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鱼——夏日邂逅

那是一个炎热的夏天。

院子里,那棵十多米高的水桐树上,知了不厌其烦地嘶鸣着。

没有空调,没有冰箱,一个摇头扇,一台电视机,就是整个暑假。

最大的快乐,就是能喝上一杯清凉可口的井水了。

家里的热水壶不是用来保温热水的,而是保持井水的低温。

趁着每天凉快一些清晨和傍晚,我就会提着热水壶去井里打水。

那口井不大也不深,就是一个小水潭,有青石板隔开分为两个区域,一个用来清洗东西,一个用来喝。一个区域三个小孩在里面玩都转不过身。可是它远近闻名。1998年大旱,到处没水,就那口井还有水,救了大伙的命。

那口井的井眼像极了一个老鼠洞,大家都叫它耗子井。

耗子井离我家不近,也不算太远。走过大街小巷,穿过一个破旧大院子,跨过一道道田埂就到了。

最让我害怕的就是那个破旧的大院子了。

院子年久失修,几乎没有人住了。尽是些风雨侵蚀的黄土砖砌成的房子,院子里荒草杂生,一股腐朽的味道蔓延而出。破旧不堪的木门后面,像是随时会冲出某些恐怖的东西。

大夏天的都让人汗毛竖立。每次走过时,都有一股阴风吹来,让我不觉加快脚步,有时拔腿就跑,直到跑到井边才会停下。

那天,没有一丝风,热得让人冒火。

路过那院子时,一阵微风拂过,一扇老木门,吱呀的一声,瞬间让我汗毛炸起。似乎有个恐怖的生灵要从门后出来,我飞奔而逃。

到了井上的田埂上还惊魂未定。突然,井里“哗啦”一声,又把我吓得跳了起来。

我站在田埂上,开始胡思乱想,会是什么怪物?蛇精,鱼怪还是其他妖魔?我大口地吸气,让自己平静下来。

过了一会,慢慢朝下走去。

一汪清澈的水映入眼帘,只有井眼处有些浑浊的泥水,随着涌出的水慢慢扩散开来。

我边习惯性地往壶里装水,边想着会是什么东西。

一连过了几天,都没有在井里见到过什么。我越发的好奇,夜里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第二天,我一大早就起了,踏着晨光一路飞奔而去。

心中有了期待,也就不再害怕院子里,那奇奇怪怪的东西了。田间的雾气还未散去,我像是冲进了仙境一般,在云端徜徉。快接近耗子井时,我放慢了脚步。小心翼翼的,悄无声息的,一小步一小步走到了井上方的田埂,探出头去。

只见一潭清澈见底的井水中,一红一绿两条鱼在悠然慢游,潇洒自在。

阳光把整个井水照的金碧辉煌,此时的井底仿佛就是那海底龙宫一般,两条鱼就是出巡的使者,在飘动的水草间遨游。

我屏住呼吸,生怕吓走它们。

那是两条我从没见过的鱼。一条全身通红,是那种耀眼夺目的鲜红。一条全身青绿色,偶尔还泛着淡淡的金光。每条鱼嘴边都有两根长长的胡须,随着水流摆动着,眼睛里透着奇异的光。全身上下都有一种让你只可远望,不可亵玩的气息。周身散发着的灵气,让我就那般痴痴地看了许久。

直到远处他人的脚步声,惊吓了它们。它们一溜烟地游进了井眼,不见了踪影。

我走到井边,盯着黑漆漆的井眼看,想着会通向什么地方?是大人们说的地下水世界吗?那里会是怎样的一个世界?

自我邂逅那两条灵鱼后,我就想再次见到它们。

可是,它们似乎像消失了一样,一连数天都不见它们踪影。

让我心里很不踏实。

那日,一如往常,我起了个大早。满怀期待地朝耗子井奔去,希望能再次见到灵鱼。却见我的同班同学小刚蹲在井边。

“快来帮忙,我已经把口子堵住了!”小刚见我来了,抬头呼唤道。我心想糟糕,急忙下到井边。

“井里有两条鱼,碰到它们好几次了。今天终于逮住它们了!我已经把这边堵住了,跑了一条。还一条,我来摸,你守住口子,别让它跑了!”小刚说着就下水了。

这些天没见到鱼,原来都是被小刚先见着,吓跑了。

眼前的情况已经来不及让我再说什么了。

耗子井有两个区域,用青石板隔开着,只有个出水口相连。小刚用石头堵住了那个口子,一边是有井眼的区域,井水清澈透明。一边是往外流的区域,现在一片浑浊。

小刚浑水摸鱼,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不知道是哪条鱼没逃走,被困的鱼已经没有退路了,它唯一能逃的只有从出水口溜出去。

可是出水口外面也只是一条小水沟。即使它逃出来,也只有等着被抓。

小刚佝着身子,一路摸索过来。

本来就不大的地方,很快就会被他摸完。我紧张地蹲在一旁,守住口子,看着他一脸疑惑地说道,

“怎么不见了呢!”我想你浑水摸鱼哪有那么容易,况且还是有灵气的鱼。

“在这,从我脚边过去了,朝你那边来了!”小刚的话还没说完,一个滑滑的东西朝我手里钻来,吓得我一哆嗦,手一松,从我手里溜过去了,只听水下一阵拍打的声音。

“哎,还是溜走了!”小刚指着我身后说道。

我转过身,一道浑浊的水痕在清澈的水里清晰可见,从连接口到井眼。

鱼已经逃走了。

小刚走过来,搬开石头,用手摸了半天,才发现下面还有个隐藏的小口子,小刚一脸沮丧。

我并没有小刚的失望,反而有些开心。

鱼逃走了,回到了它们的地下水世界,自由自在多好。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那两条灵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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