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致命猛鬼巢穴
天将破晓，苏皓与韩信路过一郊野小庙，走一夜路走得累了，便进入歇息。有一蓬头垢面老汉正在庙西北角打鼾，主从二人不忍惊动，小心翼翼坐到东南角去，思考之后该怎么走。
他们不知这里是何时何地，也不知道怎就突然出现在这儿了。韩信只能推测这时代要比秦汉晚，至于晚多少个百年不好说。
两人将声音压到最低，讨论下来决定进去不远处的县城看看。韩信一身秦末装束，不是这时代流行的款式，但好歹也是“历史上”出现过的东西。苏皓那身灰色大衣则非常扎眼。苏皓决定若被问及就装一副西洋腔，说自己是从小在西方长大的。
讨论后他又在庙里睡了一个时辰。这期间，不用休息的韩信负责警戒。在苏皓的认知里，古代都跟武侠片似的，为了爱恨情仇打打杀杀的人满地爬，官府就是个摆设，所以凶险得多，搞不好睡个觉就能变成炮灰。韩信对此哭笑不得，不过毕竟他们是两名“异乡人”，麻烦总会更多。
郊外破庙在这时候冷得很，得在出太阳后去太阳地晒晒才能暖和。苏皓睡觉期间，太阳越来越高，老汉醒来，蹒跚着走到庙外晒太阳。待到二人准备向县城进发，老汉叫住迈出庙门的二人：“去县里？”
苏皓这人心地善良，待老人也很礼貌，当即朝老汉笑笑，微微一躬身：“是的，您早啊。”
“这衣服和口音，不是本地人啊。”老汉上下打量他。
“我叫苏皓，是从小在西边的国家长大的。这是我弟弟韩……苏韩，他在楚地长大。”苏皓对着老汉一通胡说八道。
韩信没那么礼貌，不讲套话，更看重实际：“老爷爷啊，这是哪儿？这又是哪年？我跟我哥到西边待了两年，又花一年时间回来，都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昨晚在郊野迷路，也不知道跑哪来了。”
“还是隆庆年，前面就是宁国府太平县县城。”老汉答。
“这么推推该是明朝了。”韩信小声告知苏皓，再转向老汉作大喜状，“我们正找这个县呢，没想到就这么走到了！谢谢你啊！”
老汉问：“你们兄弟两个去那做甚？”
韩信道：“爹在那里，我们去接他老人家。”
“哦……”老汉眯了眯眼，“当真去？城里闹瘟疫呢，我担心你们这些外乡人往那跑，结果你们还真要去。”
一听是古代小县城闹了传染病，苏皓不知怎的脑子短路，自信地拍拍胸脯道：“我可是医生，正好进去给大家看病啊！”话说出口才后悔，这里的瘟疫应是天花，可现代天花早已不流行，他完全没有应对经验；再说古代医疗条件远不比现代，药材也都是他不熟悉的，要在这种情况下治疗天花病人，简直是笑话！
“哦？”老汉半信半疑，招呼苏皓到他面前。苏皓乖乖过去，半跪老汉面前，身子还没稳，一团略湿的棉花被塞进他的左鼻孔，把他吓得原地弹起。韩信也因此差点拔剑。
苏皓过个两秒才一拍大腿，恍然大悟：“您这是……种痘！我在书上看到过！[注1]”
老汉咧嘴笑道：“果真是医生。只是这瘟疫太猛，且伴有凶猛瘟鬼，普通人不好防，就是医生也没几位救得了那城的。若实在放心不下父亲，你在此停留一日后独自悄悄进城吧，或许还能见他老人家最后一面；让你的弟弟离此处远些。”
这时，风琴、妇好循着韩信的气息来到庙前，二人得知情况后当然要进城助苏皓一臂之力，韩信更不可能放着苏皓独自前去。老医生建议“弟弟”远离也有其原因，他无力治疗这猛烈的瘟疫，制不住“瘟鬼”，只能靠防疫手段保住些还未被感染之人，而手中剩余材料仅够再给苏皓外的一人使用。那些人虽被种了痘，一定程度上能够抵御瘟疫，但 “瘟鬼”活跃，谁也对付不了，从城里逃出来的不敢回去送死。
妇好一听“瘟鬼”，“刷”地转头冲着目光可及的城，带着疑惑再看一眼韩信。韩信点点头，表示自己也会尽力而为。两人决不能单让御主进城。妇好在老医生面前使了魔术，让他相信自己能降服“瘟鬼”，再将风琴推至身前，请他用去最后的疫苗。
她再拜，请求一事：“请您联系方圆百里的医生，带着可医治瘟疫的药材，在县外等候。”
翌日，苏皓风琴身体无恙，两人便在韩信、妇好的帮助下翻入城中。内能逃离者已悉数逃离，城门于前日被当时尚未病死的守城之人关闭，以防“瘟鬼”跑去别处。剩下的都是病人，倒在各自榻上或路边，苦苦挣扎或断了气。这致命传染病肆虐的惨状是学医的苏皓也不曾亲眼目睹的，那一瞬他觉得自己踏入地狱。
即使昨日风琴为自己与苏皓编了简易口罩，她仍被气味熏得捂住口鼻。久经沙场的两位将军紧锁眉头，保持距离观察那些病症，指望这些信息能用得上。
