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女友冰雪聪明,相貌清秀,内修、外在俱佳,然而总是不能找到自己的意中人。与我说起,总是感叹自己遇到的男人都太世俗。
与A男相处时,女友感觉很温馨,男人处处显示绅士风度,让她有一种被呵护的小女人幸福感。但是她发现他对待朋友有些虚伪,有点滑头。于是断然拒绝了他。
B男比较敦厚,家境一般,女友倒不在意。但是他们在一起吃饭时,他总是拣便宜的地方去,如果女友主动请他在好的饭店吃饭,他倒是很乐意。这种男人小家子气,有点贪图小利。他们当然没有下文了。
女友后来又陆陆续续处了几个男朋友,总是发现对方这样那样的人品瑕疵。其实,她不是一个物质女,也不是相貌协会的,更不想挑剔别人。她是一个精神上的完美主义者,偏又眼光毒,看人太清楚。
“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友”,友尚且如此,又何况伴侣?太清醒的女人难以享受世俗的婚姻幸福。她们感性、细腻,同时又理智、知性,对自己的另一半有很高的心灵契合的期望。她们欣赏有才华的男性,崇拜坚强有质感的男人。
我想起了张爱玲,一个洞若观火的女人。爱的时候全心投入,爱得那么卑微,体现了她感性细腻的一面。男人几次辜负了她,现实使她又恢复到知性,她对爱情的结局、对人性的暗面有着冷峻深刻的认识,于是毅然挣脱那种飘渺的幸福。
张爱玲笔下的冷,是一种彻骨的感觉。她太清醒,对人生对社会,甚至对男人,看得太真切。以致于在这个浊世,她希图的“岁月静好,现世安稳”终究还是黄粱一梦,其实她比谁都清楚终是一梦,但不曾想梦醒时分太早。她也想拥有世俗的婚姻幸福,她也是女人,也怕孤独,但最终还是拗不过自己执着的清醒。
其实,三毛也是一个清醒的女人。当荷西离世之后,她也想要开始新的生活,无奈别的男人再也激不起她情感的浪花 。太清醒的女人不容易相融,她有一种精神上的洁癖,一次全心付出,再难改弦更张。她知道自己已无法改变,太清楚自己想要的已无法得到,于是决然离开这个她想爱却爱不了的俗世。
她们悟得太透。以她们的才情,多少男人梦寐以求,希望给她们幸福。但是一旦错过或失去对的人,短暂的花开,骤然的花谢,一辈子只盛放一次,旁若无人。因为心太痛,太明了,再也不愿开花,暗香沉淀在心底,一个人清嗅。
人生在世,还是糊涂一点才能有幸福感。如果把人生的修炼分为几个层次,不妨这样划分:沉溺于俗世之中,超越于俗世之外,超越于俗世又回归俗世。这三个层次大致能囊括世人。
大部分人沉溺于俗世之中,有着平常人的喜怒哀乐,这种女性易于享受婚姻幸福。而张爱玲之类的女性属于第二个层次,她们如果找到同一个层次的异性,那就是她们的幸运。如李清照与赵明成,相同的文化背景及文化层次,都是雅士,酷爱文学艺术,琴瑟和鸣,令人艳羡。
第三个层次的女性是难得一见的珍品。珍奇之处在于:悟透人生依然坚守,俯视生活但热爱生活,超然物外又游离于俗世之中。杨绛女士就是之一,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最贤的妻,最才的女”,看透世态人情,依然怀揣一颗赤诚的平常心,正所谓“大隐隐于市”。
而我们很多人是介于一、二层次之间,如前面那位女友便是。外人看她是过分讲究条件,其实是精神层次上的“高不成低不就”。我的这一番谬论还是解决不了她的问题,她需要自己领悟,要么睁大眼睛找到对的人,要么继续修炼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