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迟到的一天(中)
就在刚刚脱口而出“自以为是”这四个字的同一秒,司马顿时感觉自己右脚一空,踩着的龙尾巴瞬间抽为空气。
还没等司马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顿时就看见了面对自己的三个敌人,看着自己正背后的方向,那面容扭曲的极致惊骇,实在是没齿难忘。
“发生什么事情了?!”
“呃。”司马回忆了一下第一时间回头后的景象,想了想到底应该用什么词汇来委婉的表达给爹爹小朋友:“画面比较的,富有冲击力。”
“多么有冲击力?”
“呃,就反正蛮有冲击力的。”
“噢。”
“就……反正后面那家伙没说错就是了,确实有几个敌人是被捏死的……”
“噢……”
“然后……呃,就还有那种被一巴掌拍在树上,然后连树带人一起飞出去老远的那种……”
“呃。”
“还有那种被直接一口从头到胸腔都被一口咬在嘴里着然后一嘴下去咬得胸腔都……”
“哎呦……”
“当然,也有被简单就撞飞的,尾巴抽飞的,爪子扫飞的,反正就……就飞来飞去嘛,是吧。”
“哇,这么一想,画面还真的蛮有冲击力的。”
然后,司马想了想,还是补充了一句评论:
“其实,想想,那画面也大概就跟一只黄鼠狼进了鸡窝的感觉也差不多。”
摆弄着手上已经只剩下一截刀柄的猎刀,司马靠坐在刚刚被切出来的树桩上,望着头顶浓密的树冠中透进来的阳光,將手上的杠杆步枪扔到了一旁。
“估计都快10点钟了,怕是很难找到爹爹他们了。”
司马单手背在身后,闭上了眼睛,好好享受了一下安静的感觉,虽然闭上眼睛依旧不能阻止四周的光亮,但至少现在看不见比看得见要来的好。
隨着沉重的爪步身靠近,眼中的红光慢慢变暗。
“不要烦我,有啥事之后再说。”
司马懒散的扔了一句话,继续保持着之前的仰姿,眼中的暗色又逐渐变亮了起来。
“总算能让我安静的呆一会了。”
一阵穿林风从背后吹来,树叶的沙响覆盖了一切之前的不愉快,司马头侧向一边,好好享受这短暂的舒适。
“也就这么点好了。”
也不知道自言自语给谁听,司马一把將自己手上的刀柄向前一扔,把双手都背在了脑后,让风带走他身上的燥热。
“我小时候上课跟老师吵架,最后逃课跑到中山公园躺在树下面的时候,大概跟现在差不多呢……至少,没有哪个老师会疯到冲到公园来抓我。”
“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想到再一次体验这种闭着眼睛吹风的感觉,竟然是在虚擬的世界里。虚擬世界……多么讽刺啊……”
“之前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现在我能做的,就是活一天是一天了吧,就像是个判了癌症晚期的患者一样。”
“……不过,好在不用化疗就是了。”
闭上眼睛也不能让司马的思绪停止下来,自己之前经历过的种种画面如幻灯片一般在脑中乱序播放,最后变成了一整张诡异的马赛克扰乱的司马心神不宁。
睁开眼睛,龙已经不见了踪影。司马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拍掉了身上的灰尘和草籽,捡起了一旁的杠杆步枪。
风逐渐停了下来,司马打开了装弹机构,检查了一下枪机结构是否还算正常,然而四周诡异的寂静让他觉得是不是有点不太对劲。
“怎么这么安静……连虫子的声音都没有。”
缓慢的把一颗定装弹推进了弹仓里,司马的左手紧紧的握住了下护木。
“这怎么看,怎么都像是要刷个大号的怪物在我面前的气氛。怎么,难道比我刚刚遇见的这家伙还要过分吗?”
