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初至染成天水碧,月亮半遮半掩地隐没在层云之中,在昆仑虚后山的桃花林里,似伊人嫣然一笑,漫天桃花里,白浅一身白衣胜雪,飘然绝尘,发鬓上斜插一根镂空银簪,缀着点点紫玉,枕着自己的膝盖坐在墨渊身边,仔细聆听着他指尖下的琴声,逆着光中看到他的轮廓,眉目如画,灿若星辰,清冽幽然,美得惊心动魄,却非凡尘所有。
一双常年握剑的手。竟出奇的修长而洁白,玉指轻挑银弦,双手在古琴上拨动着,声音宛然动听,有节奏,宛如天籁之音。随着优美的旋律响起,她迎风站起身,在月下起舞弄清影,只见云袖轻摆,纤腰慢拧飘丝绦,随着乐声舞动着那曼妙身姿,舞姿轻灵,身轻似燕,身体软如云絮,双臂柔若无骨,步步生莲花般地舞姿,如花间飞舞的蝴蝶,如潺潺的流水,如深山中的明月,如小巷中的晨曦,如荷叶尖的圆露,无数娇艳的花瓣轻轻翻飞于天地之间,沁人肺腑的桃花香令人迷醉。漫天花雨中,绝美的女子,飘忽若仙的舞姿,更衬托出她仪态万千的绝美姿容。使墨渊如饮佳酿,醉得无法自抑。她美目流盼,让人均心跳不已。她追随着风的节奏,扭动腰肢只为他一人,她第一次为自己心爱的男子跳舞,跳的如痴如醉,绽放自己的光彩,甜甜的笑容始终荡漾在脸庞,妩媚动人的旋转着,连裙摆都荡漾成一朵风中芙蕖,那长长的黑发在风中凌乱,一曲末,最是那回眸一笑,万般风情绕眉悄。此时此刻她非常珍惜,此时的天地之间只有他和她!‘师父如果我注定不能陪你到永久,我祈祷能给你留下美好的回忆。’他弹一曲华章,她舞一段霓裳!许久不舞,她有些微喘,用手拂过耳边的发丝,对着眼里迷离的墨渊狡黠一笑走回他身边,墨渊收了古琴,白浅环上墨渊的脖子,坐进墨渊的怀里。墨渊含笑地任由她坐进怀里,环上细腰扣住让她坐的更舒服些。白浅感受到腰间的力量,嫣然一笑,朱唇凑上墨渊的耳垂,轻吻落在墨渊的耳下,媚气如丝卷入墨渊的呼吸间:“师父,十七跳的如何?”
墨渊被她撩拨得呼吸一紧:“自醒来就听闻十七舞姿婀娜曼妙甚是惊艳,白浅上神在十里桃林桃树枝上翩翩起舞,虽然隔得远,只能看到灼灼桃花间大片红衣,听说那情景却曼妙得很,轻盈绿腰舞,华筵九秋暮,飞袂拂云雨。翩如兰苕翠,婉如游龙举。慢态不能穷,繁姿曲向终。外面多少神仙都在传。今日一见,十七的舞是我三十几万年来见过最好最美的。”墨渊顿了顿“十七你以后只能跳与我一人看,不许在别的男子面前跳舞。”他知道狐族女子天生善舞,却不知可以舞的如此惊艳,若被其他男子看到,又不知要给自己惹多少桃花。他早已知晓自己对他的小十七没有抵抗力,不管是调皮捣蛋的她,潇洒大气的她,羞怯无言的她,还是这般妩媚勾人的她,都是他心之所爱。他这一生,就栽在这个小丫头身上了,无可救药。
“师父可是醋了?师父放心,十七从未给旁的男子跳过舞,只跳过给折颜和四哥看。”白浅又欢喜的靠回墨渊怀里,“师父你给十七弹的曲子里,这首曲子比其他曲子弹的次数偏多些,而且师父第一次为十七弹的曲就是这首,这是师父最喜欢的曲子吗?十七也很喜欢。”
“十七,你的琴技与折颜不相上下,可为何你不懂琴者借弦抒意,绘者以墨拟情的道理,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折颜常说你情爱不开窍,为何你懂离镜的情,懂夜华的情,我为你弹了两万年,你却独独不懂我的心意?”这是他的秘密,九万年来只属于他一个人,常言道:琴者心也,借弦而抒意。每每情到深处,他便会情不自禁抚奏此曲,以稍解相思之苦,如此这般,万年光阴便也过了,每每她闹着要听曲子,他总带着些许期待地为她弹奏,盼着她,能领会这曲中之意,可终是在她和曲而眠后,无奈叹息。
“师父,你知道十七生性散漫,自然不会深究琴曲里面蕴藏的奥秘,只觉得这曲子婉转悠扬,甚是好听,让人心情舒畅,听着让人身心轻快。”白浅垂下头“这和离镜夜华有何干系啊?夜华虽与师父都是寡言少语的性子,但夜华说起情话来却张口便开。怪十七识人不清。而师父的情意太过隐晦,十七不敢妄自揣测。再说十七当时是男儿身,而且弟子怎敢觊觎自己师父,那可是大逆不道,师兄也不会放过我。”
白浅扬起双手,捧上他清瘦的俊颜。“爱慕师父的女仙都足以围着昆仑虚绕三圈,师父怎么会喜欢十七这只不着调,爱闯祸小狐狸?说出去都不会有人信。”
十七只缠他听曲却从未问过曲名曲意,墨渊把曲子歌唱了出来,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日见许兮,慰我彷徨。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一曲唱完,他缓缓地开口:“十七,纵是物换星移,这首曲,总是只为你一人。十七现在可懂?”
