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夙念
失魂落魄回到霖華殿,沐筝本想找嚣宣弹一曲,可是左看右看才想起来他还在牢里。此刻的她,就像一只没有脚的鸟,还被人折断了翅膀,停不下,飞不了。
原来这就是爱呀,别人在自己心里栽下一棵树,生根了,发芽了,然后枝繁叶茂;最后连根拔掉,痛不欲生,变成了恨。
活着对沐筝来说,太难了。
“大王!大王不好了!”一个宦官急急忙忙跑进勤政殿。
在勤政殿站了一晚上的囹圄本就心烦意乱,看到宦官进来不由得火气上头,“怎么了?如此慌张!”
宦官抖个不停,头低到了地上,“太后,太后她上吊自杀,如今殁了!”
往后退了几步,囹圄眼睛睁得很大,“你说什么!太后,太后怎么会?昨天不还是好好的吗?”继而上前一脚踹倒跪在地上的宦官,“没用的狗东西,这么多人居然看不住太后!陪葬!孤要你们都陪葬!”
囹圄发了疯似得往霖華殿跑,宦官跟在后面,雪,似乎更大了。
霖華殿静悄悄的,并没有人把沐筝放下来,她望着南面的那一扇窗户,目睁而死。那里放过万俟赫送她的木槿,嚣宣也在窗前弹过琴,是旧爱新欢,更是夙念结束。
将沐筝轻轻放下来,囹圄手脚颤抖着,他将她抱在怀里小声唤道:“母后?母后你别睡了,囹圄来看你了。您醒醒,我把萧轩还给你好不好?以后囹圄都听您的,您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一旁的宫女颤抖着说道:“大王……太后她,已经去了。”
“怎么可能!你们看她还对囹圄笑呢,她只是累了,需要好好休息一下。”说完抱着沐筝往床那边走,眼泪呢,啪嗒啪嗒掉了下来,他也只是自欺欺人而已。
把沐筝放在床上盖好被子,囹圄站在一旁说道:“母后你先睡会,我一会儿就回来,把萧轩也放出来还给你。”
囹圄回到勤政殿,将跪在殿外为陆凰颜求情的两个人也宣进殿。
他坐在龙椅上,双眼无神的看着下面的三个人,“沅琪,你可知母后她已经不在了。”
“怎么会?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沅琪虽然想逃离这里,可是对于沐筝还是有好感的。
“这不是如了你们的愿了么?对孤和万俟家的复仇!”万俟囹圄生气的站起来,将桌子拍得巨响。
“我们没有!我们只是想让你放了凰颜而已。”
“凰颜,凰颜。这个丑八怪有什么好的,让你巫马沅琪心心念念,她昏睡的时候天天挂在嘴边,如今一醒来,就要弃孤而去!”万俟囹圄此刻已经走了下来,仔细的端详着陆凰颜,想了解一二。
沅琪听到这番话气急,“你说什么!凰颜变成这样,哪一道伤疤不是因为你万俟家!你没有资格说她!”
“呵,又是没资格,孤只问你一个问题,你可有喜欢过孤,难不成孤连一个女人都比不上?”囹圄这时望着沅琪,想让她给自己一个答案。
沅琪看了看陆凰颜,又看了看万俟囹圄,“怪只怪我在你之前遇到了她,要是先遇到你,我想我爱的只会是你,可……”
“够了!孤知道了!你我从今天开始毫无瓜葛了!”
殿内三个人听到这句话都放下了心里面的石头,正想着告退。
万俟囹圄却转身拿了架上的那一柄剑向陆凰颜刺来,“只是!孤得不到的东西,绝不会拱手送给别人的!”
说时迟那时快,沅琪动作敏捷,一眨眼就挡在了陆凰颜身前。剑刺的很急,沅琪挡的很快,万俟囹圄来不及收剑,剑就没入沅琪的身体。
“沅琪!”殿内三个人同时喊出声来,看着沅琪倒在陆凰颜怀里。
囹圄手中的剑掉落,慌张的想上前抱沅琪,陆凰颜看了他一眼,“你别碰她,我想她不想你这样做,你俩,毫无瓜葛!”
陆凰颜此刻也很慌张,沅琪的血染红了自己的前襟,未曾思考就赶紧抱着她就往外面跑。陆凰颜知道易老头医术很好,他,能救沅琪。
殿内的万俟囹圄瘫坐在地上,看着陆凰颜远去的身影,他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欧阳浅浅看着地上的血迹,半晌开口道:“沅琪是你杀的,你母后也是。一切都是你自己造成的。”
囹圄听到这话,一副见了鬼的表情,捂着耳朵从地上爬起来就往外面跑,嘴里呢喃着:“不是的!不是的!”
雪下得越来越大,陆凰颜早已带着沅琪出了宫,她将沅琪用一件长衫背在身后,而自己一边和沅琪说话,一边驾马飞驰。
“沅琪你清醒点,我们马上就到将军府了,易伯伯一定能救你的!”
沅琪重重的喘着气,“凰颜,当年你为我挡箭,今日我为你挡剑,都还了。”
“谁要你还了!你清醒点,我们马上到了!”
“凰颜,我看见父王来接我了,骑着我的小红马。”
“沅琪!沅琪,你清醒点!”陆凰颜几乎是哭着说出这句话,她努力让马走得更快些。
“父王,沅琪和你走,等等我。”巫马沅琪说完这句话,呼吸慢慢变浅,连心跳都在变弱。
陆凰颜把马停下,唤着背后的人,“沅琪?沅琪?”可是没人回答。
血浸满了陆凰颜的后背,雪花飘在脸上好冰,她不敢把沅琪放下来,她怕她,死了。
望着漫天飞雪,马又慢悠悠走了起来,从王宫到将军府这条路,从来没有这么长过。雪盖住道路两旁的树木,盖住人世喧嚣,也盖住来时路。
问如何,谁能许死生契阔;叹奈何,世事都变幻莫测。
万俟囹圄来到关萧轩的地方,他哭个不停,一夜白头。若不为帝王,他,是否可以心动。
一个月过去了,该死的死了,不该死的也还活着。
“商夫人怎么样了?”
“说是出家了。”
“也好,你给我奏一曲吧。”一个白发男子对青衣男子说道。
“我又不是宫中琴师,你想听,我还不愿意呢。”
“抗旨不遵,小心孤砍你的脑袋。”
“哈哈,还砍我脑袋,不知道是谁之前在我面前哭着找母后。”青衣男子玩味的看着白发男子。
“这……陈年旧事了。不弹就不弹,怎地还揭人伤疤呢!”说这话时,貌似有些许生气了。
“好了好了,给你弹就是,不过你得叫我萧轩叔叔,哪有对长辈你啊我啊的称呼。”
“才不要,孤是王,身份比你尊贵。”
“算了,想听啥?”青衣男子笑着问。
“凤求凰。”
倾尽一生,谁谁都是过客。花开谢,爱如烛火会熄灭;伤离别,别后转身,各自看漫天飞雪。空悲切,从来旧人被忘却。
天涯此时,谁人与之共明月;劫后余生,方知情字如何写。(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