自嘲一番之后,司马將视线向后望去,只看见十几码之外的空地上,一只半人大的狼正低伏在背后的空地上一动不动,这囂张的姿态顿时吓了司马不轻。迅速瞄准了面前的狼,司马大气不敢出一口,枪膛里只有一颗子弹,天知道还有几只在周围做掩护。
“一定是身上的血味吸引了这些野兽,没想到换了件最干净的也能遇到这种事情。”
然而面前的狼却只是弓着四肢伏在地上一动不动,狼口紧咬,眼睛直视着面前的人类,却好似前面有一道天堑一般,不能往前一步,司马倒是被这一幕弄得有点摸不着头脑了。
“这游戏AI这么智能?狼难道能看得懂我手上的枪是武器不成?”
然而司马明显的感受到四周的光线好像都逐渐的变暗了下来,这种暗並不是遮挡产生的阴暗,而是好似所有的光亮都被削弱了一个等级一般。还没来得及仔细检查一下到底是哪里设置出现了问题,一股骚味再次打断了司马的思绪,司马这才注意到面前那只狼地上早已湿了一大块。
“搞什么?”
还没等司马想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面前的狼突然一声鬼嚎,夹着尾巴朝背后仓皇逃去。背后的树丛中显然也多了几条新鲜的痕跡,显然它的队友也没有坚持下来。
到这时候,司马倒也是明白了一些事情,右手扣住的扳机环逐渐放开,司马一个无奈的转身,看著背后那只白翼全张,眼中冒着荧荧金光的傢伙,在这紫迷昏暗的状態下,它的眼神倒确实有点吓人。
“你难道还会狼语么?”
不打不相识,司马倒是跟面前的龙混熟了,也不在乎它现在是高兴还是愤怒或者其他啥的,不合时宜的给它幽了一默。
而面前的龙,似乎充满了惊讶:
“你……怎么……”
司马的心中突然出现了这样一番疑问,显然是这傢伙在问他什么东西。
“我怎么了?哦,哦,我就是躺了一会儿,想了想自己过去二十几年悲惨的遭遇,然后不小心被一些食肉动物打了一个伏击。嗯,我的错。”
看著四周的光线又逐渐变亮了起来,司马估摸着这奇异的事情肯定和面前的龙肯定脱不开关系。
“看来你又救了我一次,我是不是等下要掏更多钱了哈。”
仔细的打量这面前这家伙,司马似乎已经习惯了这货站立身躯略微俯视自己的模样:
“陪我走一段吧,反正你都救了我两次了。”
司马看著面前这傢伙一动不动的望着自己,倒是奇怪了:
“过来啊,你不是想跟着我么?”
“然后他就一直这么跟着你直到遇到我么?”
“嗯,差不多就是这样。”
“你们路上就在没有说过话么?”
“没有了,啥都没说。”
爹爹随手把喝完的可乐易拉罐往身边一扔,那捏扁的易拉罐就顺着土坡的边沿砰砰砰砰的滚了下去,落入杂草蔓生之中,再也找不到踪影。
“对了,你说的那种奇异的交流方式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是心灵传输么?”
“我不清楚呀,不过大概有点类似于强行在你想的內容里添加它的话,大概就是这样。”
“这么厉害?!”
爹爹望着背后,两眼冒出了金光。
“那那那那,如果……你……不想要这只龙的话,能不能……给我?”
司马看著爹爹那一副捡到史前巨型皮夹子的感觉,倒也没有了什么想法。
“你要你拿去。”
“真的?”
