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6月从中部偏南某985高校毕业,到现在毕业已经一年有余。这一年身边的同学朋友,发展迥异,但是都颇为曲折,其中真正能如意者一二,失意寡欢者八九。
六月,这是毕业党沉迷于毕业必须要做的十件事的狂欢和杯筹交错、抱头痛哭,然后胡言乱语的最佳时期。奔波于这些场合累了的我躺在床上刷知乎偶然刷到一个关于毕业的主题,大概意思是,大学毕业后你最深的感触是什么?看到下图。
当时没有细想,只觉得这张图很酷,观点很新,和朋友圈氛围不一样,我有必要表达。因此小思半刻后的我配上一句”在毕业那天,我们笑着挥挥手。从目前出发选择了我们认为最好的路,可是不久社会却会告诉我们真相”, 发到了朋友圈,自我感觉很有哲理,很满足,默默的等赞和评论。
不觉一语成谶,回想身边的自己和身边几个朋友的发展,正是和上图一毛一样的剧情。别的不说就从我宿舍几个哥们聊起。
阿志,是我大学唯一能心照不宣,无所不说的好友。和他做朋友最享受的是相互之间轻松的状态,插科打诨能适到好处不相互伤害,花田李下的合作分赃能让你用不吃亏,永远让别人占51%是他的座右铭,他的梦想是成为中国最伟大的销售员。大学期间,干了无数销售兼职,从家教、推销生活用品,已然是半个商业人士,上课算是他的兼职,课后才是他的主场,校外大大小小的老板他都能数的上名号和身价。从大一开始,阿志就忽悠了一个比他小一届的女朋友,商业闲暇之余压遍了学校周围的马路和小树林,也算是学校的模范情侣了。
阿志他一心向往销售,校招时去了靠本专业的销售企业,准备留在本地,守着女朋友到毕业。面试时被hr忽悠,说到时一定给他分配到现在的城市。于是之后,屁颠屁颠每天恩恩爱爱,吃喝玩乐,也不找工作了。谁知,从公司总部培训三个月后,阿志被分配到了新开发市场的昆明。一听到消息懵逼的他也只能哭诉着和我们道别,然后走马上任,谁让自己是新人呢?
一晃半年过去了,平时和他发微信消息,他都几个小时后简单回一句,断断续续很难有深入交流,看他的朋友圈也都是和企业宣传和新活动相关,很难有关于自个儿的生活状态,难得有的就是和他女朋友的聊天记录截图。今年上半年,在大学城附近偶然遇见他,不到一年时间,一个帅气精神小伙变的有点中年大叔感觉,白白净净皮肤黑不溜秋,平坦的小腹也开始隆起,他也只能笑着说是昆明辐射太强了,交际太频繁了。后来和他细聊才知道,他现在已经辞职了,虽然那份工作待遇不错,但是他觉得有些东西还是比金钱更重要。聊起他这一年,他也是感触颇深。
他说自己初到工作岗位,总是兢兢业业,凭着自己大学期间的积淀把上司和代理商,服侍的妥妥帖帖,但是每天巨大的工作量和精力的消耗基本没有时间顾及其他事情,和女朋友聊的越来越少了,有时甚至规定的煲电话粥时间还要被上司的电话中断。女朋友对自己的抱怨也越来越多了。
闲聊中他也和上司聊到这份工作的时间安排问题,上司也只能无可奈何告诉他,虽说我现在吃穿不愁,房车都有,但是和你明说吧:“我现在每年和老婆孩子呆一起的时间加起来不超过10天,今儿见这个城市的晚霞,明早就要去吸隔壁城市的雾霾,这样日子我已经过了将近十年了,我都习惯了,你也慢慢熬吧。听到这里心里似乎有点触动,有秆秤在心中比重。每天的工作内容也让他有些懊恼,每天打交道的经销商都是小县城的店主,这些人大多数初高中毕业,交流起来很费劲,说点书面点的听不懂,只能学着他们大大嚷嚷夹着脏话谈单子。销售的生活方式和他想的也大相径庭,看的那些销售策略基本没用上,酒量比能力重要,谈生意时娱乐方式也并不是那么健康,也很少有不谈钱真正交朋友的场合了,这样的生活他说就好像精神被出卖了,每月最快乐的也就是拿工资那一刻了。
最后的导火索终于出现了,女朋友说要和他分手。连夜坐火车回来认错也无济于事,回去后他也就辞职了。后来回到这个城市的他,也没有和女朋友和好。但是他准备在这边先找找家教做做,之后再想办法开个辅导班。
最近发个消息想找他出来聚一聚才发现,办培训班没招到学生的他又从南下去广州了,准备还是从销售干起,先养活自己再说。
第二个室友阿文是个学霸,大学霸。考试没有低于90的,我们在聊天看剧打游戏时,他基本在看专业书,难得考完试也是去实验室做做课题。自然而言,拿到了保研名额。他决定听家里的话,读研读博,毕业后留高校任教。于是,他申请了国内top10的本专业的直博生,在我们大家眼里他的前途一片光明,这样的选择也是平平稳稳的。
