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喜欢喝酒。
小时候,常常看到妈在辛苦劳作一天之后,抓一把花生,斟一小杯酒,在温暖的屋子里,昏黄的灯光下,一个人独自喝酒。她喝的酒有两种,一种是用枸杞,党参,北茋等药材泡的酒;另一种是秋天收割了糯谷,用新鲜的糯米酿造的黄酒。黄酒是妈碾了糯米,买来酒饼,亲手酿造。那时候,年少的我并不是十分理解她独自小酌,现在想来,那是她多么惬意的时刻!
春天来了,万物生长,正是农人开始忙碌的时候。我们家里,整理菜园是以奶奶为主,妈帮忙;而外面的田间地头,播秧,种红薯种花生种黄豆⋯⋯是妈为主要劳动力的。夏天,双抢季节,一边要把成熟的稻谷抓紧时间收割晒干,另一边又紧接着要将秋季的秧苗插到田间。那是一年当中农活最紧张,劳作最为辛苦的时候,我们全家人都要一起帮忙。到了秋季,田间劳作的节奏慢了下来,可以有条不紊地收获成熟的庄稼。每当农活没那么忙的时候,妈又要天天起早摸黑到山上割草砍柴。每次,天蒙蒙亮,妈略略吃点早饭,便手拿着镰刀或砍刀,肩扛一条竹杆,两条绳索缠在竹杆的一头,走二三十里路到深山里割回一担草或砍回两捆柴。
记忆中,仿佛在大雨天里,妈才可以休息几天。白天,辛勤劳动,疲惫不堪,夜晚,在灯光下就着一把花生,喝一杯酒,排遣一天的辛苦劳累,那应该是妈最放松的时刻吧?自从那一年妈患眼疾,医生嘱咐她戒酒。奢酒的她居然滴酒不沾,想来也有七八年了……
现在,人到中年的我也喜欢一个人喝酒。一个人喝酒,没有谁劝你喝,也不用应酬谁,酒精催化出一种怡然自得的情绪,在自己的世界里忘了烦恼,忘了无聊,只有一种幸福的满足感——生活是如此安静而平和。
有一句话叫,“酒逢知己千杯少”,和懂得自己的友人一起喝酒,是人生最快乐的事情。因为知己仿佛就是另一个自己,彼此相对,无所惧亦无所虑,坦然而放松,是真实的自己,在这样的状态下喝酒,是幸福的。
“天晚欲来雪,能饮一杯无?” 我喜欢独自小酌,亦享受知己相聚而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