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浅尝新酒说旧话 细说往事待从头
馨雅的哥哥桂建荣一直都在从事矿山管理方面的工作,原来县里有个二轻局,好像是专门管理县属的那些企业,他最先的工作是在一个县办的铁矿山,后来又调到二轻局做县属企业破产改制方面的工作,现在县办企业差不多都消亡殆尽,这二轻局似乎也就没什么存在的必要了。
于是他又到矿山当山大王去了,只是身份由原来的二轻局里的干部变成了私人老板的帮工,还好他不是个令人讨厌的人,积攒下一些人际关系,还有以前在一线工作练成了管理矿山的好功夫,目前在一个温州老板买下的铁矿山上做负责技术和安全的副矿长,也还干得有声有色。嫂子石莉基本上都是随着哥,桂建荣到哪里她也就在相关的单位里工作。
馨雅娘儿俩回去县城那天桂秋蕴也从外婆家回来了,见了馨雅也非常亲热幺幺长幺幺短的喊着聊着。说他们的班主任老师听说柳桂文雅要转学到外地,特地来过家里说要见见馨雅。
馨雅和文文去学校办手续时拜访了那位韩老师,是位女老师,四十来岁,身材适中,仪态端庄,说话和善有理,看来她的确非常喜欢柳桂文雅并真心挽留他。她告诉馨雅,说柳桂文雅是她从事教师工作十几年来碰到的最有特点和潜力的孩子,她真心希望文雅能够继续留在她的班级里读书。并说如果馨雅他们暂时没有时间照顾孩子,若是相信她的话,她愿意帮忙代劳照顾文雅的饮食起居和学习,不用额外要什么费用只是按时寄来生活费来就行了。当然最主要的还是要尊重文雅自己的意愿。韩老师的诚意和对于文雅的希望及爱护深深地感动着馨雅。
都说老家的老师们成天就知道打麻将斗地主,看来也不尽然,有失公允。最起码这位韩老师就让馨雅肃然起敬。临走前馨雅又专门带文雅来向韩老师道谢辞行。当然少不了又是一番谆谆教诲和殷切期望,还有一些无奈和不舍。因为在反复征询文雅的意见的时候,这柳桂文雅都毫不犹豫义无反顾地选择要跟爸爸妈妈在一起。
血缘真是个神秘奇妙的东西,它有时候甚至可以毫不费力地盖过这个世界上的一切善恶对错,轻而易举地捅破人们苦苦营建的一切的所谓的意义,在这个世上犹如脱缰的野马无法约束不可理喻,所以我们对于血缘,需要保持虔诚敬畏,不容轻慢亵渎,更不能随意冒犯。
韩老师叮嘱文雅注意这样注意那样,告诉文文若是想回来读书就来找老师,有啥问题也可以随时给老师打电话,看起来她不但是一个负责敬业的老师,更像是个慈爱而又有些唠叨的好妈妈。馨雅母子又扎扎实实地被感动了一回,真心道谢才离开。
从柳家湾回县城的第二天,安永泰做东安排了一个家庭小聚会饭局,他们夫妇,还叫来庄晓芸叶若飞夫妇作陪,大家都领着孩子,算是为馨雅饯行吧,本来也叫了甄莎的,但她有事耽搁未能前来。
好几年没见面的好朋友,又是青葱岁月的玩伴死党,喝的是新开的酒,可说的都是年轻时候的旧话,馨雅也不觉之间多喝了一点。人说酒后更容易入眠,好像也不完全是对的,馨雅在酒席散了回家后依然兴奋而又清醒,洗漱收拾上床后并无一丝睡意,反而把往昔的陈年旧事又拉上了心头,看来,这一夜又该神游天外了。她和柳文雍早年的那些故事象电影一样在脑海里回放。
这安永泰、庄晓芸、桂馨雅和柳文雍他们四人之间,年轻时的那些好笑幼稚而又无比珍贵的故事有几箩筐。
安永泰和柳文雍都是柳家湾街头土生土长的孩子,幼年时一起打木牛(陀螺)赢香烟牌,活泥巴做老爷用弹弓打麻雀,两小无猜嫉,无事不邀约。性情上两人却大不一样,虽是一样的聪明伶俐,安永泰慢而温厚,柳文雍快而敏感。
两人也是同一天因为相同的原因参加工作,是那个特殊的年代里的一批特殊的童工:顶替父亲接班工作。那一年柳文雍十五岁,安永泰十四岁半。在当时,那么小的年龄就有了旱涝保收的终生铁饭碗,不知羡煞了多少邻里乡亲和同龄孩子。就是自家的兄弟姐妹也都会羡慕到有些小小的怨恨,但他们最后都还是原谅了他们的好运,毕竟十四五岁还不是自己做主的年龄。
单位里拿他们这帮毛孩子也是头痛不已,工作担子挑不起,稍有不顺心有的时候还要哭鼻子,大人前辈们也只能将就着。为了解决这个问题,也不知是谁那么有远见识和慈悲心,想出了一个一举多得绝妙好主意,县里组织了在职员工文化补习班,初中班高中班都有,把一帮本该在学校里孩子又收了回去,幸福吧,这是拿着工资又去上学的,而且还不用入学考试。
在单位里混了差不多一年日子,柳文雍和安永泰都去了那个高中班,在那个班上,无论是平时测验还是大小考试,柳文雍似乎永远都是第一名,而安永泰也一直都保持在前五名的样子。
那时候读书已经不再是一件可耻的事情了,书店里也能看到种类繁多的古今中外的删节过的书了。精力充沛的文雍已不满足于补习的那一点东西了,一门心思地扎在那些奇奇怪怪的书里。也就是在那些日子里,他知道了这个世界除了马、恩、列、斯之外,还有黑格尔、叔本华、尼采,还有苏格拉底、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以及弗洛伊德、雨果、巴尔扎克等等许多闪耀着智慧光芒的人曾经在这个世界来过,并告诉人们世界在他们心里的样子。
从此,柳文雍看了十五六年的世界被颠覆了,也糊涂了,无数倒懂不懂似是而非的问题占据了他的心,按耐不住总是要拿起笔东写西写的,总是想要说明白一些事但是他越写就越不清楚。可他却不愿意放下笔,独自编造一些连自己都不知道会不会发生的故事,来表达内心世界的模糊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