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晚风嘴角微扬,看着面前可怜兮兮某人的小样,那表情,活像猎人看着掉在掌心里的猎物。
怎么办,路小月,我好像有点等不急了呢,想紧争朝夕。
……
一路上,行人都向一个方向侧目。能让警察厅的三位小佛爷同时护航,这女的什么来头啊?
路小月忐忑地跟在梁晚风身后,小心翼翼地问:“那个,请问我们现在去哪儿呀?”
“后勤部,”梁晚风走在她前面,并不回头,“写报表。”
“警用物品损毁,都要去后勤部打报表,估值。”李炎看她一愣一愣的,知道她对大哥言简意赅的表达理解不了,便给她加以解释。
“就是看看坏了的东西值多少钱,该赔多少赔多少。”燕京看她还是有些愣,于是补充到。
路小月刚刚受到冰山给予的先喜后悲的巨大打击,对领导有了抵触心理,这时听到这位非领导(领导讲话那天没在台上看到他)柔和的声音,顿时有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亲近感,抓住燕京的袖子,使劲嗅了嗅两道清水鼻涕:“小同学,那我要不要被惩戒,被通报啊?”
小同学,燕京脸色微变,不禁有些失笑,看来这姑娘把自己当成小警员了,而且,这称呼,当年她也是这么喊的……
路小月见他发愣,又用力扯扯他的袖子,燕京回过神来,笑笑:“那,怕是要看领导的意思了。”说着,向梁晚风跨步走的稍前方看去。刚刚那出戏,他可没错过大哥看这丫头的眼神,蓝幽幽的,跟猫看到耗子似的。
却再次愣住。
用力抿了抿眼睛,再看。
大厅门口警员来来往往,女警也不少,只是没有了刚刚那个侧影。
想起刚刚路小月“小同学”的称呼,燕京再次失笑,这么多年过去了,自己还真是,见了鬼了呢。
也是,就她那副性子,怎么可能选择来当警察呢。
“大哥,二哥。”燕京停住脚步,“也差不多了,我先回去了,睡一觉。”居然眼花到这种程度,看来自己真的需要休息了。
“好,你刚从国外回来,好好休息。”梁晚风停住脚步,转过来说。
“去吧去吧。”李炎只是想给他看看大哥的妹子,证明自己所言不虚,这下目的达到,也是该让他回去休息了。
“什么差不多了呀,小同学,你别走啊!”路小月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心灵依靠,怎么能轻易把他放走,灌着两桶清水鼻涕的下巴一个劲儿地往燕京袖子上蹭。
燕京本来还想让她蹭两下,小姑娘可怜见的,可是脊椎上蓦地一阵发麻,不好,不用看也知道大哥的冰山眼里正蓄势待发着冰刀子,冰山吃醋了,那还了得,赶紧撤。
……
心灵依靠一走开,路小月又恢复了那副可怜兮兮的别扭小样。
李炎看着好笑,快走两步跟上梁晚风:“哥,你看她那小样,没想到小三那小子还挺招这丫头喜欢的。”
听到这话,梁晚风微笑着向他转过脸来。可他一笑,李炎腿就软了,表哥笑的这么温柔,场面一定非死即伤。只见冰山缓缓开口:“去后勤部把报表拿过来,用跑的。”
李炎唯唯诺诺,撒开腿就跑,果然,刚一跑开,手机上就收到一条短信:“晚上九点到三楼练武场。发件人:梁晚风。”
……
“小雨!”他乡遇故知,路小月又容光焕发起来。
因为这声呼唤,两方目光便交汇起来。
路小月乐颠颠的冲过去,一个大大的拥抱,“喊你呢,小雨,发什么呆呢!”
