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谈美应知信息论 方法莫忘符号学
——信息论方法与符号学方法
列位看官好!我是老陈。今日洒家大甩卖,买一送一,将信息论与符号学一并说与大家。这就是第五种和第六种美学方法论。
话说这信息也算是个新事物。据有人统计,到上个世纪为止,公开发表的关于信息的定义至少已有四十种。比较通常的说法是:信息是系统内部建立联系的特殊形式,是系统的组织性或有序程度的标记。抱歉得很,这个定义有点太抽象。但是没有办法,只有抽象一点,才能涵盖所有对象。这是逻辑学规律,不是在下故弄玄虚。不信你去问问“砖家”。现在网上“砖家”有的是,一砖头就能砸住一两个。
话休絮烦,且说这信息如果仔细区分,又可以分为三种。一是“技术信息”或“语法信息”,认为信息是客观物质属性的反映,又称“客观信息”。二是“语义信息”,认为信息是反映外部世界的某种知识,是同外部世界进行内容交换的标记,又称为“主观信息”。三是“价值信息”,强调信息的效用,把信息看作是价值性、功利性、经济性及其他类似特性方面的知识,又称“效用信息”。对于美学来说,效用信息特别值得重视。
效用信息的特点有三:
第一,效用信息的含量(信息量)与作为信息载体的实物的质量和能量状况从本质上说是无关的。比如,一个小小的奖章,作为信息态存在,可能标志着某种惊人的功绩。但是你在这个奖章中却什么功绩也看不到。
第二,效用信息的本质不在于它本身是什么,而在于它表现了什么,反映了什么,具有什么社会功能。
第三,在上述表现与被表现之间并无因果必然性的联系。在认识这类信息现象时,我们决不能再固守传统的实体论观点和质—能分析方法,决不能在每一个环节都寻求因果必然联系。而必须承认非决定论的合理性,必须随时准备同随机性打交道。
从发生学的观点来看,美也是一种效用信息。任何一个存在物获得美的属性,都不在于它本身是什么,而在于它代表什么,或表现了什么。有时甚至可以说,美仅仅是一种“表现”。比如20世纪八十年代初,进口货很少见,一些青年以戴进口墨镜为美。夏天戴,冬天也戴,晴天戴,雨天也戴,而且据说最“美”的墨镜是在镜片上贴有外国商标的。尽管这些商标有碍视线,可是他们仍然不愿把它揭掉。因为外国商标一揭掉,墨镜的审美价值就会大打折扣。可见这些人戴墨镜并不是为了实用,而仅仅是想借此显示自己比别人强,有门路,有钱,能够搞到外国货,如此而已。
总而言之,美具有信息性。用信息论的方法观察审美现象,能够帮助我们认识美的本质。
说完了信息论,现在说说符号学。
符号学是瑞士语言学家索绪尔在一百年前创立的。他通过语言学研究打开了符号学大门。他的贡献主要是提出了“能指”和“所指”这两个重要概念。以语言符号为例,“能指”就是语言的声音形象。“所指”是语言的意义。索绪尔正确地指出,所指和能指之间的联系是任意的,没有必然联系。
马克思虽然没有提出符号学理论,但是他在索绪尔之前半个世纪就在自己的著作中成功地运用符号学方法了。比如他在论述货币的职能时,除了指出货币的流通职能、储藏职能、计算职能之外,还专门论述了货币的价值符号职能。正因为货币有这一职能,所以才会有纸币的出现。马克思对于货币的价值符号职能的分析,包含了符号学最重要的理论内容。
如果再往前追溯,黑格尔也对符号问题有重要论述。前苏联美学家斯托洛维奇说:“黑格尔在《精神哲学》中直接指出美的符号本质。用他的话来说,‘美的形式’是具体的形,‘其中本质的直接性只是理念的符号’。”(斯托洛维奇:《审美价值的本质》,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0年版第60页)在《法哲学原理》中黑格尔写道:“当我们考察价值的概念时,就应该把物本身单单看作符号,即不把物作为它本身,而作为它所值的来看。”(黑格尔《法哲学原理》,商务印书馆,1979年版第71页)黑格尔不愧是思想大师。他的这一观点实际是将价值论与符号学融为一体。
符号学在20世纪中叶有了很大发展。尤其是在德国哲学家卡西尔(1874-1945)提出符号哲学之后,符号学更成了风靡世界的横断科学。卡西尔认为“人是符号动物”。在他看来,人类的活动,包括语言、神话、宗教、艺术、科学和历史等等,从本质上说都是符号活动的组成和生成。这是对人类文化现象的一种全新解释,它极大地开阔了人们的理论视野,对于认识各种文化现象的本质具有重要意义。今天,一个现代社会的人,光认得字不行,还要懂得一些日常符号的意义,否则可能寸步难行。比如你内急了找公厕,如果不懂得烟斗和高跟鞋的符号意义,很可能走错门。这可是大事,搞不好要吃官司的。
对于美学研究来说,符号学具有重要的方法论意义。根据卡西尔的解释:符号是人们共同约定用来指称一定对象的标志物。它包括两个方面:一方面它包含某种意义,是精神的外化;另一方面它具有能被感知的客观形式。二者共居于符号这个统一体之中。它是一种可以感觉又超于感觉的存在。马克思在谈到商品的特点时说:“最初一看,商品好像是一个明明白白的普通的东西。但是它的分析告诉我们,它是一件非常奇怪的东西,充满着形而上学的烦琐性和神学的微妙性。”(马克思《资本论》人民出版社1963年版,第46页)
如果我们仔细观察审美对象就会发现,它与商品一样,同样是一个“奇怪的东西”,同样是一个可以感觉而又超于感觉的东西,同样“充满着形而上学的烦琐性和神学的微妙性”,以至于数千年来令人百思不得其解。如今符号学的出现,为人们提供了一种全新的有力的认识工具和指向审美现象本质的方法论。可惜几十年过去了,运用符号学方法观察审美现象的美学家,在西方仍属凤毛麟角,在我国甚至至今无人问津。很可能在他们看来,美学是美学,符号学是符号学,二者不是一条道上跑的车。他们不明白,天下的学问是互相贯通的。符号学不仅是符号学,更是方法论。你放着这么好的方法论不用,只知关起门来研究美学,非美不视,非美不听,非美不想。其结果只能是坐井观天,孤陋寡闻。
接下来要说的是第七种美学方法论,叫做价值论,这可是个千金难买的好理论。它究竟好在何处?请您点个关注,咱们下回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