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草掩映的屋墙中露出点点灯光,阴风吹着窗棂上的砂纸一晃一晃。同时门板也在晃动,不,那不是风,那是什么?一排一排的僵尸,贴着黄符,阴森森的贴着门板站立。随着僵尸的起伏,门板有节奏,有规律的晃动着。而在院中,停着一顶花轿,而它的对面赫然停着一口黑漆漆的大棺材。而最诡异的,是站在中间的那个打更人。一身黑色,系着一条红腰带,倒不是说打扮有多诡异,而是那双眼睛,死气沉沉的,被遮掩在老毡帽下……
这个景象,怎么看怎么诡异。但不要低估人类的好奇心,这种地方,偏偏有一群学生组成的探险队,偏偏有人要落单,偏偏有人要作死……
“李队,别看啦。这种电影都模板化了,烂大街了。”
“我不是看他们拍电影,我是在看那个打更人的锣。”
“小武,你看,那个锣上是不是有个X啊。”
“啊,那就是两道裂痕交叉在一起啦。要是故意的话,两个裂痕也不可能一个那么长,一个那么短吧。”
“也是,是不是太敏感了。看什么都像那个东西。”
“放松,上头组织咱们出来旅游,就好好玩呗。别想太多。”
“你好,你演的那个打更人特别好,李队……李哥你说是吧?”
“啊,特别好。那个锣能让我看……?”小武突然伸手,捂住了小李警官的嘴。
“不好意思啊,那个你演的特别好,继续努力啊。”
那个演员是个帅气的小年轻,很腼腆和演戏时完全不一样,听到小武夸他,脸腾的一下就红了。
“啊,谢谢你啊。我也是第一次演电影,以前都在跑龙套。”
“没事,我相信你一定能成为主角。那拜拜,我们先走了。”
“唔……唔唔。”
“真是两个奇怪的人,不过第一次被人夸还是挺开心的,嘿嘿。”
“你干啥呀?”
“我这不是怕你职业病犯了,一般道具都在道具组,不在演员身上。而且我们是来旅游的,不是来查案的,人家是来古镇拍戏的,看看得了,别掺和进去。”
“……噢。小武,我问你个问题,你是老大还是……”
“李队,哥。我知道了。想吃啥,小弟给你买去。”
“逗你的,我又不是官僚主义的产物。再说哪能让小弟请,大哥请你,想吃啥?”
“哈哈,那我就不客气啦。”
一堆杂物覆盖成的小山上,明晃晃的插着一把锣。锣的下端流出汩汩鲜血,几乎要将小山染红了。而小山的旁边,那个一身黑,系着红腰带的人,不是打更人是谁?看到这里,躲在门后的小李警官的心脏砰砰乱跳。“吱扭~”门突然轻轻地响动,小李警官第一反应是想跑,但仿佛被定在了那里,不能动弹。只能看着那双黑布鞋慢慢逼近,“啪挞,啪挞~”越来越近,他仿佛看到了老毡帽的遮掩下那双怨毒的眼睛。突然打更人举起了锣,朝着小李警官的面门砸了下去。鲜血顺着脑袋流到了地上,发出‘嘀嗒,嘀嗒’的声音。
清晨的虫鸣声叫醒了熟睡中的人,拿起手机一看。6:37AM 八月十六日
咚咚“李队,李队,起床啦~”小武扯着大嗓门喊道,小李警官开了门。门外站着的王武精神抖擞,与被噩梦纠缠了一晚上的颓废自己形成了鲜明对比。
“没事吧,老大,你流了好多汗,被梦魇住了吗?”
“我没事,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哦哦,没事就好。”
“啊,头好痛,嘶~都忘了梦到什么了。”
“没事,大家做梦都这样。”
‘嘀嗒,嘀嗒’
“什么声音?”
“哦,你水龙头没有关紧,哎呀,你窗户也没有关。”
“奇怪,我记得关了呀,算了,你帮我关一下吧。”
“好吧,不过我刚才把马桶堵了,住一楼就是这点不好。”
“哎,等人来通吧。”
“对了,李队。今天晚上古镇有戏剧表演哎,一起去吧。”
“行。”
拾级以登得古镇,具体而微民俗彰。传闻布景供戏剧,生世何殊戏一场。
结彩张灯,十里红灯高高挂,热闹非凡。古香古色的街道上人潮涌动,汇成一条小溪,向同一个方向奔流。
小武看了,情不自禁的说了一句“这么热闹的吗?”
