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10/12,鼓楼西,《枕头人》第五轮演出的首场。
在铺天盖地的宣传下,怀着极高的期待去看了这场“神剧”,说实话,对于中文改编版还是略失望的,因为太喜欢《枕头人》的剧本,即使舞台设计精巧,演员卖力到让我都有点心疼的地步,但情节冗长,没有表现出原剧本的那种张力,我觉得,这个故事能被演的更好。
编剧采用剧中剧的形式将十一个黑童话揉合成整部戏的剧情,童话的残忍可怕和兄弟间的情感是让这部剧好看的地方,但是故事背后关于社会外部因素对人的塑造的探讨和不同角色世界观的表现更是巧妙。这是一个和感情无关的故事,就像宣传里写的——一部思辨式戏剧。
第一幕中,剧作家马丁·麦克多纳通过男主角卡图兰就说过这么一段话:“讲故事者的唯一责任就是讲一个故事。我记不清了,但不管怎样,这就是我的准则,我只讲故事。没有企图,没有什么用意,没有任何社会目的。”
剧中有这么一个故事:
“一个关在铁笼中将要饿死的汉子醒了过来。他知道他犯了罪所以他被关在那里,但他想不起他犯了什么罪。在十字路口的对面还有两个铁笼;一个铁笼的告示牌上写着“强奸犯”,另一个铁笼的告示牌上写着“谋杀犯”。在强奸犯的铁笼里蜷着一具灰蒙蒙的白骨骷髅;在谋杀犯的铁笼里蹲着一个奄奄一息的老头。这个汉子看不到自己的铁笼上的告示牌,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就央求对面的老头给他读告示牌。瞅了瞅告示牌和这个汉子之后,老头憎恶地朝他脸上唾了一口。
几个修女路过,他们为强奸犯祈祷。嗬呼。他们给谋杀犯的老头送上水和食物。嗬呼。可是看了这汉子告示牌上的罪行后,修女们面无血色,流着泪走开了。
一个强盗骑马路过,阿哈。他毫无兴趣地瞥了强奸犯一眼。当看到杀人犯老头时,他一斧头劈开了铁笼上的锁,把老头放了。他来到这个汉子的铁笼前,读着他的罪状。那强盗微微一笑。汉子也朝他微微一笑。强盗端起枪朝汉子的胸口开了一枪。快要咽气的汉子叫喊着,“你得告诉我干了什么!”强盗一言不发,策马而去。汉子最后挣扎着问道,“我会下地狱吗?”他临死前听到的是强盗的冷笑声。 ”
关于这个故事的台词,也成了全剧中我最喜欢的台词之一:
图波斯基:《路口的三个死牢笼》。这个故事你想告诉我们什么?
卡图兰:我没想告诉你什么。它应该只是一个没有谜底的谜而已。
图波斯基:那么谜底是什么?
卡图兰:(停顿)没有谜底。它是一个没有谜底的谜。
图波斯基:我觉得有谜底。不过,那我就太聪敏了。
卡图兰:嗯,我想,你说得对,故事的意义就是你得思考谜底是什么,但真相就是没有谜底。因为,这事与故事中说的另外两事相比,没有比它更坏的,对吗?
但是另外一方面,卡图兰的哥哥迈克尔,却试图验证故事是否真实,并且根据故事付诸了实际行动。毫无疑问,这就是迈克尔杀人的唯一动机。单纯的迈克尔以为自己可以像枕头人那样解救孩子们于痛苦之中(正如他说的,“杀这些孩子也没有快乐。很麻烦。”),他而只是按照故事里说的去做而已。不论承认与否,卡图兰的小说都对世界产生了实质的影响与改变。
当我们在读一个作家的作品的时候,都会不自觉地带入自己的思维模式和实际情况去解读。一千个人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读者和观众或多或少会从故事中汲取出自己想要的东西。作品最终的命运将取决于它的读者,而不是作者。所以马克多纳在《枕头人》的结尾保留下了卡图兰的小说作品,留给五十年后的读者。只要作品还存在,还有人读,就有存在的意义。
最后附上唯一温暖的一个童话,我也很喜欢。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农场,农场主养了许多许多的猪。其中有一只小猪,他并不像别的猪一样是粉红色的,而是鲜绿色的。就像火车的那种在夜里也能看到的绿漆的 颜色。虽然他觉得像别的小猪的粉红的颜色也没什么不好,但他更喜欢现在的颜色。然而猪群却不以为然。他们觉得他是异类,他们妒忌他,于是排挤他,甚至以他为借口向农场主发脾气。农场主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于是,某一天晚上,当猪群在野地里睡觉的时候,农场主带了几个人,把小绿猪抓到了猪圈里,并把他硬泡在粉红色的油漆桶里。小绿猪挣扎着大喊“不要把我变成粉红色!我就是喜欢和别人有一点点不同!”可是一切都太晚了。他被从头到尾浸泡成了粉红色,并被栓起来一直到油漆干掉。这种油漆无法被洗掉,也无法被覆盖。这样一来,他就跟别的猪没有区别了。他很伤心,他埋怨上帝为什么不怜悯他不救他。在同伴的嘲笑下, 他怏怏地走回了自己最喜欢的位置,伤心地睡了。那天夜里,野地的上空突然聚集了大量的乌云,一场瓢泼大雨随之倾盆而下,淋湿了所有的猪。这雨并不是普通的雨,而是鲜绿色的,像火车的那种在夜里也能看到的 绿漆的颜色!所有被淋到的小猪都变成了这种鲜绿色——除了我们最初的那只小绿猪。因为他身上的粉红色无法被洗去也无法被覆盖。但是他很开心,他知道上帝救 了他,因为现在的他,又和别人有一点点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