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军,愚痴,纯真,多情,懦弱……其品性与中国古典才子形象一脉相承。
虽穿起蓝工装,颇减风度;虽不事吟诗作对,不着雅相;即使南漂做了初进大观园的刘姥姥,不再高贵,骨子里的那份孤独与不甘却是千百年如出一辙。
愚钝懦弱时恰若许仙,纯真憨痴时好似宝玉。
与之迥异,
李翘,却是活脱脱一个现代女子:独立,干练,坚韧,勇敢,冷漠,坚强……
她不是书生们鸳鸯蝴蝶梦中的那重帘叠帐中的温香软玉,是一快曝露风雨中与岁月顽抗的石头。哪怕是情重难迁之时,她亦能清醒地告诫自己,这不是她的理想,毅然转身。
她要进店没有白眼的富贵,要衣锦归乡的荣华,而小军的理想不过是迎娶小婷,那个善舞的同样古典的女子。
他们唯一相同的,是一份零丁洋里叹零丁的孤寂,是一份海上浮萍的不安,是一份大千纷杂中自我认同的混乱,和互相取暖之时无意倾付的一点难得的真心。这已足够令人动容。情总怡人,情总动人。
我们总担心那些少年时的理想,永远不会实现,未免会遗憾终生。可现实的残忍是恰恰让它实现,再让你自己亲手打碎。少了遗憾反而多了心痛。少年的愿望终究不是青年的愿望,青年的愿望亦不是中年的愿望,只因你已不是当年那个车白马衣轻裘的意气少年。当年的小婷,即使分毫未变,亦只能在那个永远回不去的旧时光里灿烂。
岁月变迁了我们的眼。用实现少年理想的实现来愉悦自己不过是一种谄媚和欺骗。旧的理想终会在光阴里死去,如不播种新的理想,也许只能在荒芜的田野里死去。
情总磨人,情总累人。
不要再想 / 再想那出发的地方 / 风偷去了我们的桨 / 我们 / 将在另一个春天靠岸 / 堤岸又细又长 / 扬花带走星星,只留下月亮 / 只留下月亮 / 在我们的嘴唇边 / 把陌生的小路照亮 。(顾城)
重逢终究是少数,人生的常态应是擦肩。与一个又一个理想擦肩,与一个又一个路人擦肩。当李翘在美国街头看到小军的身影,奋力追赶却总稍纵即逝,终是难觅其踪。当她对着喧嚷的大街怅惘,小军的单车却正从她身后悄然滑过。其实已足够美丽。
有时候有缘不过是某个时候你恰巧转身,无缘也只是你那时恰巧转错了方向。却也无需怅惘,擦肩已是幸事,回眸总叫人不堪负重。
情总怡人,情总动人,情总磨人,情总累人。
情总回甘,回甘亦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