面前的爹爹如风一般突然消失在了司马的视线中,然后过了几秒,在一阵非常具有敌意的龙吼中,又如风一般的跑了回来。
“它看来只喜欢你。”爹爹讪讪的笑道,一边还不住往后望去,生怕后面的龙突然冲过来把他生吞了。
远方的烈日已经被云层逐渐覆盖,东南风伴隨着湿气逐渐兴盛了起来,土坝边的草丛似波浪一般阵阵起伏,倒煞是好看。
“唉,我看你跟着我在这里漫无目的的找爹爹这家伙,也怪无聊的,我跟你讲个故事吧。”
顺着面前的土路慢慢前行,司马已经习惯了不会头跟后面这个傢伙交流了,反正他不但听得懂,而且好像他在多远的地方说话它都听得见。
“好。”
简短的同意之后,司马又玩起了手上的刀柄:
“我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听人类之间发生的故事,但是我现在只想讲这个,所以你听不懂也无所谓。”
当想到这里,司马还是愿意,把自己那过去的经历,那刚刚在他脑中变成马赛克一般的各种画面,给整成一个小故事,说给身后那大家伙听:
“从前,有一个很大,很大,很大的中土王国,国富民安,天下太平。这个国家有一个国王与两个摄政王共同统治国家的发展。国王权力最大,两个摄政王为了权力勾心斗角,我就称呼两个摄政王为黄王和黑王好了……”
“然后有一天啊,有一天,黄王觉得自己的地位实在是被黑王压得太重了,心有恨意,便里通外国,暗中帮助西边的一个国家,在中土王国的首都造了一场大乱。黑王素来统领军事,勃然大怒,便点兵將数万直攻西边那个国家……”
“黑王的主要力量都打进了西边的国家正中了黄王的下怀,因为在黄王看来,西边的国家贫穷落后,黑王只能去佔领地盘,而黄王的目的就是祸水西引,让自己在中土王国做大……”
司马握住了刀柄,看著仅剩下的一截刀刃在阳光中反射出了渗人的冷光。
“那之后呢?”龙难得的回问了一声。
“之后嘛……”
“要知道……黑王跟黄王在中土王国勾心斗角了那么多年,也不是傻子,打着打着他也明白了大概是国內有人加害于他……”
“然后黑王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违背国王的命令,突袭了几百里之外的西方国家的首都,果然在其中找到了黄王的手下……”
“但是,黄王的手下早已经將黄王通敌卖国的证据转移到了更西边的地方,抓住这些人一点意义都没有,他们完全有理由说自己是被西边俘虏的……”
司马背过手去,直视着路的前方。
“后来呢?”
司马突然把脑袋背了过去,看著背后那个亦步亦趋的傢伙。
“没想到你还蛮喜欢这种故事的……”
“后来,黑王派了他手下最精鋭的部队,黄王也暗中派出了自己的精鋭,两边人都打着国家的大义拼了命的往西杀敌,实则是为了去抢夺最重要的证据……”
“这一切都在国王的眼里,国王为了自己国家的稳定,决定自己出手消灭证据……”
“国王在两边部队攻下最后的城池之前,用黑魔法部队把整个城池炸成了废墟……”
“但是这阻止不了两边的人,他们在废墟中互相攻击,两边的人都希望能快一步找到那个能让成千上万人丧命的证据……”
司马随后停下了脚步:
“最后,黑王手下的敢死队中,有一个人拿到了证据,但是他却不敢把东西交给黑王。”
背后的龙也停了下来:
“为什么?把证据交给黑王,那一切不都结束了吗?”
司马转过了身子。
“我还以为你很聪明呢……唉……这还不好解释么,这个人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无论证据交不交出去,这个人在黄王面前,必须死。同样,为了国家的稳定,国王也会要这个人死,他如果交出了证据给黑王,那岂不是等于把自己的命送了出去吗?在没有利用价值之后,黑王还会保住这个人的性命吗?”
面前的龙打了一个响鼻:
“原来是这样……这些低等生物总是自以为聪明,要搞出这么多恶心的事情。”
本来心情阴郁,听到这句话司马倒是被这龙给逗乐了:
“呵——为什么我要跟你说这个故事,就因为一个理由……”
“……因为你,不是人。”
“……仅此而已。”
司马看著面前若有所思的坐龙,倒是实在没啥话好说的了。
“以后叫我司马吧,我有名字的……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司马上下打量着面前的大傢伙,思考了一会儿:
“你要是没有名字的话……我看,我就叫你幸运好了。”
“幸运?”
刚刚准备开口的龙,顿时不知道应该怎么向面前的人介绍自己的名字,只好把一肚子的话吞了回去。
“对,幸运,就是不凭藉自己的实力而获得收益的意思。”
司马望着面前的幸运,把半截刀反手插到了地上:
“我这辈子已经够倒霉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