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妹妹在微信上给我发了一张截图,最后附上一句话:
“黄阿姨还留有你的照片哦!”
突然心间涌上一股暖流,毕业两年了,想不到阿姨还珍藏着我毕业时的照片!
1
黄阿姨是我们大学校园里众多环卫工人中很普通的一位,头上有些乱的短发,看起来让人怀疑是自然卷还是去理发店电过,亦或是因为常年不注意打理造成的;眼眶下面有些褶皱的皮肤,是岁月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迹;黝黑的肤色和粗糙的双手,让人一看就知道她虽然一只脚已经踏进城市的底层,而另一只却还没有离开世代耕耘的土地;还有她的笑,那超过八颗牙齿的笑容,像阳光般灿烂,像孩子般天真!
与黄阿姨相识,是有一个机缘的。我们学校有一个劳动周的活动,全校轮流,因此四年下来每个专业只能有一次。劳动周的内容,或是到办公室整理文件、打扫卫生,或是跟环卫工人一起打扫校园,因为时限一周,故名曰劳动周。我的任务,就是跟环卫阿姨扫校道,或是到草地上拔草(这真是让我百思不得其解:即是草地,为何要拔草,若要打理,用除草机一推,岂不省事。)体验到环卫工人的不易,也算是达到了策划劳动周者的目的,从此以后,我就很少乱扔垃圾,不论在校内还是校外。
我加入的一个人文类社团的成员基本都参加了劳动周,并和我一样,体验到工人的不易。社团本来就关注底层,而且注重理论与实践相结合,于是我们想:如何把这种体验传递给更多人?如何才能给工人带来更实质的帮助,甚至超出单纯的帮助,上升到更高的层面?
随后,我们联系了一位环卫工人,决定先从帮助环卫工人扫地做起,而这位工人就是黄阿姨。
她和另外几位阿姨一起负责教职工宿舍区的卫生,一个周六的早晨,我们就在这里,开始了与黄阿姨和其他几位阿姨的故事。我们一起挥洒汗水,有时也可能挥洒雨水,身体也许会累,内心却无比充实——我们建立了与这个校园的另一种联系。从此,我们跟阿姨们有了一个约会:每周六早晨,老地方见!
“你们每天都是这么早上班吗?”有时搞好卫生,我们会跟阿姨一起聊天。
“对啊,迟点更热。”黄阿姨擦了擦脸上的汗,她一般都跟踊跃。
“而且没有休息的。”旁边阿姨有些无奈地补充道。
“周六日或者节假日也没有吗?”我有些惊讶的问。
“过年都没假放。”
“刮风下雨也要来的。”黄阿姨补充道。
与阿姨们的聊天,触动了在场所有人的心。于是我们为了扩大影响,决定带动更多的人加入到扫地的行列,突然,在学校的很多QQ群里(那时微信还不很流行),甚至在我们的同学中大力宣传了我们的活动。虽然响应者寥寥,但还是有一部分人加入进来了,这是一个开始。
2
由于扫地活动,我们在阿姨们心中建立了信任感和特殊的友谊,以至于后来在我们需要帮助时,她们给予了我们极大的帮助。
这里略述两个关于“我们”的故事。
记得以前,每到毕业季,我们社团都会为贫困山区小学募捐书籍,募捐来的书籍,按功用主要分为三类,一类是小学生能用的,如课外书,支教时带给他们;一类是小学生不能用而大学生能用的,如大学课本,义卖给大学生,所得款项如数汇给那里的老师;最后一类是废书废纸,卖给废品站,所得款项亦如数汇给那里的老师。总而言之,只要是书一类的,我们都要。而全校毕业生的书籍浩如烟海,运输成了问题。
起初,我们用最原始的方法:把书装入麻袋后,用肩膀扛到楼下,再用自行车运走。于是在南方最热的六月份,在每栋都有九层的宿舍楼,我们个个跑得气喘吁吁,挥汗如雨。令人欣慰的,是来帮忙的社团成员都是自愿的,所以自始至终没有听到一句怨言,甚至一声叹息!反而看到的是大家鼓足干劲,穿梭于楼层之间的身影。
然而即使我们加足马力拼命干,还是会忙到很晚,这样势必会影响到专业的学习。这些因素促使我们不得不去寻找一种更高效更经济的方法。
在一个凉快的晚上,我们却汗流浃背,十点多了,学校的后门即将关上,来帮忙搬书的同学都知道后门关闭意味着要从前门绕一个大弯出去,这是一件费力不讨好的事。突然有人说:
“要不我们用黄阿姨他们的垃圾车?”
这倒是提醒了大家,虽说垃圾车比较脏,但黄阿姨她们负责的区域除了树叶,几乎没有多少其他垃圾,因此是可以接受的。唯一担心的,是不知道黄阿姨她们肯不肯借,我们议定之后,就打电话联系黄阿姨,听我们说明情况后,黄阿姨说:
“可以啊!车就在小房子那里,没有锁,用完记得放回去就行了。”
没想到黄阿姨这么爽快地答应了,之前的担心显然是多余的。为了保证我们能推着垃圾车进出校门,黄阿姨还跟门卫打了招呼,让我们畅通无阻,可谓细心之至,令人感动。阿姨的爽快,让我们的效率提高了好几倍,后门关上时,只剩一车没有运!从此以后,我们使用阿姨的车运书,一直到我们自己买了电动三轮车。
就这样,我们推着垃圾车,装着募捐的书籍,穿梭校园,当时看着异样,如今想起,竟别有韵味!
另一个故事,是阿姨教我们种地。在大学时种地,这确是一件很奇葩的事情。
我跟社团的几个同学在校外租房,而周边就是城中村,那里很多地都没人耕种,而我们课程又不多。于是心动不如行动,我们向当地人要了两块附近的荒地,打算种上花生、番薯和蔬菜,以供己用。
可是到了地里,我们却为如何种花生产生了不同意见,虽然基本都来自农村,但是因地方不同导致种法各异,看看周围老乡的地,种法又不一样。徘徊之余,我们想到了黄阿姨和住在附近的另一位阿姨。
像借车一样,她们很乐意帮助我们。只是不曾想到的,是她们不仅人来了,而且还带了自家的黑豆种子给我们种,她们说:
“用黑豆煲汤好喝!”
整地的时候我们都被蚂蚁咬了,火辣辣的,阿姨看了心疼地说:
“下次不要穿拖鞋过来,要穿上布鞋。”
她们教我们整地、挖槽、施肥、播种、盖土,看看自己种的,再看看老乡的,虽然还差很远,却也有几分相似。
后来阿姨来我们出租屋拜访,我们就拿出自己种的花生招待之。
3
妹妹是在我出去实习那年考上大学的,巧合的是,我们的大学都在同一座城市。由于我的关系,社团成员认识了妹妹,并在大学伊始给予过她很多帮助,后来她就成为社团中为数不多的外校成员之一,也是社团的积极分子,自然也就认识了黄阿姨。这次黄阿姨把我的毕业照发给妹妹,妹妹截了图最后又回到我手上,更像是冥冥中的某种循环。
毕业以后,我到珠三角工作,两年没有回过学校,自然也没有见过黄阿姨。但是我知道只要社团还在,与黄阿姨她们的“约会”就还在。不仅如此,师弟师妹们在帮助环卫工人扫地的基础上,还为工人们举办“五一”劳动节晚会,为校园工人演小品、演话剧,真正实现了我们最初的想法——超出单纯的帮助,上升到更高的层面。
知道这个消息,我很欣慰,并为他们感到自豪。“我们”与“她们”又相约了,只是这次不是在周六,而是在“五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