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屑碎笔01|幸福的弹性

我最喜爱的作家史铁生写有《病隙碎笔》,我也东施效颦一下吧。住院那会儿,零零碎碎写了一些,但因太过阴郁,最终删除了。后来转念一想,生活中总有许多苦痛不快,这也值得铭记,毕竟同样是生命的一部分。真正的乐观平和,不是逃避或刻意无视现实存在的不美好,而是哪怕你知道生命中有很多缺憾,有很多辛酸无奈,却能接纳包容,依然心存阳光。

记得那段时间恰无比疲倦,听闻孩子不舒服,匆匆往家里跑。当时只觉胸口和后背疼痛,以为是跑岔了气,并不以为意。拖了三日,才去做了CT,又拖了一日,才请呼吸科医生看。没想到医生一看就紧张了,说是有危险,得马上住院。我将信将疑,寻思着不太可能有大问题,除了偶感不适,依然行动自如。早两小时,还生龙活虎地讲课呢,只是觉得声音不够洪亮。

去住院时,我还提着行李,独自全程办好手续,完全看不出是个病人。心想着吸几天氧就会好的,还可以趁病矫情几天,啥事都不干。情况当然没这么乐观,医生说肺部压缩百分之三十五,得插管引流。不过只是一个门诊小手术,用不着紧张。确实是个小手术,然而我却被折腾得头晕脑胀,呕吐不止。所幸,第二天就成功复活了。我以为引流三天即可出院,所以心情甚好。不料想,三天后,气体半点也没排出去,心情开始暴躁。认为是管没插好,各种坏情绪蠢蠢欲动。

然后,就来了劲爆的了。医生神色凝重地告诉我,可能得了淋巴管平滑肌瘤病。好长的病名,我记得了老半天终于记住了。上了下百度,这病还真比癌症还恐怖,同样是不得好死,而且时间漫长,折磨到你呼吸衰竭为止。我坚信我得不了这种病。十万分之一的概率不可能让我赶上,因为我买彩票从来没有中过。定是这呼吸内科医生技术不精,借此推脱。

然而,不幸的是检验科医生,外科医生都如此推断。忘记那时候具体是什么感觉了。只记得反复在脑海里游荡的念头就是:我要是真病死了,妈妈该有多心疼啊。曾经做过一个梦,梦到宝宝出事了,惊醒之后,兀自撕心裂肺,疼痛不已。想必,妈妈应同此心。那段时间,还真心想过若时日无多,会有怎样的遗憾?呵呵。

因为胸腔插着管子,连呼吸都疼,多数时候,都强令自己睡觉,睡着了,就没什么感觉。那时候,唯一的念想就是赶紧把管子拔掉。人的弹性真是大,健健康康的时候,总有着各种各样关于幸福的企盼,时常各种懊恼,而横在床上的时候,就只盼望能下地行走就好。若问世界上什么东西最有弹性,我想会是“幸福的标准”。正因如此,多数人都可以找到自己的位置,好死不如赖活着。就如缺胳膊断腿的乞丐,或许只要路面平坦,阳光温暖,就会感到莫大的幸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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