刚刚看到燕京,纪微雨还有些失神,被她这一冲却好了许多:“没什么,想你想的呗。”她笑笑。
“嗯~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路小月有两天没在纪微雨身上黏了,这下好好搂在一起。
“好了好了,大厅里人来人往,像什么话。”纪微雨被勒的难受,推她。
“哦哦,对,领导还在这儿。”路小月突然想起来,赶紧立正,规规矩矩的站好。
“领导?”纪微雨放眼一打量,正好对上梁晚风的目光,再看看路小月这模样,联想起那晚讲台上扫下来的眼神,心下便有些了然。
呵,冤有头债有主,这丫头,找着主了。
路小月把纪微雨拉倒梁晚风面前,“小雨,快喊领导。”对于领导,路小月一向是秉持恭敬的态度,见面没有不喊的。
纪微雨知道路小月的脾性,也不推脱,落落大方的喊了声“领导好”,接着伸出手:“我叫纪微雨,是路小月的好朋友,请多指教。”
梁晚风有些惊奇,还从来没有人在自己面前这么大方过,更何况是个女孩子。他微微眯起桃花眼对视上纪微雨如墨般沉淀的眼眸,便点点头,伸过手去。
呵,原来是同类,难怪某只小蠢货长这么大还能一直这么无瑕。
“纪微雨。”李炎正好走过来,听到这一声,脚下便慢了一拍,再一看,原来,她叫这个名字。
“哥,拿到了。”李炎恢复好心态,脸上挂起招牌的绅士笑容,风度翩翩的走过来。
哇!帅!帅哥领导就是不一样!路小月赶紧戳戳纪微雨,“这也是领导,快喊快喊。”
纪微雨笑着轻摇了摇头,还是走上去,伸出手:“领导好。”
李炎尽量保持着随和的微笑,很随意的伸出手来:“你好,我比你们大不了几岁,不用这么客气。”
纪微雨笑着点点头,收回手,然后对着路小月说:“我还有材料要拿去上报,就先走了啊。”
看到她手里一摞卷子,路小月也不留她,舍不得的“哦……”一声,说:“晚上回去陪我啊!”
纪微雨不答她,笑了笑转身走了。傻瓜,你哪还需要我陪啊。
小雨一个人就行,小雨就应该一个人,让小雨一个人就好了。
李炎看着纪微雨窈窕而去的背影,掐着快速跳动着的手腕脉搏的指甲都有些发白。
……
燕京回到家,吃了两颗安眠药就早早睡下了。
睁开睡眼的时候,窗外已经有点亮,看来已经到第二天早上了。似乎有点饿,他拿出手机,买早餐。
拨给那家熟识的三星米其林,对面餐厅经理惊异又赔着小心的声音在话筒里响起:“三少爷,您真的是要现在用餐吗?”
“对啊,有问题?”燕京对这经理的奇怪言语有些没好气,“我点的早餐,不早上吃难道还晚上?”
“可是,现在是晚上啊……”对面见三少爷有些不高兴,说话的声音都颤巍巍的小下去。
晚上?!
猛地把手机从耳边移到眼前,确实显示着当天晚上X分X秒,拿起床头柜上的安眠药一看,日期也还新鲜,最后他抓起床头柜上的电话,一阵猛按。
省厅,门上标注着“燕京警组”某办公室内,专线电话响起。赶紧有人去接。
线内响起燕京急迫的近乎咆哮的声音:“小王!告诉我现在是几月几号几点!”
“是!”小王一个立正挺好站紧,“X月X日X时X分!”
电话那头,燕京眉头紧缩,心口翻涌着一股声音:“不要是晚上,不要是晚上,不要是晚上!”
砰!
电话被狠狠摔出去,燕京像触了电似的看着地上四分五裂的电话机。
还真他妈是晚上!
办公室里,小王暗自嘀咕,领导今天这是怎么了啊,平时那么和蔼的一个人,今天火气这么大!
似乎是听到了这边的声响,手机里传来餐厅经理小心翼翼的声音:“三少爷,您没事吧……”
“嗯?哦,没事。”燕京反而吃了一惊,“你怎么还没挂?”
“三少爷不吩咐,我怎么敢擅自挂您的电话呢……”经理字斟句酌,赔着小心,毕竟,隔着电话都能感受到三少爷心情不好。
“哦,那你现在让人送过来吧,挂了挂了。”燕京把手捂在脸上,不耐烦的说。
“诶诶,好的。请三少爷稍等片刻,马上送到。”
餐厅经理好不容易挂了电话,心有余悸的长吁一口气。居然有事情能让平时最和善的三少爷发这么大火,自己掺合其中还能全身而退,真是不容易!
周围一下子安静下来,燕京想起自己刚刚那幅模样,不禁哈哈哈笑出声来。
他算是明白了,睡着的时候,梦里都出现那些陈年旧事了,他怎么还会不明白。
难怪吃了安眠药都还睡不着,除了她,还有谁能对自己有这么大的魔力。
纪微雨,除了你,还有谁能让我如此着魔。
纪微雨,我承认我输给你,除了你,还有谁能让我输,还是输的这样,一败涂地。
……
纪微雨一走,路小月立马又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跟在梁晚风背后,小步的挪。
终于挪进了一间办公室,一进门,梁晚风就“啪嗒”一声,给红木门来了道锁。
路小月从懵懂中瞪起惊觉的大眼睛,黑灰色调的办公室,没有多余的家具,只中央有一扇硕大的落地窗,以及落地窗前一张同样硕大的黑灰色调办公桌,办公桌上堆积着一叠又一叠白色的小纸山,整个办公室空空旷旷,充斥着一股阴冷的氛围……这、这不是后勤部啊……还有,关门干嘛,还只有两个人!那个帅哥领导呢!