几人合计合计，认为先除掉“瘟鬼”才可能将人力与物资放入城中，便由韩信守卫，妇好设阵，在全城范围搜索异样的存在。
没有任何异常。
韩信与妇好心中的两种推测大致相同，妇好的搜索结果降低了对方为“鬼”的可能性。可假若事实为另一种推测，情况又有些说不通。
妇好原地休息时，苏皓拉着保镖韩信沿路逛逛，那些路边还未死去的病人多出于求生欲从屋内爬出，又感知到苏皓等人的到来而伸手求助。苏皓强忍着上前的冲动，嘴唇微微颤抖，知道现在这情况除了抱怨他什么也做不了，可又抱怨不得……都是因为他没有能力救人！
韩信感觉到苏皓所想，笑嘻嘻安慰道：“按妇好姐姐所说，这里并非现实世界，御主不要当真了。我猜那鬼是给我们打着玩的，把它解决后自然有医生前来，我们做好我们能做的即可。”
苏皓的脸瞬间变黑，指向自己：“医生？医生就在这里！”
“可御主不属于这个时代。我听说由于种痘普及，天花在御主的时代已经消失，它闹出的这副惨状再也未现。就算是御主时代的神医，到这里来也束手无策了罢？”
苏皓长叹息，转身欲返回，而韩信没有第一时间跟随。一男子已至生命尽头，还不甘心就这样死去，拼尽最后的力气扑向苏皓，渴望得到拯救。韩信察觉，内心一惊，瞬间移至苏皓身前，抬腿将男子踹出十几米远，撞穿路边的店门板，骨骼断裂声清脆。
“你干什么！”苏皓本能地要跑去照看伤者。
韩信抓住苏右肩，将他往后猛拉，长剑出鞘横在苏皓面前：“那些病人很危险，切莫掉以轻心！”
苏皓却冒了火，执意向前：“我没关系，你站远点就行！”
到底是自己踹坏的人，韩信不好意思再说什么，只能保持警惕，由着苏皓去查看。没想到那人身体虚弱，本已临死，韩信这一脚直接夺了他的命。苏皓也知道那人本没救，但还是责备韩信几句，认为他完全没必要顾着自己。
男子尸体边的柜台一侧忽然探出个小脑袋，好奇地盯着苏皓。苏皓确定男子没救后，一抬头，见着那瘦骨嶙峋的小女孩，吓得正要嗷嗷直叫，想起方才韩信出手如此暴力，还没“嗷”出声就捂住了自己长大的嘴。
女孩约有三四岁，扎一对小辫，穿普通百姓家的粗布衣服，双眼却很有灵气。不知她是谁家孩子，躲在这小酒店内，靠着一点干粮与水活下来。
苏皓猜测这女孩已经免疫病毒，但父母或死或逃，现在无依无靠。外头的韩信瞅见女孩，也探头看看：“御主要收女儿？跟风琴姐姐一起？”
苏皓脸一红，额头仿佛青筋暴起，怕吓着女孩没有发作，跳过回应韩信，却也不知道对那女孩说什么。刚才男子飞进店内一定让她受到了惊吓。
没想到这女孩不怕生，又或许知道苏皓是救命稻草，抢先开口：“哥哥，我想出去！我出不了城，我想去外面！这里的大家都要没有了！”
苏皓便蹲下身，向女孩张开双臂：“你的爸爸妈妈——哦不对，你爹娘呢？”
“爹娘？”女孩朝苏皓走来，歪歪脑袋，“哥哥的爹娘就是我爹娘。”
韩信仔细打量过女孩，起初觉得她可爱，可这话说得过于平淡自然，听起来总让他不舒服。她这是急于投靠苏皓？可苏皓这年纪也能做她爹了吧？
苏皓将女孩抱起，女孩看看韩信，指着他道：“这也是哥哥。”
韩信大叫：“喂，我做你祖宗都够了！”
帝王斜倚侍女怀中，令那些年轻貌美的女子为自己按摩身体，然不曾有片刻放松警惕，眉头紧锁，似对世间一切不满。只是，当他通过悬浮法阵上的画面看见苏皓抱起女孩时，嘴角勾出一丝笑意。
这绝不是什么善意的笑。
右侧不远处还有一人跪坐着，目光却飘忽不定，窥视着那些侍女美颜，并暗骂帝王暴殄天物，这些十几岁的姑娘就这样被当做“东西”栽他手里了。帝王半面朝他，他这么窥着窥着自然也会捕捉到帝王的笑。
那人问道：“皇上怎么笑了？”
帝王双眼一瞪：“朕笑他们蠢！仁归仁，在那么个地方捡陌生孩子，太过草率！此人何以干一番大事业？！”
“哦……话说回来，我还是不知道皇上这么折腾干啥，他的决心皇上也看到了——我说这话可别砍了我啊！”
“他妄想拯救世界，朕先赐他个小县城试试水，让他知道他的愿望有多可笑，”帝王直起身来，命侍女退下，端坐案前，正对画面，神情多了几分认真，“令咒已备，你且看好，朕如何教那小子做人。”
注1：种人痘的技术在明隆庆年间已广泛运用以预防天花。时宁国府太平县流行天花，并有医生使用种痘之法预防之。此处老医生给苏皓用的是水苗法，安全度与效果均较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