旁边一个人搭话了“哎呀,你这个小年轻就不懂了吧,这是希望集团开发的旅游项目,大企业,好多钱的。你看,那个剧组都是他们投资的。”
“哦,啊,那个,大姨今天演什么戏呀?”
“沪剧,刘知远敲更。”
“哦。怎么又是更夫啊”
随着乐声响起,晚上8点好戏开场。
刘知远唱:“见大小百家完全都在床上睡,翻身睡在梦里厢,知远命苦比黄连苦,月黑夜暗看更响,但只见一更天刚敲过,等时辰再敲第二更,阵阵西风吹入骨,飘飘大雪从天降,富贵人踏雪题诗句,我刘知远冰天雪夜思故乡~”
突然,舞台中央下起了雪,片片雪花飘落,配合唱段,分外感人。同时空中伴随着浓烈的香气袭来,浸润心肺。
待一曲唱罢,群众中一片叫好声。视觉和听觉效果的双重体验,精彩万分!
待表演结束,人群散去,小李警官和小武回到旅店,仍然久久无法忘怀。也不知是为什么,今天两人睡得特别早,特别沉。
第二天,古镇派出所接到报案,有人死在了剧场后台。
按理说,这事和小李警官他们没有关系,不属于他们负责的范围。
“您好,我们是古镇派出所的民警,这是我的证件,请问是赵局长吗?”
“是的,我是。”
“是这样的,古镇内有人死亡。我们怀疑是谋杀案,我们所长听说庆城公安局在这里旅游,所以想请你们协助,这是指示文件。”
“哦,我想问一下,你们所长是怎么知道的?”
“我们所长在古镇看到你们的小李警官了,他可是见过报的人物啊。”
“李队,李队,先别收拾了,我们回不去了。”
“啊,怎么了?”
“死人了,派出所请我们帮忙。”
“嗯,收拾一下,我们马上去案发现场。”
案发现场,被厚厚的红色绒布包围,血液与绒布融为一体。流血的规模特别大,血腥气非常浓重,而那个人被掩盖在厚厚的戏服中,只露出了一个脑袋,脑袋上方,直直的插着一把锣,但这个锣与普通锣略有不同,非常重,下端尖锐,好像是特别定制,上系一根尼龙绳,很长,已经断裂。画着一个大大的X,头盖骨被插的粉碎。头部上端部分辨认不清,下端有些许残留的组织碎片。看着这样的场景,一种熟悉感从李警官心中升起,啊那个噩梦。
现场血腥混乱,小武一赶来便看到这样的场景,“我就不该吃早饭,呕。”
李警官倒是镇定很多,他问一旁的同事怎么样了。
“李队,根据死者衣物以及身体特征判断,死者为《打更人》电影的导演。”
“黎尧东,男,46岁,未婚,最近参与打更人电影的拍摄。”
“打更人,是我们看到的那个电影吗?”
“嗯,咱俩来的第一天看他们拍电影的那时候,他们拍的就是那个电影。”
“行,先看现场,下午去看尸检报告。”
“好的。”
血液到处都是,其中在剧院的天花板上有喷溅式血液。但是剧院很高,不知道是怎么飞溅上去的。
“这个飞溅状况怎么这么奇怪,小武,咱们去搜查一下剧院顶部。”
在剧院顶部,聚光灯支架上,有维修的简单通道,一旁有护栏,另一旁护栏被拆卸。护栏底部很尖锐,有摩擦痕迹,但没有血迹。上面黑漆漆的,隐隐约约看到尽头有个人。大腿处有伤口,非常长,很深。腰部有一圈登山用尼龙绳,绳子已经断裂。
“李队,是那天那个小年轻。失血过多,昏过去了。”
“先送到医院。”
“对比两个断裂处,看下是否吻合。”
“好的。”
下午2:00
“李队,尸检结果出来了。”
“嗯,我看一下。”
尸检病理学诊断显示,死者全身血管被割破,头部被锣尖端击穿,头骨粉碎性骨折致死,其他各方面无异常。
“怪不得有那么多血,对了,要多大的力量,才能让锣掉下来直直插入头骨,并造成粉碎性骨折呢?速度要快,重量要大才行。”
“李队,对比显示,两处裂痕吻合。”
“啊,绳子。”
“还有,那个送往医院的伤者醒了。”
“我知道了,我们现在去医院,事件马上就会水落石出。”
医院里
“你还好吗?能讲讲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你们不是那天跟我说话的那两个人吗?”