可怜的二愣子在阴森冷气中很不出息的打了个喷嚏,整个一只瑟瑟发抖的小仓鼠。
冰山用斜长冰冷的猫眼瞪了小仓鼠一眼,小仓鼠可怜兮兮地挤出一句:“领、领导,我不、不以身抵债的……”
猫眼“哼”了一声,理都不理她,直接走到办公桌前坐下,冷峻的眼神似乎在说“你想多了谁稀罕你”,接着“啪”一声甩出一叠材料。
“这是《警务人员损毁公物处罚条例》,这是《警用物品价值一览表》,按你的情况,通报批评是不用说了,警告处分也不是没可能。你打翻的那瓶金粉,共计五百克黄金,加之又是经过特殊处理的纳米级粉末,原料成本加上后期投入,总共这个数。”冰山优雅的伸出食指,指了指材料上的某处。
一个零两个零三个零四个零五个零六个零……
老娘啊!
很没出息的某小仓鼠同学,长到二十岁这么大,平生第一次晕了过去。
……
朦朦胧胧中,蔚蓝的云端现出一丝曙光,暖暖的倾泻而下。曙光中,上帝冉冉而来,路小月定睛一看,上帝居然长着冰山那只好看到掉渣子的脸!不过好在线条要优美多了。在上帝脑后温润光环的映衬下,越发显得肤如凝脂,唇红齿白。路小月大白的脑海里居然冒出一句诗。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路小月张开双臂,享受着温暖曙光在皮肤上抚过的温馨,盯着上帝那张俊脸长叹一句:“上帝啊,其实,要我以身抵债也不错……”
上帝柔和微笑的脸瞬间阴风惨淡,邪恶的眼睛瞄了瞄她的胸部,口中射出冰凉凉的冰刀子:“我对发育不良的人类没兴趣。”
哼!你才发育不良!你全身都发育不良!路小月气的怒目圆睁。
奶奶呀!
领导坐在她身边看着她,表情很严肃。
路小月四处转动着小脑袋,白床单,白被子,白天花板,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消毒水的药味儿。这是……
“医务室。”
医务室?小月眨巴眨巴眼睛,努力回忆,哦……自己在领导办公室好像晕倒来着……不过,领导说话的声音……好像不太高兴啊……
“领导,刚刚我睡着的时候……有没有说梦话啊?”小月小心翼翼地问。
“没有。”低沉的声音没好气的发出来。
“明明就有!”路小月想,我可不是傻子,你生气的这么明显,傻子才听不出来呢!
“所以呢?”梁晚风桃花眼微微眯的斜长,唇角邪魅的浅浅扬起,黑潭一样的眸子深邃的像要把她吸进去:“你要不要试试,我全身,到底有没有发育良?嗯?”
他的身子俯着,背着光压下来。坐在床上的小仓鼠盯着几乎压到脸上的冰山鼻尖有一秒钟,洁白的肤色刺的眼前一阵目眩。她嗅嗅小动物灵敏的小鼻子,瞬间直觉出危险的气息。小仓鼠忙不迭的往后瑟缩了下,结结巴巴:“不,不用了……”
冰山却早就不理她,直起身子走到一边的桌子旁去了。
“还不走?”梁晚风穿好外套,手上拿了公文包,站在桌边问她。
“哦、哦哦!啊?去、去哪儿啊?”二愣子愣愣的问。
梁晚风看着坐在床上两腮桃红的二愣子,用力抿了抿眼皮,双手抱在胸前,用一副“你这蠢货怎么这么蠢”的语气沉沉的说:“你都已经醒了,天都黑成这样了还不回家?”
“哦、哦哦!”路小月一愣一愣地赶紧在床上穿起衣服来,心里奇怪:咦!心跳怎么这么快!
......
一直到坐上副驾驶系好安全带,路小月才想起什么来:“领导,您亲自送我?”
“不愿意就下去。”梁晚风斜睨她一眼,手里却发动引擎。
“不是不是!”路小月赶紧摇手,“只是领导您亲自送,我总觉得会不好意思......”
“没什么不好意思,你是我的下属,现在天晚了,我有责任顾及我下属的安全。”冰山好听的男声冷冷的发出来,“让你一个人夜里回去,我不放心。”冰山顿了顿,像自言自语似的补充了一句。
“唔?领导,您刚刚说什么?最后一句没听清。”二愣子扑闪着纯洁的大眼睛。
“哐当!”车技一向炫酷逆天,被内外界普遍看好为S市警界未来五十年支柱的冷面男人,居然离合器跳动......车在高速上抛锚了......
