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是哦……”路小月话刚说到一半就被噎住,“才不是!”什么鬼啊,搞得好像是她主动似的,这种事不是应该是男生主动的吗!
不对不对,现在不是应该纠结谁主动的问题吧,关键是回去干什么的问题啊!这话就连她听着都觉得充满荷尔蒙气息啊!她路小月也不是不经人事的小学生少女了,这半夜三更黑灯瞎火的,一男一女,关键还是一极品美男……不行了,已经血脉喷张,再想她鼻血都快流出来了。
对了,他刚刚说有比工作更重要的,似乎在指她,再加上说今晚回去……难道,今晚是要表白的节奏吗?路小月简直有点迫不及待了,不对!哪有迫不及待!
一声惨叫撕裂静好的夜空,伴随着一声枪响,一股莫名颤抖的虚空吞噬心头,梁晚风眉心一拧,眸子里陡然冷下来,丢下正在你侬我侬的路小月,转身往声音来源的屋内疾步驱走。
他回头看了路小月一眼,可显然,屋子里有比个人感情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去处理,他是警察!而且是今天坐镇的领头,决不能出现伤亡!“快来!”梁晚风冲路小月喊了一嗓子,便毅然决然地放开步子往屋内奔过去。
路小月看着他跑去的背影,心里忽然涌起一股类似没落与空虚的情感……不对,现在可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路小月啊路小月,犯浑也是要看时间的!她跺跺脚,也跟着往事故现场跑过去。
结果刚刚跑到门口就被梁晚风从屋子里跨出来一把揪住,“怎么了?”路小月奇怪地问他。刚刚让她快来,现在又拦着不让她进去。
“别看。为你好。”梁晚风面色凝重,脸上像覆着一层残雪,眉毛间拧成一个“川”字。
“我就要看!就要看!”路小月变了脸色,搡着他够头往屋内瞧,她怎么心里突然哆嗦地厉害,那声惨叫虽然音色走形得完全听不出主人,可她偏偏就觉得是小雨呢?
“纪微雨没事。”梁晚风低头看看怀里折腾的小女人,像有读心术似的。怀里的小女人却哆嗦得更厉害,刚刚她够着头往屋内瞧,虽然只是惊鸿一瞥,可映入眼帘的却是满地的红,鲜红鲜红的,很耀目。
“……血?”有气无力的。
看着怀里小女人苍白的脸,梁晚风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心下满满的舍不得,他把怀里的人往自己胸口用力紧了紧,柔声地说,“让你不要看了,要听话,别让我心疼,嗯?”
他的语气轻柔似撒娇,心疼……他是心疼自己的吗?
胸口的那团哆嗦的心上好像落下一只温暖的手摩挲着,鼻子……突然,好酸。
“不哭不哭,我们家月月最坚强了。”梁晚风像知心阿姨似的抚摸着路小月毛茸茸的小脑袋,轻声细语地将下巴抵在小月头顶的发丝里呢喃,语气里溢满了宠溺。
“我长、这么大、第、一次、看见、这么多血。”他的温柔让路小月心里的克制似乎忌惮地决堤,被吓着了的小白兔软在梁晚风怀里抽抽噎噎起来。
“我知道我知道,一开始都会这样的。”她抽噎一次,他就顺着她的气抚一次。
“可是、我还上的、警校、我是不是很、没用、很、丢脸。”
“嗯……是有一点。”梁晚风实事求是。
“你!”路小月被他逗得不哭反笑了,狠狠地举起小拳头往他胸口砸去,“你就这么安慰人的呀!”
她含羞带嗔的样子看得梁晚风绷紧的心头终于舒服了一点,任她锤了两下,这才捏住她的拳头攥在手心里,“没关系,只要我是最好、最强、最有用的那个不就行了。你所有的短板,我都会给你补上。”
“嗯……不好,”路小月皱着眉头嘟嘟嘴,“我可是警察……虽然只是一个文职后勤人员,不过,就算不能完全独当一面,我也想有成长,你又不可能二十四小时在我身边,对吧?而且……”她顿了顿,低低头,略带扭捏,又下定决心似的抬起头来定定地看着他,“你那么优秀,我不想用一个如此平凡怯懦的自己来配你。”
梁晚风先是微微一怔,继而很舒缓地笑了,路小月还是第一次看家他这么随意地笑,顿时有些不知如何是好的局促,“你、你就笑好了!反正你一定觉得我不配你,很可笑吧!”
哼,反正上次她已经表白过了,当时人家没有表态,大不了破罐子破摔呗,谁怕谁啊!
“我们家月月真的长大了。”梁晚风没有解释什么,吐纳出一句话,重新把她拉进怀里搂好。傻丫头,其实,你大可以什么都不做,只做我一辈子的小傻子啊。
暖意,在怀里蔓延。
“那……你可不可以告诉我里面发生了什么?”路小月眨巴着大眼睛,从怀里仰起脸来看他,“我保证!我不害怕,一定会挺住的!”