“我们是警察,现在能说说遇到了什么吗?”
“嗯,我叫谢晖,那天拍完戏,导演就邀请我去喝酒。我不知道为什么是我,但这是我第一次有一个正式的角色,所以我必须把握这次机会。但那天好多人都去看戏了,街上很空。走在街上,我刚想说两句,突然颈部一痛,眼前一黑。再醒来时,我就在那个地方了。我的腰上系着一根绳子,而导演早就成了一个血人,血流的到处都是。这时有个声音说道:“你做了那么多坏事,现在让你亲儿子送终,也算是一件好事。接着我就突然被一股力量拉起,腿好像被什么东西划到了,然后听到咚的一声,之后我就昏迷不醒了。呜呜~我现在才知道我能得到这个角色,是因为我的父亲。我一直以为我是孤儿,没想到还有个父亲,可现在我的父亲也死了。”他说着话,手部微微颤抖。
“你别哭啊,逝者已往,哭也没用啊,算啦,想哭就哭吧。”小武拍着他的背安慰道。
出了医院,小李警官却感觉有点问题,按他所说,听到咚的一声后昏迷不醒,直到警察发现他,一直在医院,刚刚醒来,警察就赶过来了,他怎么知道黎尧东死了,而且据其描述,凶手应该是利用杠杆原理杀死黎尧东,最先伤害的应该是大侧面,背部,怎么会伤及腿部,而且如果绳索断裂,人应该倒在防护栏边,怎么会倒在那么里的地方。最后,伤到谢晖的腿的。最有可能是防护栏,但那里并没有血。
所有疑点汇聚在一起,一时间理不清头绪。
“小武,没有调查谢晖的伤是什么造成的吗?”
“没有,救人要紧,没来得及。”
“马上去调查一下。”
“好的。”
“哎,这么多事情,想了头疼。”
古镇派出所
“你是剧组的道具师吧,问你几个问题。”
“请讲。”
“谢晖和导演关系怎么样?”
“挺好的,不错呀。导演跟他挺亲的,我觉得导演对谢晖跟亲儿子一样。谢晖演戏好,有几次他开玩笑用电影里打更人的那种眼神看导演,能明显感觉到导演挺毛骨悚然的。”
……
“你说谢晖啊,挺好一小伙子,演戏也不错,你说他那眼神特牛,一点都不像演出来的,跟真的似的。”
……
“警官,我悄悄跟你说,案发那天,谢晖去了好几趟厕所。你说他是不是前列腺有问题啊。”
“……”
“当初投资方不同意谢晖演,导演居然要和投资方拼命,那可是金主啊。我看他俩关系不错。”
“好的,感谢配合调查。”
“看来剧组的人并不知道他俩有父子关系,就连谢晖也是案发时才发现的,不过还是有点奇怪。”
“李队,你说他俩感情不错啊,这可真够可以的。”
“是啊,不过还有一种情况,谢晖手里有黎尧东的把柄。再去趟案发现场吧。”
“李队,案发现场只有两人痕迹,没有第三个人的活动迹象。”
“监控呢?”
“啊,那就是个……摆设,应付检查的。”
“戏班子调查过了吗?”
“嗯,没有问题。”
“你没有问他们香味是怎么回事?”
“问了,他们说雪是他们搞得,香味就不知道了。”
“能调查成分吗?”
“是一种催眠剂,但不能立即见效,是从喷雪机里搜到的。”
催眠剂,眼神,父亲,戏班,厕所,打更人,这些线索串再一起。啊,是谢晖。
“调查一下谢晖,住所,网上购买记录,银行流水……这么多特殊的东西,肯定需要定制。”
“李队,在剧院垃圾桶找到一瓶粉末,上面有谢晖的指纹。网上购买记录无异常,其他也没有什么异常。”
“不应该啊。难道我的方向是错的。”
“难道事情就这样结束了。咦,这个日期?”
“李队,鉴定结果出来了,是刀伤。但现场并没有发现刀具。”
“果然是谢晖。”
医院
“谢晖,能解释一下这盒红色的粉末吗?”
“啊,那是我的安眠药,泡水喝。”
“……哦。我看这瓶都见底了。”
“我最近失眠很严重,药喝的快,喝完当然扔垃圾桶里了。”
“什么失眠这么厉害,需要用放倒一头大象的量,而且这个生产日期,是前天。”
“谢晖,我知道你在撒谎。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有大好青春,不能荒废在监狱里。去派出所聊聊吧。”
古镇派出所
“说说吧,怎么回事?”
