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人故事 NO.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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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操有二十五个儿子。
除了战死的曹昂，病死的天才曹冲，还有接班第一顺位的曹丕，在十几个顺利成年的儿子中，曹操关注最多的便是曹植和曹彰。如果说曹彰延续了他的侠武之气，那么曹植就是继承了他的文辞才气。在《三国志》为数不多的亲子章节里，只有曹操对曹植和曹彰的教育之事记录在案，可见曹植“特见宠爱”之名不虚。
即便含着金钥匙出身，曹家也没有养纨绔的传统，曹植14岁的时候，他爹就开始带他去军营历练。俗话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战争的残酷和民生的离乱，重重拨响诗人那敏感的心弦。曹公子早期很多出彩的作品，都是来自于他的军旅见闻。
从建安十年（公元205年）到建安十九年，曹植断断续续地体验着军旅生活，从无忧无虑的风流公子到挥刀厮杀的少年将军，这是曹植人生中最重要的岁月，大概也是他人生中最快意的十年罢。
这十年，他南到赤壁，东临沧海，西望玉门，北出玄塞。
这一时期也是曹植创作的第一个高峰期，他前后写下了《送应氏诗》《离思赋》《临涡赋》《离友诗》等诸多作品。如果说，13岁以前的曹子建还是少年不识愁滋味，这十年的戎马生涯让他迅速的成长为铮铮男儿。他眼中有生民离乱，心里有离别愁思，他的生命从此有了鹏程万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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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206年，15岁的曹植跟着曹操东征管承，小小少年第一次感受到了生活的残酷和民生的艰辛。只不过养尊处优的生活环境，让他高高在上的看待贱民的艰辛，言语锋利而缺少温度，但我们依然能够在字里行间品读出诗人的仁心善念。就如钟惺评语所说：亦是仁人心眼，看出写出。
泰山梁甫行
八方各异气，千里殊风雨。
剧哉边海民，寄身于草野。
妻子象禽兽，行止依林阻。
柴门何萧条，狐兔翔我宇。
边海的贫民们栖身于草野之中，妻子、儿女像禽兽一样，生活在山林险阻的地方，房屋破败仅能遮风挡雨，狐狸、野兔在屋里屋外窜来窜去。这样的生活现实对于贵族少年的冲击无疑是巨大的，所以他才会感慨“妻子象禽兽”。这其中并没有任何的不敬和冒犯，在曹大公子的认知范畴里，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就是禽兽的生活状态。
小小少年显然无法共情于这样的生活，他高傲地施舍着他的怜悯，叹息“剧哉边海民”。当然，我们也无法苛责一个15岁的少年能有深沉博大的胸怀。于这句诗也能看出曹植于诗工一事上的才赋，《广韵》解释“剧”字意思为“艰也”，可见曹植辞章高赋、积累渊博。这一点，他的父兄都不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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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操这一生戎马不断，几个儿子青年时期也不离鞍马。冷兵器时代，倒是没有比上阵父子兵更让人放心的了。和哥哥一样，豆蔻之年曹植就开始跟着父亲南征北战，所以他才会说自己“生乎军，长乎乱”。
之前他跟随大军路过洛阳时，有感而发写下了《送应氏诗》二首，倒算是他此类诗歌中的优秀作品。这两首诗感情沉郁悲凉，其中蕴含的情感力量已较《泰山梁甫行》时深沉广博几多。
送应氏诗 其一
步登北邙阪，遥望洛阳山。
洛阳何寂寞，宫室尽烧焚。
垣墙皆顿擗，荆棘上参天。
不见旧耆老，但睹新少年。
侧足无行径，荒畴不复田。
游子久不归，不识陌与阡。
中野何萧条，千里无人烟。
念我平常居，气结不能言。
应氏指应玚、应璩兄弟。应玚为建安七子之一。时年曹植二十岁，被封为平原侯，应玚被封为平原侯庶子，同年七月，曹植随其父曹操征马超途经洛阳。当时应玚也在军中，之后不久，应玚受命为五官将文学，行将北上，曹植设宴送别应氏，便写了这两首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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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首诗在曹植的诸多作品中并不算突出，但他在写作技巧上却有许多独到之处。首先，它突破了送别诗的写作框框。诗人没有因循旧例从送行入手，而是别开生面地描写洛阳衰败残破的景象，战后残破不堪的景象又同特定的社会背景紧密地联系在一起，使诗歌在反映现实生活的深度和广度上都超出了一般送别诗的范围。
其次，诗人在艺术构思上也独具匠心。开头两句，总领全诗，先写自己登上“北邙阪”遥望洛阳山，然后再是所见所得，残破的洛阳、萧条荒凉的原野，叙议结合，将世相离乱缓缓托出。尤其是“不见旧耆老”“游子久不归”四句，完全是《十九首》之春秋笔法。诗歌结构层次分明，章法伸缩灵活，换笔顿挫，读来仿若有苍凉鼓音自断壁残垣中铿锵而来。
第三，语言准确、形象、简明、生动。诸如 “何寂寞”、“尽烧焚”、“皆顿擗”、“上参天”、“侧足”、“无人烟”等等。写洛阳的残破，用“尽烧焚”来形容、渲染，“尽”字用得恰到好处，既写出了董卓之乱造成的灾难，又交待了“何寂寞”的原因。又如“侧足无行径”句中的 “侧足”二字，也用得极妙。诗人把在草丛中步履艰难的情状，生动、形象地刻画了出来，使人有身临其境之感。尽管此诗读来青涩，不比其后期作品之圆熟，但已足见曹子建当时功力。
建安时代的诗人们是荒丘灰烬中的那一抹鲜绿，他们总是能够在一片颓唐之中焕发出可贵的生机，他们也总是能从生命的轻贱中解读出它的重量。悲剧让人警醒，满目沧夷的世相，万民的血泪，在曹植金戈铁马的青葱岁月里刻下了一道不可磨灭的光亮。
“戮力上国，流惠下民”的远大志向从此就再没放下。
未完待续，下一篇【金戈铁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