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历素素站了起来，她环顾四周，紧接着在房间里走动起来，时而站，时而蹲，时而迂回，像是在躲避障碍物一般，时而又伸出手指在地上捡起什么东西，放到眼前仔细地观察。

“这是……”孟燕被历素素这精神病一样的举动吓住了。

“现场模拟！”牧原小声说，示意刘教授和孟燕退后，“根据记忆，把照片上的图像演变成案发时的真实场景，这样能够立体化、真实化犯罪现场，更好地推理犯罪过程！”

历素素一边走，一边嘟嘟囔囔地自语着，还做出撬、砸以及让人无法理解的动作。

“还能这样？”孟燕问，脸上尽是惊骇的表情。

“能！”刘应渠点点头，“技术鉴定人员能够通过物品碎片，推断出撞击点，运动轨迹，法医也是，但有时需要模拟试验验证，而素素无疑更厉害，能够在大脑里计算，反复验证，而且不是一个个的推断，是全场景联动模拟！”

“我的天，这么比起来，刘鼎那家伙简直就是个小白！”

“角度不一样，刘鼎是技术鉴定，通过材质、痕迹等进行比对分析，而素素是现场模拟和推断能力出众！”牧原说。

“是保安，他有一个懂开锁的同伙，关系密切，值得信任，入室偷盗的就是这个开锁人！”历素素斩钉截铁地说。

“保安！”孟燕掏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重点从他入手，在他的人际关系里找一个懂得开锁的人，关系密切，从朋友或者亲人下手！”

“不再听听解释？”牧原诧异地问，这不太符合孟燕的性格啊。

“我上午陪老师去过现场，几十米外就有一个配钥匙的小摊子，都中午了还没人，就它一家关门，我当时还觉得奇怪！”孟燕说，“不过最值得怀疑的是店长，除了钥匙还要有密码，所以没往这边想！”

“素素，说说你的推断！”刘应渠问。

“这个保安经济紧迫，有作案动机！”历素素指着询问视频说，又拿过一张照片，“保险柜有撬动的痕迹，地上这些颗粒物是钥匙被矬子打磨的碎屑，说明这把钥匙并不好用，是后配的，而且没有事先测试过，从这一点可以排除店长！店内的柜子被人砸了，但里面的东西并不贵重，店员是知道这些的，推测是盗窃人打不开保险柜，就去砸了柜子取出那些小件的配饰，但不甘心，所以又返回财务室！”

“有道理！”刘应渠点点头，“继续说！”

“回到保险柜那，小偷用随身携带的作案工具反复试探锁眼，打磨钥匙，说明他对开锁非常在行，事先有准备！这也是职业习惯，开锁人上门开锁，会把各种情况都考虑到，带齐工具，以防万一！”历素素说，“以此也能判断，备用钥匙不是用原钥匙配的，而是用的印模，所以精密度不够！”

“那为什么不是店长的朋友呢？”孟燕问。

“店长有原配钥匙，复制品精确度很高！从审讯视频上看，他是个很谨慎的人，衣装打扮，面前的东西摆放得很整齐，说明他对物品存放很有规律，给了别人可乘之机！店长收入不错，不会轻易涉险，而且他这样的人很少接触开锁人，也很难和这类人有密切的关系！保安就不同了，他处在底层社会，从口音判断是本地人，对周边的环境非常熟悉，具备作案条件！”

“不错！”刘应渠点点头，“我也怀疑保安，却没能推测出锁匠的细节，不错，很厉害！”

“都中午了，我们饭桌上聊！”牧原站起身，冲历素素伸出大拇指。

一顿饭还没吃完，孟燕的电话就响了，听了一会儿，眉宇间露出一丝喜气。

“案子破了！”孟燕放下手机，重新拿起碗筷，“和素素判断的基本一致！”

“这么快？”牧原有点吃惊，这还不到一个小时呢。

“保安的堂弟就是个锁匠，在那一带不是秘密，很多人都知道！保安的儿子刚娶了老婆，欠了不少外债，当审讯干警把资料扔到他面前的时候，保安就慌了，随后都招了！店长前不久说要辞退他，再加上急用钱，才策划了这起案子！”

