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是什么人杀了自己的父亲?许久未见的姐姐如今去哪儿了呢,按照季老所说,自己大伯那一脉是继承了宗法道统的,那姐姐也是一个修真者了,她的出走会不会也是因为卷入到什么麻烦中呢?自己今后又何去何从?接连纷扰的问题搞得金夕困苦不堪。所幸这时季老端来了饭菜,扑鼻的饭菜香暂时压下了心头的忧虑,同时也勾起了腹中的馋虫。美味的食物确实有治愈心灵的作用,尤其是经过季老精心烹饪的食物,虽然并不是什么精贵的食材,但做出来的食物却让人有温馨而感动的滋味,金夕、颜歌二人将各自心头的思绪放下,尽情地大快朵颐起来。
吃过了饭,季老又从一个古旧泛黄的柜子中翻出来一个黝黑的小木匣,打开木匣的顶盖,里面竟然有三阶可以拉伸翻起的折叠抽屉,上面划分成一个个方方正正的小格子,每个小格子里都放着一两个密封的小瓷瓶。
“门内二代弟子中的炼丹高手所制的丹药,虽说不上有洗经伐髓的作用,但是其中一些大补元气的药还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啊。”季老说着,从匣子里捡出一个瓷瓶,打开瓶盖,一股沁人心脾的药香弥漫在屋子里,季老倒出两颗黝黑的药丸递给二人,“这一颗是本门补益心脾、养血益气的小补气行血丹,你们现在气虚失养,正适合服用。”
“老爷子,您……能看得清这么多种药吗?”颜歌看了看手上的药丸,有点不放心地问。“放心,老朽还没瞎呢,就是有点老花而已。况且这小补气行血丹的味道我不用闻都知道。”季老不悦道。颜歌将信将疑地将药丸咽下,只觉得一股暖流从腹中升起,席卷过经络血脉,所到之处都有种烫熨的感觉,酸痛的关节像被润滑过一样爽利,一种不可名状的舒适感让他不由得哆嗦了一下,而给金夕的感觉,就像是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身体和精神的疲惫都缓解了大半。
“好神奇的药!”颜歌由衷赞叹道,“季爷爷,您这儿还有没有多的了,再给我几粒呗?”
“你这小子,当我这是糖豆呢?”季老被他的厚脸皮震惊到了,“出自炼丹师之手的丹药必然是经数种珍贵药材提炼而出的精品,有些药材可遇而不可求,往往是有价无市,更何况炼制过程中需要炼丹师精细操控火候和时机,功力不够或者稍稍掌控不当都会导致所有一切毁于一旦,所以成品丹药在修真界中都是被竞相夺取的,像刚才你服下的小药丸,放在外面也就一万左右吧。”
“哈?”颜歌下巴都惊掉了,自己刚才一口吞掉了差不多一年的工资,谁能想得到这么不起眼的小药丸一粒能卖这么多钱,此时再懊悔也来不及了。金夕倒是没有太多惊讶,只觉得很神奇。
“嘿嘿,季爷爷,您看我有没有潜力做个炼丹师啊,也炼出来十个八个刚才那个什么小气丸,这辈子都不用愁了。”颜歌搓着手有些不好意思地问季老。
“……”季尚煌和金夕都有些无语,“这就得看你的潜质天赋了,你的气是很强大,强大到我根本看不透的地步,而且非常怪异,可是看你的体质和对气的驱使,却又与普通人无异。”季老皱着眉头慢慢说道。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情况,从小我也没练过什么功,难不成冥冥中有仙家护体?”颜歌想起昨天被雷劈了一下也没出什么事,可若说是神仙保佑他自己也有点不敢相信,自己没烧过香拜过庙,人家神佛凭什么这么照顾自己呢?
“来,小伙子,你先试着自己感受一下气在体内经络中的运行,你完全放松身体,老朽在你身后帮你运化推进这股子气。”季老教颜歌盘膝而坐,双手掌心向上置于膝盖,摆了个五心向天的姿势,他自己则是站在颜歌身后,干瘦的手轻轻抚在他的后枕部,“以鼻吸气,以嘴呼出,放松精神……意守丹田,想象着自己和世间万物融为一体,世间一切又归于自身……”季老的声音悠远而深沉,颜歌的心情也随之平静下来,“呼吸吐纳,一切顺其自然……你感受到什么没有?”季老在身后问道,“感受到……感受到你放在我头上的手热热的……”颜歌无可奈何道,他确实没有像季老所说的有气从丹田升发流动的感觉。
“这小子……”季老也无奈地摇了摇头,“可能是尚未开窍吧……还是说本来就是凡体呢?待老朽找找有没有通络开识的丹药,就当给你打打基础也罢……”说着季老进到屋里翻找起来。
金夕坐在旁边,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们二人,她对修炼倒没什么太大兴趣,只不过这样的事情是她第一次见,好像发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一样。
颜歌又按照季老所说的方法尝试了半天,呼吸均匀、心情平静比较容易做到,只是那股气却始终不肯出来,颜歌只觉得再打坐一会儿自己都要睡着了,“呼!”颜歌吐出一口气,睁开了眼睛,‘可能自己压根不是修真者这块料吧?’他这样想到,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要是万一真的一下子成了修真者,说不定自己还会觉得不适应呢,他释然地笑了笑,站起身才发现季老和金夕都已经不在了,也不知道自己刚才到底坐了多长时间。
