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儿和猫咪(二)

狗儿在做梦。阳光打在它身上,世界如此的暖。面包店的门今天开得出奇得早。阳光作为最早的主顾把所有的面包糕点瞧了个遍,光彩洒在摆着各式面包的货架上,更增添了碳水化合物的诱人美味。一阵阵香甜的气息,带着刚出炉的温度扑面而来,狗儿的口水一次次流到嘴边。店长先生今天也很不一样,对狗儿也能慈眉善目,这反而让狗儿更紧张。接着他的芭比娃娃般可爱的女儿跑过来抱住了狗儿,摸摸它的鼻子,还蹭它的脸。这还是狗儿长这么大,第一次有人和它这么的亲近呢!然后那善良的小女孩就拿出各种各样的面包和点心放到它的面前,都是给它的!那一刻狗儿简直想象不到世界上还有什么能比这更加幸福,不仅是因为它需要填饱肚子,更是因为它真的喜欢这种嘴巴一张一合,咬东西的感觉。于是它无所顾忌地吃起来。同时狗儿为那女孩的退开感到满意,因为这样它就可以尽享吃独食的快乐了。它当然不知道女孩举止这么善解人意全赖于它那透着贪婪,夹带着护食神色的吃相,暴露着不打折扣的本性,所以小女孩识相的走开了。

狗儿感觉到有什么掉到了自己的脸上和身上,凉丝丝的。尽管好奇得紧,也没有空理会了。可是怎么越落越多了,像下雨一样。糟糕,下雨了!狗儿条件反射的从草垛上跳起来,连眼睛都没睁开。即使是在睡梦中,这个动作它还是完成的很好,相当神气。真的是下雨了,唉,狗儿永远理解不了为什么天气这么善变,刚刚还好好的太阳,暖烘烘的,结果自己连觉都没睡醒就又下起雨来了。就像它怎么都想不明白妈妈明明答应说不会丢下它,可是一觉醒来之后就再也找不见踪影了一样。“下雨了,下雨了,去哪里躲雨呢?”狗儿寻思着,他知道这四下空旷寂寥得很,根本就没有躲雨的地方。眼看雨越下越大,自己都要被淋湿了,快想办法,狗儿围着自己转了一个圈,它着急的时候就会围着自己转圈。其实附近是有几棵树的,但狗儿是绝对不敢到树底下去躲雨的。因为它曾经的好朋友黄豆瓣就是因为雨天脚底抹油般地跑到树底下,被一道刺眼的光害死的。为这件事狗儿还狠狠地伤心了一把,守着已经死掉的黄豆瓣好久,因为他实在不能理解这其中的道理,就不免要幻想好伙伴还会活过来。最后狗儿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也再也不敢没事跑到树底下去了,尤其在下雨天。看来要赶快跑到有人住的地方,那里才有躲雨的地方。于是它冲着刚刚睡觉的草垛大声汪汪叫了几声,大概的意思是“妈妈,我下次再来等你呀!”(当然在人听来,那不过就是几声没来由的乱吠),然后掉转头向有人住的地方跑去。它叫喊时的样子那般郑重其事,仿佛那两声嚎叫真的会被妈妈听到一样,透着说不出的虔诚。跑的时候狗狗的心里是有不少的悲哀与不舍的,这种情感甚至装满了它的胃,让它觉得肚子沉甸甸的。但是因为雨实在已经下大,它也被淋湿的差不多了,所以跑起来的样子用落荒而逃比失魂落魄形容起来更贴切。

狗儿跑起来很快,当然这一大部分要归功于它的血统。它很喜欢奔跑的感觉,能听到耳边的风,会陷入一种暂时性的失忆,仿佛什么都不记得了,包括那么想念的妈妈。一心往前跑的它感觉到说不出的快乐,这是动物的原始野性。这么任性的一个后果就是,最后他气喘吁吁地停下来时会想不起自己为什么跑,要跑去哪儿。还好这些问题对他来说并不是那么重要,不是非想起不可。这次的情况有点类似,不过幸好淋雨对狗儿来说不是一件美好的事,所以它终于在一个看似仓库的檐廊下止住了步子,不再和雨滴为伍。这时的狗儿早已淋了一身的雨水,和落水狗没什么区别,他使劲抖了抖身上的雨水,还打了个喷嚏,倒是很应景。

狗儿看着外面的雨,很难想象自己就是在这样大的雨中跑过来的。但是,妈妈会不会和自己一样被雨淋呢?狗儿不知道答案,于是决定等有一天见到了妈妈,要拿来问她。这时候肚子开始咕咕的叫了,所以被这场突如其来的雨打断的梦又出现在狗儿的脑海里。怪不得自己看着这个雨总有股怨气,都怪它打断了自己美味的梦!情绪的洪流突然决堤,狗儿哇哇地哭起来了,为了讨厌的雨打断自己的梦,更为了那么幸福的时刻居然只是一个梦!又或者包含着它自己也不清楚的原因。

但是人们往往在大哭之后明白,虽然哭泣最简单直白,最能安慰自己,却也是最无用的。因为除了对眼睛消毒的实际作用,在没有观众的情况下,它连虚无的怜悯都收获不到。所以大哭之后的狗狗仍然没有办法,没能将思念的妈妈、温暖的太阳和饱腹的食物哭出来,只有舔舔爪子继续睡了,不知道还可不可以接着做没做完的梦。回廊的地板凉凉的,没丝毫体谅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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