“赃物呢？”刘应渠问。

“保安也不知道他堂弟现在的行踪，不过身份已经暴露了，估计很快就能落网，即使联络上销赃人，这点时间也脱不了手！”孟燕夹了块鱼肉，津津有味地品着，“老师，吃了饭我送您回家！”

“素素，我现在就是半退休状态，只有重案要案才会找我，剩下的就是教教书！”刘应渠说，“不过未破的积案还是挺多的，而且都是积压了很久的，当时办案人员素质差，技术也落后，国家现在的指导方针很简单，明确要求不积压新案子，不留老案子，我重点关注的就是这些，想让你做助手，逐个攻坚，能解决一个是一个！”

历素素没有回答，而是看向牧原。

“你自己决定，我让你读书，就是怕你一个人呆着闷得慌，有点事做也不错！”

“9月份你没去报道，如果要读大学，今年7月份还要再考一次！”刘应渠又想起这件事，“正好，今年就报我的专业吧，凭你的能力，恐怕两三年就能拿到硕士学位，我申请晚退休两年，争取做你的博士生导师！”

“两三年，这……不可能吧！”

“看来你还不知道有天才班这种设置！”刘应渠笑着说，“国家在部分重点大学、重点专业设置了天才班，不论课时，只看学分，特定讲师、特定授课内容，只要考试通过就能结业！素素博闻强识，通过没问题，我去走走关系，给她争取个名额！”

“算上这一次，素素已经两次立功了，应该不难！”孟燕点点头，“我们局里也有这方面的待遇，只要立功表现好，可以免试去大学深造！”

“我……还考陪都大学！”素素小声说，“做……牧原的校友，不过……也会去读刑事鉴定，我……喜欢！”

“双学位？素素，别太累了！”

“不累！”历素素摇摇头，“夏夏的教材，我看完了，还有碧雪的，也看完了，都会背了！”

“碧雪？你什么时候看的？”

“在别墅，她们的课本都扔在房间里，我一个人的时候看的！”历素素说，“还有图书馆、阅览室，那里有很多教材，他们只认证不认人，我借过很多次！”

“这记忆……厉害！”牧原愣了半天，却只说出这么一句。

“那些课本都不难，大学教的都是基础学科！”刘应渠点点头，“以后我重点教你专业课程，在不违反原则的情况下，带你去鉴定科看看，熟悉了各种鉴定手段，更能打开思路。牧原，你……打算一直住在这里？”

“我可能要走了！”牧原看了孟燕一眼，“后面，麻烦你们照料一下素素！”

“那好啊！”刘应渠脱口而出，随后又摆了摆手，“我的意思是让素素去我那住吧，平时一个人也无聊，有这么个孙女般的丫头陪着我，正好打发时间，我那的资料都快堆成山了，素素也有事情做！”

“素素，你觉得呢？”牧原问。

“你走了，我就去！”素素有些不舍，却点了点头。

“放心吧，素素一去，我那就热闹了，估计蒋家那两丫头也闲不住！”

“你去哪儿？”孟燕问。

“不知道，师姐你别瞪我，我是真不知道！估计这墙外面有不少人盯着呢，这里也不是绝对安全，不知道哪一天就有立功心切、昏了头的人闯进来！卿卿姐能藏得住我，但容易激发事态，打乱她的部署！”

“出去了就走远点，离陪都远远的，那些人没心思找你！对了，少惹事，你到哪儿都不消停！”

“师姐，黄毛他们怎么样了？”

“快判了，恐怕得两年吧，他们以前没少干小偷小摸的勾当！规矩你懂，平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较起真儿来都是铁案！”

“如果可以，麻烦在里面的时候，师姐行点方便！”

“放心吧，轮不到我去托人情，那些人又不傻！他们只是算计着怎么把人弄进去，进去后比在外面还安全呢！”

“牧原，我什么时候来接人？”出门的时候，刘教授问。

“再过两天，大年三十吧！”

“我这就回去，给素素收拾房间！”

“教授，素素的事情，我想……”牧原凑到跟前，压低了声音。

“没兴趣，职业生涯告诉我只能相信人证物证，其它的一律无视，现在老了，难得糊涂！”刘应渠意味深长地拍了拍牧原的肩膀，笑呵呵地走了，“路上小心点，也尽量消停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