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大的一棵柳树,好老的一棵柳树。
大柳树长在一口泉的旁边。那泉水常年翻涌,一潭清澈甘甜凛冽备受村民呵护。不知何时起,泉,被老一辈儿砌墙围了起来,泉水顺着一个大石槽日夜不息的向墙外流淌。树,也被围在了里边,听老人们讲,他们小的时候就有大柳树。
可能是泉水滋润了柳树,它,长得根繁叶茂,偌大的围墙挡不住它的身影,树冠枝杈高出围墙,义无反顾地向四周扩展着。
夏日,它的树荫遮住了围墙四周,天然硕大的遮阳伞,给打水的人们带来了瞬时的清凉。不管是挑水的还是用独轮车推水的,都喜欢站在这儿聊聊天儿,泉水的清凉与树荫的凉意,给人以莫大的满足。人们,把大柳树看得很神圣,老人们说,树的年头长了就会染上神气。
一个夏日的午后,天阴得很沉,空气似乎都凝固了,大柳树的树叶一动不动。工夫不大,乌云压顶电闪雷鸣,继而狂风大作暴雨瓢泼。一道耀眼的蓝色闪电,一声震耳欲聋的炸雷,一个大火球砸在了大柳树上,一团火焰腾空而起。
雨小了,天晴了。人们不约而同地赶到大柳树的身边,大人们急切的跳上墙头,惊呼:大柳树被雷劈了!人们费了好大的劲儿,从泉水里捞出了折断的柳树枝杈,上面带着撕裂与焦黑的痕迹。不论大人小孩儿,大家都莫不做声,尤其是上了岁数的人,脸,沉沉的,摇着头,随即是不断的叹息。
从那以后,泉水渐渐的少了,大柳树虽说还是按时的发芽飘絮,可能是底气不足,每年的叶儿早早的就黄了,黄叶儿,飘到日渐减少的泉水里。
慢慢儿的,泉水也干了,围墙脱落,残砖石料被人们搬走了。大柳树,露出了它的真容。它,太老了,经历了雷劈火烧,元气大伤。它,已经中空了,身子歪着,树上连小鸟都少落了。
人们惋惜,人们扼腕,似乎觉得它的灵性丢了。
但是,它还在巍然的挺立着。记得那年的春节刚过,土地还冻着,离大柳树住得最近的李老汉,抡着撅头在树的四周起劲地刨着,忙活了好几天,他终于挖出了一个好大的树碗儿。天气渐暖,他又给大柳树施肥浇水,还叫年轻后生上树修剪老朽的枝杈。
春天来了,阳春三月到了。人们惊喜的发现,大柳树又发芽儿了!尽管它斑驳,看得出来,它黑黑的树皮褶皱里,泛出了嫩柳特有的青色!树干,似乎又有筋骨了!
天气热了,柔嫩的柳条垂悬形似绿瀑布,树叶儿越发浓密随风摇曳,远看,就像姑娘的发丝在婀娜飘飞,大柳树返老还童了。这几年,人们在大柳树的旁边栽种了小柳树,一片柳林森然的拱卫着大柳树,大柳树不再孤寂了。小鸟来了,柳莺唱了,村民的脸上露出了笑容,笑得非常开朗。尤其是李老汉,弓着腰领着孙女,爱到柳林里散步,时不时咧着缺牙的嘴对着大柳树笑着,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