“嗯……”看见梁晚风面色又凝重着沉下来,路小月惴惴不安地小心问到,“是不是……死人了?”
梁晚风低头睨了她一眼,“是。一个赌徒伺机行凶,被李炎当场枪毙了。”
呼~还好,路小月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还好不是自家战友。“对了,小雨还在里面呢!让她出来吧,老站在里面不瘆得慌?”
梁晚风看她心情舒展的样子,眉头微皱,要不要再多告诉她一点呢?要不,就算了吧,知道太多也不好。
……
屋外警车轰鸣,屋内的犯人由一对对警察羁押着往外走,熙熙攘攘的队伍里,路小月一眼就找出了纪微雨。
“小雨!”纪微雨恍恍惚惚地跟着大部队往外挪步子,正失着神,路小月忽然扑上来腻着她的胳膊蹭,小妮子皱着张巴掌脸急不可耐地问东问西嘘寒问暖,语气里满满都是关心,她竟一瞬间有种旷日重逢之感。
“我没事。”她勉强想挤出一点笑,可是失败了,她是没事,可是……她装作不经意地看来眼梁晚风,果然,梁晚风也在看她。呵,他们是兄弟呢,他心里,也疼的不行吧?
“小雨你脸怎么这么差?煞白煞白的?到底发生什么了?你真的没事?”路小月看她眸子里全无光彩,伸指触上的她的脸颊,那里,好凉好凉。
“怎么会有两幅担架?”两幅担架蒙着白布从她们身边一前一后被快速运走,路小月顺着担架离去的方向往大门口一瞄,门口除了轰鸣的警车,还有一辆急救车赫然在目。“……谁,要急救?”
纪微雨低着头,蜷缩着脑袋。她的长发顺着低头的动作垂下来,遮盖住了脸,映着夜的黑,有股阴恻恻的气氛,路小月看着架在自己身上的小雨,微微地发怔,然后伸手在她后背上轻轻地拍——小雨,那个从来都是谈笑风生、镇定自若、矫情腹黑又坚强的纪微雨,居然,在,颤抖。
“赌徒行凶,是准备持刀攻击纪微雨的,不过被燕京挡下了。”梁晚风在旁边一直看着她们俩,这时走上来,看了眼纪微雨,才对路小月尽量轻松地说,“燕京是我安排暗中保护你的,他从国外回来不久,这儿的人还不认识他,我为以防万一,让他预先潜入。本来我安排他是为了你,没想到在别人身上发生了作用。”
“所!以!你就可以不顾他的死活吗!?你怎么不替他去死!”纪微雨突然咬牙切齿地冲着梁晚风嘶吼,路小月被她突如其来的爆发吓了一大跳,一向冷静自持的小雨,忽然像一头着了魔的愤怒的狮子一样哑声地吼,路小月刚准备劝她便怔住,她的眼珠像走火入魔一样的红,眼里盈满闪耀的泪水呼之欲出。
难怪,难怪他燕京怎么会出现在现场,原来这一切都是梁晚风的安排!他就是罪魁祸首!要不是他,燕京现在也不会那样!
梁晚风冷冷地看着失控的纪微雨,他不想解释什么,今晚的安排他确实掺杂了个人感情因素在里面,也不止一个人对他说过对路小月的保护太过了,他不想解释什么,也没想到本来安排去保护路小月的燕京,最后竟然会成为她纪微雨的保护。
可是,“如果没有老三,纪小姐,现在你已经死了。”他的语气凉冰冰的,“而且,我不得不提醒你,以老三的身手,他完全可以夺下赌徒的匕首,而他却采用的是最本能的保护方式保护你。这说明了什么我想你应该知道。人在丧失理智的情况下才会如此本能,而你,就是让他丧失理智的那个人。”
“呵、呵呵、呵……”纪微雨干哑的嗓子重重地呵了几声,听不出来是哭还是笑。
为什么,她要参加这次任务。
为什么,那个赌徒好死不死负隅顽抗地跳出来拿着匕首就要砍她。
为什么,本该保护路小月的燕京会救他。
为什么,你燕京想都不想冲上来抱紧我。
为什么,你抱我入怀的感觉,似曾相识,和那次在健身房我事故时被抱入怀的感觉,俨然相似。
因为,其实……
蓦然地,她眼眶里的泪水再也兜不住,决了口似的往下奔流,“……小月……”她披头散发,将脸深埋在路小月的肩窝里,肆无忌惮地抽泣,“你说,我是该笑,还是该哭呢……”
路小月此时竟有种再世为人的朦胧感,好像平时都是她靠着小雨这样宣泄,她是平日里的小雨,小雨是平日里的她。
又好像,是七年前那个风雨交加的夜,在医院满是消毒水气味的病房里,初中的纪微雨在病床上,也是这样披头散发地埋在她的肩窝里,对着初中的路小月泪如泉涌:“小月,我失恋了,因为我真的爱上了,刻骨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