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创造了有意识的机械人，那就不是人类的历史，那是神的历史。”
应该没有人对人工智能不感兴趣，光是此前阿法狗与李世石之间的围棋大战，全世界的网民就已经在互联网上掀起过一阵“腥风血雨”。人机关系，总能成为热点话题中的热点。
今年第88届奥斯卡就有一部讲述人工智能的电影，《机械姬》，获得了最佳原创剧本奖的提名。
虽然同样选择了人机关系去探讨，但《机械姬》不同于以往倡导人机和谐相处的大团圆套路，或者去畅想机器人企图统治世界的末日危机。
这部电影在一种极简的基调下，展开了一场人性与人工智能的互相试探，过程就像是下了一局棋，双方在看不见的棋盘上博弈。
我不得不承认，影片呈现出的极简程度简直令人叫绝。
首先，全片只有四个主要的人物，有三个会说话，其中两个是人类。
在如此单调的人物关系里探讨关于人与人工智能之间的伦理问题，该片无论是在悬念的设定还是对细节的把控上都相当到位，细致入微，比如迦勒第一次发现玻璃上的裂痕、每次室内断电的时机、女仆京子跳舞时与老板内森的神同步、迦勒在想象中与艾娃接吻……
此外，故事节奏的收放自如，三个高潮（我感觉的剧情转折点）的安排，以及镜头对每个人物情绪的扑捉，都经得起推敲。
在影片情节和情绪的张弛之间，足见导演（兼编剧）的功力。
其次，全片所有镜头都是在自然风光和灰白格调的室内完成，没有时下科幻大片炫酷3D效果，而是将科技感融入细微的日常之中。
极富现代感的灰白调室内装修风格，给人以禁欲克制的视觉体验。明明是依山傍水而建的居所，却偏偏连一扇窗户都没有，巨大的安全感的缺失，无疑营造出了一个逼仄而压抑的空间，让人下意识想要逃离。
人类是如此迫切地想融入自然，迫切地想向大自然寻求归宿，却还是囿于自己膨胀的欲望，无奈地迷失于科技创造带来的快感。
如果非要用一句话简单概括这部影片所呈现的故事，我觉得是：一起由图灵测试引发的悬案。
影片本身就是一场图灵测试（一种测试机器是不是具备人类智能的方法）。
对我而言，这个实验基本是成功的。
作为观众，我在影片的前半部分，已经被导演的镜头诱导，渐渐站在了机器人艾娃的立场上去思考故事应有的合理走向。
我不仅同情“她”的处境，更是默认“她”具备了自我意识，应该拥有脱离人类控制，获得自由的权利。
那么，问题就来了！
影片表面是在探求艾娃作为机器人，其所具备的到底是不是自我意识，是在以一种优雅、克制且带着一点诡异的形式去挖掘人工智能未来的可能性。但再往人工智能的身后去考量，其实牵扯出来的，还是对人性的拷问。
内森对于人工智能的痴迷，对未来科技的极端预判，是否暗含了他作为人类内心具有的孤独和不安，以及对这种孤独和不安的恐惧，乃至绝望呢？
原本初衷是为了“解放人力劳动”而研发的机器，反过来成为被人类禁锢、试探、害怕的对象，好像本身就是一件讽刺的事情。
神，创造了人，似乎，把人类看作是神创造的，被神设计过算法的机器人，也未尝不可。
而人，如果像神一样创造了具备自我意识的人工智能机器，那无异于僭越了神的权力。
影片传达出了一种思考——
既然人类可以僭越神造物的权力，那么机器人又为什么不能凭借优势弑父弑人？
是神赋予人类的智慧，让神的神性逐渐消亡，那么人类基于搜索引擎的大数据而赋予机器人的思维，又为什么不能颠破伦理，甚至颠覆人类的存在呢？
忽然想起网上流行的那句话：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回归到现实，我们也不难发现，人类创造出来的，既是可以成就我们的，也是足以毁灭我们的，就像核能，可以成为清洁能源，也可以顷刻毁灭一个国家，就像互联网为生活和工作提供便利，也让我们每个人再无隐私可言，随时身处各种风险。
如同注定的必然会发生的那样，人类如今对科技无限的追求，的确创造了辉煌的文明，却也让人类越来越容易迷失在自己内心的执念里，从而加剧被毁灭的趋势。
像迦勒，不惜用刀片割伤自己来摆脱自我质疑，像内森，最后栽在自己创造的机器人手里。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高竿的科技宅们”用代码、用公式、用实验创造历史，于是这个令人激动的伟大过程，也成为了自己为自己打造的完美谋杀现场的过程。
看完《机械姬》，我想了很多，虽然对这个世界没有实际的用途，但倘若我都能在观影的兴奋之余，感受到这样一种近似寒颤的情绪，那么这部影片就有了意义，如同在平湖中投入一片小小的树叶，至少有涟漪作为反应。
当我看到艾娃在影片最后有条不紊地完成“伪装”，淡漠地离开一直禁锢着她的房子，把曾帮助过“她”的迦勒留在绝望里的时候，“她”就是一个冷冰冰的机器人而已。于是，闹了半天，我们都不过是可笑地被一个机器人欺骗利用了。
然而，可悲的，艾娃不知道“她”所前往的，那个令“她”好奇和向往的“外面的”世界，其实比内森打造的封闭房间还要充满绝望。
这个人来人往的十字路口，尽管让“她”有得选，但无论怎么选怎么走，都是没有归宿的悲剧，逃不开巨大的欲望轮回。
于是，午夜看完这部电影时，我不寒而栗，整夜被一个记不起来的梦所困扰，直到早晨，如同被设定过一般自动准时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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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蛰小白，一台码字时光机，情感专栏作者，天秤座超气人少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