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山随笔9：权奸的思维

      你一直在为新闻上永恒不变的歌功颂德而厌烦，一直在为报告里千篇一律的官样文章而反感，一直在为社会愤青们愤世嫉俗的空洞讨伐而同愤，一直在为社会角落里不忍卒睹的弱势群体而痛心——社会就是这么任性，常常以它错综复杂的面孔搞得我们神智错乱，直到今天，又一次看到这个成语，我突然间醍醐灌顶从此淡定。

      这个成语在小学课本里就学到过，当时是作为讽刺和笑话的典型案例来教育我们的，但是今天，我感觉它远不是讽刺故事这么简单。

      在两千多年后的今天，它作为一段也许是虚构也许是真实的历史，其蕴含的社会意义虽经历史蒙尘但仍隐隐铮鸣，甚至日益焕发着耀眼的智慧光芒。

      指鹿为马这个成语，其字面意义应该国人皆知，不过大多数人可能都只在哈哈一笑中将其作为一个腐败王朝没落的前兆，却不知几千年来它一直是东方文明里最具真知灼见的哲学灵魂之一。

      赵高伟大！仔细研究后我不得不发出这样的感叹（当然这里的“伟大”字眼只有高下之别没有贬褒之分）。看明白指鹿为马的真实含义，认清楚不得不指鹿为马的现实必要，我们就会重新认识赵高，虽然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奸臣”（其实历史书也不必全信），但能够将一句揭示真理的偈语隐藏在看似无厘头的故事里并成功愚弄大多数人几千年，这样的的智商怎么说也算得上是雄古揽今。

      此刻，我不得不想起一位大师的名言：杰出的恶胜过平庸的善。

      也许你还不相信，但是你不能不承认你的无数正确的行动都是在无形中秉承着指鹿为马精神的指导。

      你一定有过这样的感觉，有些需要费脑子的事，你想了又想，明明知道直接去做会很容易做完，但是却更清楚只有扭曲着或绕着弯的去做才能成功完成，直接去做看似简单却往往会碰个头破血流。

      这就好比路上有个坑，你路过时肯定要绕着过去，虽然远点但保证你能顺利通过，但是，如果你想跳，那个坑竟会看穿你心思似的在你跳的一刹那无限放大，现实就是会如此的幽默。

      如果你是一个成功的下属，你肯定有过很多时候为你的领导明显低效乃至拙劣的指挥而叫好（记住是发自内心的而不是阳奉阴违的），尽管你内心深处很看不起这样的领导，但你清楚你坐他的位置时表现得可能会更差。

      你很瞧不起电视上人云亦云的新闻甚至娱乐节目，但如果让你上电视露脸一秒钟，你绝对会象打了一针鸡血似的兴奋（对正常人而言）。

      大师上台前，一懵懂弟子好心提醒他的鞋带没系好，大师很高兴的谢谢他并当即将鞋带系好，但快到舞台前又再次将系好的鞋带松开，原来他今天要扮演的是一位长途跋涉精疲力竭的旅行者。有人会说大师宅心仁厚胸怀万物，但我认为这位大师一定已经通达指鹿为马的哲学精髓。

      知道下象棋中最为鬼神莫测的是什么子吗，是那颗不走寻常路的马。

      知道外出旅游时最喜欢的是什么路吗，是那条曲径通幽路。

      知道人类历史上最经典的政治对话是什么内容吗，是王顾左右而言他！

      说了这么多，我还是恨我认知不够，无法更准确的诠释指鹿为马的精髓。

      也许赵高的本意只是说，马和鹿都只是人为的名字而已，我要你回答的是这个物质！叫它是马还是鹿又有什么关系呢？正如莎翁所言，我们叫做玫瑰花的，叫别的名字同样散发芳香。我要的是你知道，在我的心中它是个什么，是香还是臭，是鹿还是马，直达物体的本源才是我指鹿为马的真正意义，懂不？你懂的话最好，不懂的话就给我装懂，如果你不懂又不想装懂却还卖弄那点可怜的智商，那么不杀你又杀谁呢！在前进的道路上不出力的人总比出反力的人要好。

      这就是权奸的思维，远远超越了正常人的思考路径。

      无独有偶，历史上另一大权奸李林甫也有过这么一段对指鹿为马的山寨版本：

      李林甫欲蔽塞人主视听，自专大权，明召诸谏官谓曰：“今明主在上，群臣将顺之不暇，乌用多言！诸君不见立仗马乎？食三品料，一鸣辄斥去。悔之何及！”补阙杜琎尝上书言事，明日，黜为下令。自是谏争路绝矣。——《资治通鉴·唐纪三十》

      只是，相对于指鹿为马的赵高，李林甫的做法就显得太重口味太粗糙太缺少技术含量了。

      那么，这和指鹿为马这个事件的本身有什么关系呢，指鹿为马只是个影子，一块试剑石，一场无与伦比的超级考试而已，懂与不懂，只有出题人赵高和真正活下来的人清楚。

      我终于理解小学课本的解释了！是的，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再说那么小不点年龄的小孩也只能按字面上的意思去教，说多了也是白说，至于长大后懂与不懂，得看各人的造化了。

      天机不可泄露——看来编教材的人算得上是个高人，至少在今天此刻，他们的目的达到了。

      是的，指鹿为马总比指鹿为鹿或指马为马更有创意，有时候不说比说更加有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