车的前冲力把二愣子吓了一大跳,刚想发作,一瞥眼看到领导:“咿?领导,您脸色不太好,不要紧吧?”说完把头凑过来左瞧右瞧。
梁晚风此刻只觉得:我、想、吃、人!
毕竟梁晚风,一巴掌一抬手,一张发票摁到她脸上。
“我故意停的车,因为有东西忘给你了。”
“诶诶诶!你轻点儿!”路小月觉得自己粉嫩的小脸都要被摁紫了。
看着低头看发票的路小月,梁晚风冷眼解说:“刚刚你昏过去了,后勤部那边的欠款我就先替你还上了,发票在这里。”
路小月满面春光,抬起发光冒星星的双眼。
来省厅实习也有好几天了,听说过这位领导的大名。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能力出众已不足形容,只能用凤毛麟角才合适。而且出身名门,其父即是本市赫赫有名的一代枭雄,掌管着本市商界龙头的恒盛集团。而且据说梁父梁云山已经退居二线,企业运营大部分是由这位年轻领导完成的。
果然,有钱人出手就是不一样!
有钱人看着眼前喜形于色的二愣子,居然难得的摆出一副和颜悦色的样子:“只要你慢慢还给我就好了。”
路小月的脸瞬间花容惨淡。
有钱人笑的更加温柔:“看在你是我同校学妹的份上,就不收你利息了。你实习期一共三个月的工资全部上缴,剩下的钱你什么时候还?”
小仓鼠垂下毛茸茸的小脑袋,努着嘴嘀嘀咕咕:“我、我没那么多钱……”
“没有?”有钱人的声音充斥着寒冷,冷的小仓鼠一哆嗦。
“嗯、嗯......”小仓鼠头埋的更低,细弱蚊吟。
“那就只好按规定予以退学处理了。”有钱人无所谓的摊摊手。
“诶诶诶!别啊,领导,求求你了!我一定会还的呀!”小仓鼠喉头唔咽,两只爪子狠狠攥住有钱人的胳膊,拼命的摇。
果然是万恶的资本家,无情的领导。这男人,偏偏两样都占全了!
“别摇了!那,你准备怎么还?”有钱人很冷静的看着她。
“我、我......我可以去做兼职!去餐厅打工,去......”
“实习期是禁止在其他单位打工的。”有钱人冷冷的打断她。
“唔......”小仓鼠一下子像个泄了气的皮球,那、那怎么办啊……
梁晚风看着路小月着急吃瘪的样子,嘴角的弧度忍不住的扩大:“对了,我警组差个秘书。”
小仓鼠的耳朵一下子竖起来:“请务必让我去!”
“哦?你想去?”梁晚风好整以暇的看着她,明知故问的说,“可是,我只要文秘专业的。”
“对啊对啊!我就是啊!”路小月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似的,忽然又想起什么,“我可以问一下,工资是多少吗?”
“一个月六千。”
哇!小月顿时眼冒金光,有钱人出手就是不一样!哪有实习生工资这么高的!
“那好,就这么定了。”梁晚风不再看她,一脚油门将Jaguar飙的飞起。
“诶诶诶!你慢点儿!你急着去投胎啊!”小仓鼠两只爪子死死抓住安全带,受到剧烈惊吓的情况下不小心爆了粗口。
“你说什么?”梁晚风眯起桃花眼斜睨了她一眼,油门踩的更狠,马达声轰隆隆嘶吼。
“领、领导!”小仓鼠都快哭了,“我错了我错了!您、您急着去哪儿啊……”
“嗯,这才乖。”梁晚风唇边笑意溢出,伸出一只手摸摸旁边蜷缩着的小脑袋,车速渐渐放慢,“回去做饭给我吃。”
“为什么要我做?”路小月急了,“我不会做饭的!”
“这也是工作之一,不去扣工资。”
“哦......”路小月赶紧乖乖闭上了嘴,安静下来,果然觉得有些饿了,看看手表,“吖!这么晚了!我还没吃晚饭呢!”
没想到白天自己昏迷后一直到这么晚才醒,难怪肚子饿。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领导,你也没吃饭吗?”
“没有,等你的。”正在专注开车的冰山轻描淡写。
“唔!”小月心里一股暖流,还有点,羞涩。
“你一定希望我这么说吧?”冰山扭过脸来,黠然一笑。
小月楞了两秒,唔!她被骗了!
冰山摸摸饿瘪了的肚子,一脚油门到底,马达轰鸣震耳,他可不希望肚子的轰鸣被听到。
可怜的小仓鼠,迎着狂风在副驾驶上吱吱乱叫……
这个可恶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