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入秋以来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降温,在一天之内就完成了。
晚上洗完澡出来要缩着脖子,冬天的睡衣又重新穿在身上,门窗一关,冬天特有的温暖就上来了。
身体一暖起来就特别容易犯困,才11点,就索性关了灯,整个宿舍的人都爬上床裹在被子里,侧着身或举着手看着那一小方块光亮。宿舍外面灯还照得亮堂堂。
纯爷给我发来了一条链接,是一篇关于陈坤的文章,她的说法是“我的前夫”。
我回复说,我只有前男友。
纯爷是我初中的朋友,初三是同桌,高中因为小事闹翻后有差不多4年没联系了,这个暑假又重新说上了话。没觉得有多大的距离感,只是从之前甜腻腻的闺蜜变成可以互怼的老铁,这种关系大概更牢靠。
之前好的时候什么话都可以放心讲什么事都可以一起做,晚上睡在一张蚊帐里还要给班上同学的颜值排个序。
想到这些,我便说,在大学里交不到志同道合的朋友。
纯爷说,一样啊。
我们便都有些沉默。
过了一会儿她说,宿舍的人哪儿都好就是晚上熬夜不爱关灯,照得我睡不着。
我看了一下黑漆漆的宿舍,又不知道说什么了。
初中的时候,想去哪里,招呼一下,呼啦啦就凑了一群人。高中那会儿,想做什么,总会有一个能陪自己并且只有他适合陪着自己的人。大学虽然说多了许多朋友,大多数却都是浅交,很难碰到想到一块儿的时候。
也不是无缘无故就能开心、一开心就能开心一整天的时候了,现在只会无缘无故地发愁,愁些看不见摸不着的。没人来猜你的心思,也没有几个人能猜着你的心思。
于是想去的地方想做的事只能推着积着,到最后给时间煮飞了,没了好时机。就像在朋友圈看到的一句话,想说的话,像夏日滞销的水果,烂在角落里。
(2)
我记得有一次晚上和老友老金出去散步,那是一个台风天,有风没雨,有厚厚的云没亮亮的星。走到半路,离家远了,大雨突然就劈头盖脸地下来。我那股好久不见的兴奋劲儿就冲到心头来,哈哈哈哈地边跑边大笑。老金一边跑一边埋怨,“真倒霉都洗完澡了。嘿?有什么好笑的?还笑!”
我们跑到琶蕉树下躲雨。雨越来越大,芭蕉树躲不住了我们便沿着小路一路小跑下去。
水泥路长长的,像这雨一样感觉没有尽头。我跑着,边跑边笑,笑了一路,感觉这笑声也永远不会停。我是真的开心。
我不怕前面有多大的险阻,因为有你陪跌倒也从容。
(3)
九月份去广州大学城,和朋友三人骑着小黄从白天逛到暮色四合。
大学城的路一到晚上特别美,一路畅通下去都是暖黄色的灯光,年轻好看的学生三三两两一群一队,葱茏并肩成排的树,就像拍电影一样。
看到这些画面,你就会明白为什么每个人都要夸青春是最好的。青春本身就是美好的。
把大学城绕了一圈,虽然晚上的风凉飕飕的,但前额和后背还是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
公交站的广告牌都亮起了灯,有树遮盖的人行道已经黑黑的看不清前方通往的方向了,这时我的心里也悄悄地蒙上了一层不安。
只要离开了熟悉的地方,不管谁陪着,到了晚上,我就要慢慢变得不安和失落。我无法想象为什么这天白天里我可以玩得那么疯笑得那么开心,甚至夜里躺下的时候我都要后怕,想着我怎么可以在那个地方,那是一个危险的地方。
这条路太长了,快要耗尽我所有的力气。
这时候小酥骑在我旁边,沿路的树影打在她脸上,我看不清她的脸,我想她大概也看不清我此时的脸,看不见我眼里转啊转啊的矫情又懦弱的泪花。借着斑驳的光线,我跟她说了藏在心里的不安。
在下坡路单车加速冷冽疾速的逆风里,我看到小酥挺直了背目光坚定又柔和地望着前方,过了一会儿她咧着嘴笑说:“其实我从小就有这种感觉。总觉得天黑就要回家。”
那一瞬间我突然有点释然了,逆着风一口气冲到坡底。
我不怕忍受悲伤,因为你也和我一样,我知道你一定会懂。
就像林宥嘉唱的,“或许只有你,懂得我,所以你没逃脱”。
(4)
我跟纯爷说:“该睡了。”
她停顿了一下,说:“你先睡。晚安。”
我猜她是望了一眼头顶明晃晃的白炽灯。
作者|阿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