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子之手，与之偕老
半夜醒来，黑暗中打开手机阅读简书好友的《长公主》一文，又想到了远方的母亲，此刻是否在安然入睡。
昨晚姐姐过来说，因为妹哄孩子的一句话，说年前上广州，于是半夜俩点钟，我那七十岁的母亲着急睡不着，爬起来为妹妹一家收拾屋子。其实母亲有天大的事，只要粘着床就能呼呼大睡的人。这一点，我倒是秉承了母亲的遗传，如今夜这般失眠，是不是冥冥之中和远方的母亲心有灵犀呢？只愿母亲在那短暂的睡眠中不曾有我们几个的影子。
母亲去广州给弟弟带娃，一去就是整十年。小侄女离家时灰头土脸，从一个穿着奶奶做花布衣服的乡村小妞成长为一个亭亭玉立，长发飘逸，穿时尚衣服的大姑娘，都是母亲填补了侄女从小错失的母爱。而今，侄女已到青春期，像更多的孩子一般，奶奶再好，也抵不过生她的娘亲，已经和母亲分房分床，闲奶奶说话唠叨不愿再听。我们一而再再而三地劝母亲，该回来了，该放手了！可母亲依旧怕，从小怕没妈吃不饱，受后妈的气，长大后？又怕女孩子，更加让人操心了。养女儿的我，最相信母亲的迟迟不肯回来，不是眷恋她唯一的儿子，也不是迷恋南方如画的风景，更不是为了自己面子上的抹不开，放不下……
母亲的一生，都在为儿女含辛茹苦的奔波，当初她那么不舍得她的女儿们背井离乡，逃出她的视线，那样她可以时刻如一只护犊的老牛分分秒秒出现在我们面前，把我们紧紧的拥在她的双臂之下，免受半点伤害。可最终，她自己却选择了远走他乡，去照顾她的孙女。也许在乡下的婶婶和村子里的人眼中，母亲是随儿子去南方享尽了荣华富贵。可谁又能解这看似风光背后的辛酸苦楚呢？
读步惋的《长公主》一文，处处流露出自己父亲对母亲的深深的爱恋和宠溺。一个女人的幸福度，很大程度上和她生活的男人有着极大意义上的关系，诗经有言，执子之手，与之偕老吗？至今为止，我们几个对我八十岁的父亲，不知道是爱还是无耐呢？有时候想着母亲受的煎熬，真有点恨父亲的无情和自私了。这样说自己的父亲也许有点不孝，但有时候真的心疼母亲。
貌美如花的母亲，因为当时外婆家人丁稀疏而阴差阳错地嫁给了人丁兴旺的父亲。有着六个弟兄，俩个女儿的父亲家自然穷的叮铛响。进门后的母亲，接二连三生下五个丫头片子，老二没足月就夭折了，同在一个大院的母亲，那时候没少受奶奶和婶婶们的嘲笑和白眼，因为生了女儿的缘故，从小的我们没有享受过奶奶的半点宠爱。母亲曾讲述过有一次在生下我后，二姐生病，父亲在铁路上干活，做月子的母亲肚子饿的慌，自己擀了面条，因为我们的哭闹，可怜的母亲，吃了又厚又没有煮熟的面条，撑了好几天，母亲感觉自己那时候快要死了，可最终，她还是熬了过来。也许上天的恩赐，后来母亲生下了弟弟，当时有人给奶奶报喜，奶奶居然还不相信母亲也能生个男孩。
也许，在父亲未生病之前，他是一个勤劳，纯朴，善良，无私的好丈夫。一个人的改变，可能因为在经历过生死之后，突然间的大彻大悟。而父亲的大悟在那此劫难过后，变的有点自私，对他的女人，对他的孩子。我们都很庆幸，母亲当初即便是那样贫穷的时候，依旧坚持让我们几个丫头片子除了大姐之外安心完成学业，虽然我没如愿，考上大学。这样的壮举当时令村里人羡慕不已。他们对只进过几天学堂的母亲寡目相看，赞不绝口。
但母亲的内心又是孤独的。三岁没了父亲，相依为命的舅舅真值壮年时突然离世，第二年，外婆痛不欲生追随舅舅而去，这对母亲来说，是多么残酷的事情。从此，母亲没了娘家人，从此母亲的希望只有寄托在我们五个身上。
母亲的日子是一小步一小步往前走。家里吃饭的碗筷，提水的铁桶，腌菜的瓷缸，蒸馍馍的铁锅……都是母亲捡废旧的塑料和旧物品一样一样换来的，冬天里母亲领着我们去乡卫生院的烧完的碳灰堆里捡烧过黑煤渣，母亲每制全一样在她看来宝贝的东西，总会高兴地长舒一口气，说再也不用借别人家的了。母亲计划很长远，慢慢地把我们生活了几十年不曾上漆的木门油一下，西面的屋子顶还不曾包屋檐，茅草还露在外面，似乎那个家直到零八年母亲走广州之前，还没有建成母亲心目中的样子，即使贫穷，母亲心中也住着一个公主梦，她想像中的理想家园，就如我总幻想着有一天，能拥有一个带大大花园的茅草房，可以种上喜欢的花花草草，坐在花丛中，和朋友们煮茶，看几本闲书。
节俭了大半辈子的母亲，到了广州，看着楼下面人家丟在垃圾桶旁崭新的衣服，就挪不开脚步，总想着拿回来给庄子上的人穿，弟弟吓唬她有传染病才做罢。看见垃圾桶的塑料瓶，她也要捡回来拿去卖，弟弟告诉她，留一点给打扫卫生的人，那些人一月挣不了几个钱，母亲最是心善，不用说二遍就收手，不过自家的瓶瓶罐罐说什么也要自己拿去卖了钱还能买几个白面馒头，我聪明的母亲。每天一大早，她就会匆匆出门，背一个大袋子，拉个简易小车，那速度让跟在身后的我都有点气喘吁吁。到了超市，母亲迅速扑到特价水果前，挑一些有伤疤的水果拿回家，放在冰箱里，慢慢削着给父亲和孙女吃，可怎知吃烂水果的也就省吃俭用的母亲一人，每次吃不完就坏了，弟弟批评数次，在北方三元一斤的苹果，到了广州，最偏宜也要七八元钱，母亲那能舍得买呢？
母亲是恋家的，纵然那个繁华的大都市是众人都无限向往的母亲的心时时刻刻不在想着恋着。外人眼里母亲过的光鲜，但母亲的眼神是失落的，她的灵魂更加孤独寂寞。都说年少夫妻年老的伴，父亲得母亲这样的妻，本该是捧在手心里的宝。可现实却是父亲只管整天自己折腾打麻输钱让母亲心疼，生病了无休止的折磨母亲。
亲爱的母亲，今天是农历十二月二十八了，原谅女儿，又不能去陪您！再过几十个小时就是2019年了，女儿祝愿您在新的一年里每天快乐点儿，少胡思乱想，吃饭满香，一觉睡到大天亮。您看，知道您前天晚上睡不着，和您一样贪睡的女儿也从凌晨三点睁眼到天亮，细想着这些年您和我们经历过的风雨人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