下以往的所有苦恼而生活。我询问SUSAN是否愿意留在这里,这个世外桃源一样的地方。

她说:“我愿意再回去,回江的对岸。”说的时候她的脸很沉静,然而却充满了被阳光照耀一般明朗的力度。然后我们都不说话,望着江背后尘世喧嚣滚滚人流。那时我突然感到心里有什么正一点一点复苏。说话间,天空突然纷纷扬扬间下起了细雨,在我的脸上如同洗涤一般淌下道道水迹。这让我想到有一次走在路上遇到一场太阳雨,也是如此突然而猝不及防。

我知道,它们终将回来,我那寻找的逃避的迷惘孤寂的年月,我过去一直不断追求而又不断逃离的过往,我不愿正视却始终怀有的希望。

经过漫长岁月之后,它们终于都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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