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村子不远的地方有一片茶山,大概是要走上十来分钟的路程吧。虽说是山,其实不过是一个高于马路的斜坡,某些个勤快的人便开了它种了茶,归属权我是不太明白的。爬上这个坡,可以看到隔壁村的水库,还有那些个不清楚姓甚名谁的人家。在我看来,反正是一个观景的好去处。
坡上的茶从来都是营养不良的,应该是从我第一次爬上这里就留下的印象,就像村里那条叫大黄的狗,尽管它后来被主人喂养得如何胖,我的眼睛也照样能透过它那身肥膘看出它过去是怎么的干瘦。如此想来,我是个执拗的人,一个和过去在暗暗较劲的无聊的人。但这不妨碍我总喜欢上那去,悄悄地、刻意地避开那些跟着我瞎闹腾的小屁孩,他们实在是吵得很。我想一个人认真安静地,听听别处的鸡鸣和狗吠,看看是不是会比村里的那些讨厌东西显得友好些,最重要的,还要听听诗里的风,感受它是如何柔柔地、软软地拂过我的脸。只是许多年来,我已细细地听了许多次,依旧没能懂得诗里的风是怎样的柔,又是怎样的软。
光阴不似箭,岁月不如梭,它是带刺的玫瑰,有人见刺,有人见花,有人见刺遇花,有人花刺不见。
时隔多年,我想那茶山恐因无人管理,早已是杂草丛生,茶树踪影渺茫,但那土坡终究还是会在的。我还能爬上去,看看那隔壁村的水库,还有那不知姓甚名谁的人家,重逢我久违的心境。然而,在我远去又回来的过程里,很多东西也被迫远去了,它们没能像我,只是再也回不来。没有杂草,没有茶树,甚至没有熟悉的斜坡,只一户相亲相爱的人家,欢声笑语从风里远远飘来。恍惚间,我觉得那风里有叹息,沉沉地砸在了我的心上。我没有再爬上去,虽然我知道,如若我上去,有些东西我依然能够看到,它是原来的样子,但那却再不是我曾经热切想看到的了。我可以接受自己和过去较劲,和自己较劲,但绝对不能忍受对面目全非的熟视无睹。那片茶山我无缘再见,那个印象我会永久保存。
——K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