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朝公交站的窗台上养着四盆薄荷和一盆驱蚊草。
都说女人如花,正如女人爱美一样,女人是爱花的,我和大部分女人一样,喜欢摆弄花花草草。
没搬家之前,我不太敢往家里添置多的东西,因为吃过搬家的苦难。平常,能不买的东西我尽量不买,能迟一点买的东西我尽量迟一点买,能丢的东西,在搬家的时候也会丢得一干二净,从华阳搬过来的时候,我的几盆花草,以及好不容易在水里养活,并且养了大半年已经生根的富贵竹,因为行李负重太多,我把它们一并送给了房东奶奶。所以,哪怕在这里呆了两年多,我的屋子也是空荡荡的,没有一盆花在风中招摇,没有一盆草陪着我度过百无聊赖的日日夜夜。
忘记具体哪一天,我终于下定决心了。原因是这样,我在早餐煮面条的时候,忽然想起在昆明吃米线面条的时候会往里面放几叶子薄荷,薄荷的香气混着汤下肚,那种感觉光是想想都意犹未尽。我的四盆薄荷就这样子来到了我的窗台。
我在网上查了薄荷的培养方式:喜湿、喜光,需肥沃松软的土壤,叶子越剪长势越好。
令我懊恼的是,偏偏我的屋子是见不到太阳的,早晨见不到,下午阳光也避开这个房间。为了我的薄荷,但凡窗台能飘下来那么一丝光亮,我都会把薄荷搬去晒晒,上午搬到我卧室这边的窗台,下午搬到客厅那个朝公交站的窗台,就这样一天到晚跟着太阳走,围着太阳转,如向日葵一般。浇水方面,我也毫不含糊,每天浇湿、浇透,也叮嘱郑姐,把小宝没喝完的水用来浇薄荷。回福建的那段时间,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薄荷,走之前我跟郑姐说,如果她有空的话,隔三差五过来帮我给薄荷浇浇水,像放心不下一个孩子似的,怕它渴着饿着。
薄荷倒是好养,哪怕我后来不在窗台上移来移去,只要水分充足,它们也能枝繁叶茂。唯有一次生病,在叶子上面长了白色绒毛一样的东西,按照网上百度到的解决办法,我将长白毛的叶子剪除,把四盆薄荷搬到通风比较好的客厅窗台上,薄荷的病不药而治。薄荷长得很快,我每隔半个月就可以摘一次,四盆薄荷,郁郁葱葱,每一次摘起来煮面条、炒鸡蛋,都是对味蕾的恩赐,让我想起在昆明读书的那几年,想起学生时代的苦与乐。
我本科的一二年级在呈贡大学城校区,大学城的商业街发展得还不是很完善,吃饭基本都在学校食堂。本科三四年级和研究生阶段都在五华区,市里的生活热闹一些,吃饭的可选择性也要大一些。研究生住在东二院冶金公寓,从宿舍到教室,要穿过一条热闹的美食街,街的名字很好听,叫园西路。之前想给闺女取小名为元夕,因为她在元宵节前后出生,元宵又有元夕的叫法,也刚好与“园西”同音。我几乎吃过园西路上的每一家店,最爱的有充满家乡味道的沙县小吃,还有黑山羊烧烤,吃得最多的就是坡上那家米线。米线很大碗,加的臊子不一样,价格也不同,我每次都吃九块钱一碗的臭豆腐米线。除了臊子外,薄荷、葱、醋、酱油都是个人根据自己口味轻重再添加的,端着刚煮开还冒着热气的米线,夹一把薄荷放碗里,拿起筷子把薄荷往汤底下压,薄荷在热汤里,把味道“泡出来了”,汤好喝,薄荷也不会老。
我后来去过很多地方,吃过很多地方的米线,但是都没有昆明的米线好吃,不确定是因为少了薄荷这一锦上添花的“精华”,还是为什么,我说不上来,但总觉得缺点什么,到底是缺点什么。
已经有整整一个月没有修剪窗台上的薄荷了。今天早上,我拿起剪刀,把四盆薄荷拿到地面上,小宝在旁边摆弄我剪好放在碗里的薄荷叶子。薄荷叶长老了,我用清水洗净,下锅煮了一碗鸭汤面,杆子因为老而不好嚼,但我还是大口大口地混着热汤吃完。
“流水它带走光阴的故事改变了我们,就在那多愁善感的初次回忆的青春……”或许,我买的不是薄荷,是一种回忆;吃的也不是薄荷,而是一种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