颜歌信步走出房门,在院子里的石凳坐下,抬头一看夕阳即将西落,农人大多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此时外面众农人都已经收拾农具回家了,袅袅炊烟从挨家挨户升起,牛羊入圈声和鸡鸣犬吠声相和而作,就和每天的黄昏一样。
“颜哥哥。”听得身后有人叫自己,颜歌回头一看,金夕正坐在院中的石桌旁,手边是一堆已经剥好的菜叶。“在干活啊。”颜歌走到她对面坐下,挪过一捆菜择起来。“嗯,季爷爷要准备晚饭了,我先拿这些给他。”金夕站起身,捧着菜叶向屋后走去。
“呀!”一阵风吹过,摇曳了院中的树枝,少女慌忙压下差点被风掀起的裙摆,可是绑在头发上的丝带却悄悄松解开来,被风卷飞扬起,一头如瀑乌发倾泻滑落。
颜歌听到惊叫声回头一看,金夕正站在树下,无奈地抬头望着树上,他走过去顺着金夕的目光看去,挂在树枝上的丝带像一只洁白的小鸟藏在层层树叶间,振翅欲飞。
“我去找找有没有梯子吧。”金夕四下张望道,一头长发搭在肩膀上,夕阳映照着少女略显愁容的侧脸,娇小玲珑的耳朵上的小绒毛显得金灿灿的。
“不用了,爬树这种事我从小就会。”颜歌打量了下粗壮的树干,不算太高,但也有些年头了。在金夕惊讶的注视下脱下上衣,拧成一股围过树干再在双手绕了一圈,“嘿!”颜歌脚下发力,同时绷住手里的衣绳,膝盖夹住粗糙的树干,一蹿一窜地向上爬去。
“小心点呀!”金夕在下面看的心都揪起来了,看着颜歌赤裸精壮的后背,脸颊有些微微发烫。
爬树确实难不倒颜歌,工地上的长期劳作以及高空作业让他的身体敏捷有力,手脚并用几下攀到离地七、八米的高度,他双膝夹紧,脚尖内扣,牢牢抓住树干,轻舒猿臂,将缠住树梢的发带解下。
“喏,给你。”颜歌哧溜一下从树上滑下来,将发带递给金夕。“谢谢,好厉害啊颜哥哥!”看着颜歌轻松落在地上,金夕开心地接过发带,微微低头,小心翼翼地绑在垂下的发梢,柔风拂过更为其增添了一抹丽色。
“进来吃饭咯。”季老做好了晚餐,在门口张罗二人,“好嘞!”颜歌应了一声,转头道:“走吧,不知道季老又做什么好吃的了。”金夕轻轻点了点头,跟在颜歌身后走进屋内。
季老的厨艺确实精湛,颜歌吃得赞不绝口,他从来没吃过这么美味的饭菜,接连加了几大碗米饭。手艺能被人如此欣赏季老也很高兴,笑眯眯地看着他们,而金夕却只吃了很少一点饭,说是要控制体重,看来爱美确实是女人的天性。
……
夜幕降临,村子里的农人多是很早便安睡了。蛙声阵阵,水汽森森,一切都变得冷清而沉寂,静谧的小村落也被夜色盖上了一层薄纱。
金夕不适应这么早的作息,漫无目的地缓步走出屋子,来到院子里,发现颜歌也正靠坐在院中的树下,双手枕在脑后似乎在发着呆。金夕觉得有些尴尬,想回头走掉,但是又不知道颜歌有没有看到自己,这样扭头就走又不太合适。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过去在颜歌身边坐下。
夜凉如水,颜歌叼着一根草叶,呆呆地望着一轮明月有些出神,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实在太过匪夷所思,自己似乎不经意间进入到另一个世界中,修真者,他们到底是一群什么样的人,自己会不会也有这种能力呢?如果自己也有那样的能力,那自己是不是就可以完成那时没有做到的事情呢?
身侧传来轻轻的脚步声,伴随着一阵清淡的幽香,金夕在身旁抱膝坐下,她换了一件姐姐的素色衣裙,在皎洁月色下更加清冷出尘。
“谢谢你。”沉默片刻,金夕轻轻开口道,“嗯?”颜歌有些不明所以,“那时要不是你把我背过来,我现在肯定不知道怎么办才好。”金夕道,又想起颜歌背自己时,肯定会有身体上的接触,俏脸上飞起两坨红晕,不过看这个民工小哥纯朴的样子,应该没有对自己有什么非分的举动吧。
颜歌倒不知道少女心中这么多的纠结,连忙道:“别客气,我这也是顺路嘛,再说你又那么轻,一点都不费力,背着感觉还没一袋水泥沉呢。”金夕听了轻轻笑了一下,原本有些愁容的俏脸有如昙花盛放,颜歌登时感觉眼前一亮。
之后两人又陷入沉默当中,蛙叫声愈加刺耳,颜歌决定打破这尴尬气氛,开口道:“对了,你家里还有什么人吗?等明天要去市里找他们吗?”金夕轻轻摇了摇头,回答道:“我从小就只是和爸爸生活在一起,他从来没和我说过有什么亲戚,直到昨天我才知道原来我还有一个姐姐……明天一早我就和季爷爷告别,回以前和爸爸住的地方,你呢?”
颜歌想了想,道:“我也要去市里再找份工作,虽然听季老把修真说的那么神奇,但是我又没办法做到像他那样,也不懂怎么修炼,还是当个普通人,每天干活挣钱吃饭最重要。听季老说,你们是一个很厉害的宗门的,为什么不去找他们呢?”
金夕轻轻摇了摇头,道:“我爸爸从来没有和我讲起过他们,既然他主动脱离宗门,肯定是有他自己的原因的,那里应该是有什么让他回避的事情。或许是我想多了吧,总觉得这种可以将人区分成‘凡人’与‘超人’的力量会带来不好的事情。”
看着有些忧心仲仲的金夕,颜歌很想说些什么来安慰她,他默默地想了一下,突然觉得金夕说得有些道理,但是又想不到会发生怎样‘不好的事情’,便索性不再去思考这个问题,又将目光投向沉沉黑夜,渐渐地合上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