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酒吧里有个舞蹈家,舞技可谓一绝,各种复杂的舞步和繁琐的肢体动作,他都信手拈来,我们最喜欢来此看其表演。别人的舞蹈都只能演出形式,但我觉得,他的舞蹈演出了自己的灵魂,他用舞步划出了人类的痛苦,我能从他的舞步中感觉到我的仿徨与孤独,这才是真正的艺术家。
每一次大家等到他的表演,一定是满堂喝彩。他总是踏着着舞步上台,踏着舞步离开,还有什么人,能把这样的舞步变成一种浑然天成的,仿佛身体一部分的模样?
他的表演又快开始了,我远远的就能听到他的舞步在地板上奏鸣,为了看到这位舞蹈艺术家的表演,我每次都需要早早地占个位置。终于,他上台了,渐近的脚步声带起台下一阵高过一阵的声浪,但是人群的兴奋和吵闹丝毫也影响不了他,他还是那么淡定从容,他还是那么姿态优雅,他还是那么痛苦,转身、滑步、蹬踏、摆臂一切都那么自如。人群安静下来了,又沉浸在他的艺术里,沉浸在人类的痛苦里。
二、
每次上班的路上,我总能见到一个疯子,或可说是疯狂的艺术家。哈哈哈哈,有谁能一直转圈不停并且双腿疯狂蹬踏双臂疯狂挥舞地行进呢?听别人说,那是酒吧聘的艺术家,在舞蹈界地地位举足轻重,跟传闻中的一样,艺术家的行为总是让人费解,谁能跳着舞赶路?这位艺术家的对艺术挖掘的程度还是让我深感佩服,只不过就是看到他张牙舞爪赶路的样子实在让我难受。
如何形容这位传说中的艺术家呢?他赶路的样子,就像站立直行的挪动的章鱼,虽然他比章鱼少了4个肢体,但他能给我一种他比章鱼手更多的感觉,这或就是艺术家独有的本领吧,想到这里,我不禁肃然起敬。但恕我无法欣赏艺术,我这种粗枝大叶的人,欣赏不来那些东西,每次看见直立的章鱼就想笑,但那是艺术家,我总不能笑他,这样会显得我很庸俗,实在是给我憋得不行。
三、
我是酒馆里的老板,两个月前有人来申请做调酒师,呵呵,这年头谁都来我这聘调酒师,我这是最好的酒吧,早配齐了最好的调酒师,哪里需要其他粗人鄙夫,我看他走路的姿态扭得奇怪,还以为这人是gay,这让我当时心里恶心了好久,暗想:你小子不会是进错酒吧了吧,老子开的可是正常人的酒吧。于是我想为难为难他,反正他这么会扭,给他说:酒吧要表演,去跳舞吧。嘿!哪里想到这小子跳得还不错!于是他就成了我酒吧里的舞者,现在应该叫艺术家了。
艺术家这个称号是后来顾客给封的,我是真没想到这家伙的舞一天比一天跳得好,远看跟个章鱼似的,一般人还模仿不出来,渐渐的,就封他为艺术家了。
嘿!给个艺术家做老板还真是好,酒吧的生意都比原来好了,好多人都开始慕名而来,作为上级我还有机会装模作样的批评批评他,表扬表扬他,点评一下舞蹈,显得自己懂得很多,哈哈,这下赚到不少面子。
四、
我是皇家歌舞团的,听闻这家酒吧有了不起的艺术家,专门来看察,起初我还是很抵触的,区区一家酒吧舞者,敢称艺术?!呵,不怕别人笑掉大牙!商业性鼓吹罢了。谁知来了才知道什么叫高手在民间,没有谁能把自己舞成几乎活生生的章鱼,这是我至今见过的唯一一个能把肢体语言表达得如此流畅自然的舞者,不,艺术家!就算是我们歌舞团的最优秀演员都不行!
这样的艺术家怎能委身区区一家小酒吧,他应该举行巡回演出,他应该赚出好多好多的演出费,题目我都想好了"行走的章鱼––一代舞技大师",这一定会给歌舞团带来无数的观众与口碑,当然,这名艺术家也会获得无比的荣耀,比在这间破酒吧强一万倍!不行,我要出他现在双倍的工资挖人,我一定要得到他!
五、
以前我自己开的酒吧垮了,没办法,去别的酒吧应聘吧,总得找到经济来源呀,我需要钱,于是我去了家大点的酒吧想做调酒师,我以前在自家酒吧就负责调酒,我本来想没问题,哪知道老板不让我调酒,让我跳舞,我哪里敢说自己是个瘸子!戴着假腿忍着疼就开始跳,没想到老板竟说我跳得别有韵味,舞出了感情,舞出了痛苦,其实我只是腿疼的。
每次跳舞我的大腿和假肢的连接处,就被强大的冲击力打得疼痛不堪,但是我得忍着啊,于是,渐渐的,表演多了,我的大腿出现了伤痛,还好,我的愈合能力很强,一夜就能复苏,支撑我继续舞蹈。慢慢的,我的假肢竟然自己开始舞起来,连路都不能好好走,它一定是在报复我关于强迫它做它责任范围之外的事。起初我还能掌控它,后来舞跳多了它竟然形成了习惯性的记忆,一接触地面就开始疯狂的舞蹈,带动起全身也跟着舞蹈,带给我的腿部无尽的伤痛,我的大腿烂了又好好了又烂,渐渐地和假腿长到了一起,这下它终于像支真腿了。
每次上台,我需要笑对观众,虽然我疼得不行,现在我的脸也开始报复我了,形成了记忆,不管怎么样都是笑,扯脸皮都没用,像张假脸。
现在我的假腿开始震骨头了,剧烈的蹬踏震碎了我的腿骨,好在第二天又能恢复。现在舞台上的木地板都为我换成了钢地板,因为我的蹬踏程度越来越强,当然,骨头也一次性越碎越多。我就这样在他们口中的艺术里不断的自我碎裂、自我修复,等着所有骨头都震碎,无法复原,那时,我的名字会载入史册,我的荣耀会长住艺术的殿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