“黎尧东是个渣滓,他就是个败类。他当年强奸了我妈,生下了我,因为他们家在那个地方很有势力,我妈打官司不成,悲愤交加,我五岁那年,在一个雨夜上吊了。我也被送往孤儿院,当然,黎尧东怎么可能会知道一次风流过后居然有了孩子。他靠着家族势力,当上了名导。也许是报应,他的精子成活率极低,这么多年也没有一儿半女,听说了我的存在,自然非常高兴,于是找到了跑龙套的我,和我相认了,并且让我演电影。说实话,我跑龙套也是希望能与他碰面,没想到他先找到了我。我知道他想补偿我,我也听说他和投资人的事情,我一点也不感动,我想起这些年来我妈被人欺负,我在孤儿院被人欺辱的这二十年,我根本不能原谅他。想用点小利换回我的原谅,他简直异想天开。”说到这里,他微微颤抖。
“你知道你紧张和愤怒时会微微颤抖吗?上次在医院也是。”
“那次我说谎了,我很怕你们看出破绽。”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小李警官将一杯水递了过去,但谢晖没有喝。而是继续开口说道:“我演的电影,打更人是个大反派,他的眼神能杀人。我每次演戏时,恨不得用眼神杀了黎尧东。”
“怪不得你演戏那么好。”
“就在前几天,我收到了一份信,上面有个大大的X,上面写道:你不是要杀了黎尧东吗?过几天古镇会有场戏,到时候所有人都会去看,正是动手的好时机。仅此一次,再想报仇就难了。然后还有一瓶药,让我下在喷雪机里,所以我借上厕所的时候倒在机器里了。之后那个X又11点约我在剧院后台见。”
“怪不得查你什么都查不出来,不过又见到X了”(就知道这小子背后有人,这个傻小子连瓶子上的指纹都不擦,这么精密的手段不是一人所为吧。)
“我十点五十才出发,走在路上,阴森森的,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可能是大家闻到香味都睡了吧。到了之后,我就看到有三个打扮成和电影中打更人一摸一样的人在哪里,不同的是,他们的身上画着X。黎尧东就埋在衣服堆里,已经是个血人了。一个打更人说:‘哥们,等你太无聊了,哥几个给他放放血。你不会建议吧。当然,重头戏可给你留着呢’我当时很不得他死,说了句‘放的好’。然后他把手里一直拉着的尼龙绳给了我,我拉不住那么重,一放手,那个锣就掉下来了,当时黎尧东已经丧失行动能力了,避无可避,直直的被砸烂脑袋。那个锣很重,发出的声音比较大,但居然没有一个人来查看。我看到那一幕,理智才稍稍恢复,我一下慌了,这可是杀人啊。但那个打更人说不要紧,并且交代我看到你们之后应该怎么说。还把我带上聚光灯后,拿小刀拉了我大腿一道,鲜血飞溅到天花板上,然后用防护栏尖锐的一边,将尼龙绳磨断,一端系在我腰上,之后便把我打晕了。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帮我,但看到黎尧东死了,我反而有一种寂寞失落的感觉,仿佛人生没有了目标。”
旅店
“李队,那个X和虚无到底是什么?”
“一群神经病,疯狂的宗教徒。听谢晖说在场有5人,而只调查出两个人的活动痕迹。到底是什么方法,是和李自强案相同的手法吗?”
“咦,这是什么?”
亲爱的小李警官,送给你的礼物还满意吗?如果你不马上离开古镇,你的梦将会变为现实哦。注:你住的楼层很好实施计划哦。
落款是一个大大的X,后跟日期八月十六日,卡片背面写着虚无两字。还有丑的不能再丑的一个打更人涂鸦。一身黑,红腰带,老毡帽。
“该死,如果我早点看到的话,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这古镇,到底有什么秘密呢?
晚上9:00
“亲爱的听众朋友们大家好,欢迎收听今天的虚无电台,今天要讲的故事是:打更人的复仇非常精彩呢,欢迎收听。”
“打更人,不。是潜伏在暗夜中行侠仗义的使者,就像我们三个一样。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注:如果感兴趣,想了解更多小李警官的故事,可以去看《死水》(故事的开始)和《可怜的阿佩普》哦。是的,这是一个单元剧。
感谢大家,多多点赞。谢谢(*°∀°)=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