“原来是司马相如弹给卓文君的凤求凰,是男子向女子示爱的曲子。”白浅一脸娇羞。
此时此刻,她的心里有莫名的欢喜,但更多的,是为他感到哀戚。她不敢去回想那个雪夜,他究竟是以怎样一种心态,拼尽怎样的力气,才在她身旁奏响了那曲七万年不曾响起的《凤求凰》,此时没有一个词语能够描摹她的心情,懊悔?欣喜?或者悲恸……
此时此刻,她终于明白,墨渊,那个昂首为之四海八荒敬仰的战神,永远屹立于她心中的师父,他用他的坚韧与执着,将所有沧海桑田的痛楚,都微笑着沉淀成了岁月中的每一个音符…………
如果不是听到她说她爱的是自己,自己也同样不懂她的心思,又怎能怪她没读懂自己的情呢。怪自己太过隐晦、迂腐、胆怯没有向她表明,导致九万年的错过,还好她还在身边,一切还来得及。
师父十七此生能得师父如此厚爱,十七已知足了。她低眉浅笑,仰头饮了一口酒,感受到他灼热的目光,转过脸,四目相对,不由自主的靠近,含在口中的酒,两人共同享用。
“小十七!”墨渊暗哑的声音在白浅耳边响起,喉咙滚动,眸子沾染几分欲望!
“那师父可还满意?”白浅把头深埋在墨渊胸口,闷声问道!
“十七!”墨渊伸手挑起白浅的下巴,眼神锁定她,低声问道:“十七,你可愿嫁我墨渊为妻?”
白浅身子一僵,本来嫣红的脸颊瞬间苍白,血色退的干干净净!
墨渊一直盯着她,自然也没漏看她的表情变化和身体反应,心中一痛!暗骂自己太过急躁,两人刚刚坦诚心意就这么说,着实会吓到她,却终究不愿收回那句话!他其实是不安的,他等了白浅太久。他无趣又不擅长说情话。在这一路上,他眼睁睁看着白浅走失、迷路,虽然最终还是回到自己身边,可他依旧患得患失,紧张不安!
白浅拉着墨渊的大手,细细的拂去掌心的汗水,抬头看着他略微紧张的神色,心中疼痛不堪,故意皱眉不语!
墨渊一颗心瞬间跌宕到谷底,想要笑着告诉她‘没关系,我可以等’可喉咙似被人扼住,开不了口!
白浅看着他悠悠说道:“你是不是先搞定我阿爹阿娘先?”
墨渊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还在发愣!
白浅伸手拍了拍他的脸,悠悠叹道:“可怜见的,都被我阿爹阿娘吓傻了!”
墨渊回过神来,难以置信的看着白浅:“十七,你……你答应了?”
“嗯!也不对,你还是先把我四哥搞定比较稳妥,我四哥……唔!”
话还没说完就被淹没在激烈的热吻里!一滴泪花顺着白浅的眼角滑落,跌落地上摔成几辦!
‘师父…………对不起’
晚风吹动着树叶,月光拉长着一对有情人的身影。
…………………………
两人还说好,这两天抽空去凡间玩。仙界一日,凡间一年,这样相处的时间便更多了吧。
手牵着手走了一段路,到逐渐有人出现的地方才堪堪松开。
偏厅中白真看着茶碗内,白云疑光闪,满盏浮花乳,芽芽挺立如春笋,上下分明的景致,昆仑墟的好茶。“嗯,这什么茶这么香?”
上茶的叠风道“回上神,此茶名白毫银针。是之前十七特意为师父制的,茶叶挺直如针,满披白毫,如银似雪,故此得名。如今已是第四泡,入口毫香尽显,最是清芬。再加枫露兑尽茶中,更添茶香。”十七虽平时散漫,但对师父是尽心尽力一丝不苟,尤其是一手好茶艺,师父喜茶也算没白疼她。
折颜转了转茶托,“这小白眼狐白疼她了,都不知道帮我们制些茶,一会问小五这枫露如何制,回去我也给真真做些。”说着,折颜挑眉去看白真,见他羞欲成怒,这才老老实实地收回了目光,只是嘴角那抹笑意,却如何都挥之不去。
“折颜上神可真是把白真上神当自己孩子疼啊~”长衫愣愣的接了一句。白真被香茗呛得连连咳嗽。
叠风道“我倒是陪十七制过几次,十七说所谓枫露点茶,就是取香枫之嫩叶,入甑蒸之,滴取其露,点入茶汤之中。”白真抬眸,看着一前一后进来的两人和折颜相视一笑!
此番看着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人得偿所愿,也不禁感叹缘分的奇妙,自己居然不知不觉中做了月老!
墨渊走到首位上刚坐下,叠风就奉上一杯茶!白浅在墨渊落坐后也走到椅子边,刚准备坐下脑袋就“嗡”的一下,似要炸开一般!
“啊……!”突如其来的疼痛刺的她尖叫一声!
“十七!十七!小五……”
众人被她的尖叫吓了一跳,急忙担忧道。
墨渊一个箭步瞬移过去,抱住她将将要滑落的身子,回头吼道!“折颜!”
“来了,别急,我看看。”折颜拨开众人,上前查看。
白浅就近坐在椅子上大喘气儿,摆摆手刚想安抚众人,却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尽数喷在面前的墨渊胸前,随后不醒人事!
墨渊颤着手擦掉她嘴角的鲜血,抬头问折颜:“怎么回事?”
此时折颜的神情也很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