可是,事情并不是按照剧情走的。
毕业后的半年,他的朋友圈基本上一些励志的鸡汤,再后来基本上是一些抱怨和负能量了。一次在他的朋友圈下,回复了他一句博士都是这么颓废的么?他立刻给我发了条消息说不要在叫他博士了,他已经辍学了。
当时我的三观是被剧烈冲击的。
后来一个周末视频才知道,他瞒着家里辍学了,在北京培训班报班学cs。
他说他刚去实验室,每天也是异常兴奋,查文献,定方案,做实验到深夜。但是让他感到很困惑的是同实验室的其他人都感觉颓颓的。每次其他人看到他刻苦的实验,都笑着说让他这股劲头保持超过一年,就能打破实验室记录了。当时他不太理解,后来才恍然大悟。
他的老板是位大牛,但是项目多,应酬多,基本没时间管他们,只是对课题规划提点意见。而且老板虽然岁数不小,但是对学术地位有更进一步提高,给他们分配的课题都是一些难度系数较高的。直接对他们负责的是一位小老板,小老板迫于大老板的强硬性格,基本就没有啥作为和性格,对他们处于想管又不管的状态。于是在实验室新成员一次次向高难度课题冲击,但也一次次失败在攀登的路上。可是老板又不甘,于是每一个新来的成员又会被再忽悠一次重新发起挑战。
阿文说慢慢实验失败加上无指导,他开始了解科研人员的生活状态。首先是压力大,不管你是学生还是老板,每天的工作时长至少10h以上。其次是出路渺茫,实验室的博后师兄三十好几拖家带口,住在一间拥挤宿舍,每天还要像研究生样在实验室工作到十一二点回去。高校教职已经趋于饱和,毕业的那么多师兄师姐很难在高校找到教职,如果不是出国读个博后,很多博士毕业就转去其他行业了。而且在该课题组毕业也不容易,高难度课题做不出来,小文章老板又看不上,根本没有发文章可能。最后是待遇不咋地,本专业博士毕业工资还不如cs本科生高,而且熬到博士30来岁,这几年家人和女朋友怎么办,能忍心让他们也赌一场希望不大的博?
阿文说他不能保证自己能像博后师兄们那么努力,但是努力了又能怎么样?多少岁才能熬到底?大家都说不是看到希望才去努力,而是努力了才能看到希望,他说现在这碗鸡汤,他喝不下了。
看到某乎上一个个对本专业博士劝退的帖子,他动摇了,他说本来对该专业无特别喜好,只是想干点有意思的事,科研并不像想象中的有意思。在经过两三个月失眠之后,他决定辍学了,非应届生工作又不好找,于是跑去北京学代码了。
最近联系才了解到,阿文他现在已经成功转行程序员,每天对着电脑木讷敲代码,他说工作下一个月眼睛度数下降了200°,腰板都快直不起来了,这个行业虽然高薪,但赚的也是血汗钱呀。每天加班时薪也就那么点,干几年之后,他准备重新考个其他专业研究生读读,毕竟这行业也不是长久之计。
最后一个室友是阿蒙。阿蒙,人如其名,整天蒙头蒙脑但是又及其上串下跳的一个兄弟,略通古文,善忽悠,爱吹牛,逢人就说《道德经》。热爱搞搞小发明,大三时一日突发奇想有个新想法,于是拉着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写了个策划,找了辅导老师,准备申请一个创业项目,但是可行性太低,最终没有通过。因此怀揣着发明梦的他,准备去工厂干个几年,然后自己办个小企业,制造些新产品。
在几个室友当中和阿蒙是联系是最频繁的。因为他也是我和我一样闲,他说他每天要干的就是早上拧开阀,然后泡杯茶玩手机,然后和厂妹门扯扯皮,最后晚上关上各种仪表。但是要换班,三天白班,两天夜班。昼夜颠倒,虽然工作强度不大,但是消耗精力,每个周末他都是睡过去的。
慢慢他了解到制造业这一行在最近的低迷的经济环境下,收益最低,改革最难。一条生产线,不用到报废,不管有多么有效有用的新技术都不会换,毕竟生产是一种逐利行为。而且除非外企,现在国内一些制造行业不赚钱趋势下员工工资及其低,他说他现在的工资还没农民工高。想搞几年之后,自己办厂可执行度微乎其微。
去年回家过年的阿蒙,在父母介绍下交了一个女朋友,她在家当小学老师。说时迟那时快,五一时候阿蒙已经在家举办了婚礼。参加了他的婚礼后才知道,他已经准备辞职了,然后考镇上的公务员。他也打趣的说还是老婆孩子热炕头最踏实呀,想来想去一场空呀
最近也听到了他好消息,顺利考上了公务员。不知道某天在看报喝茶的他,会不会在打盹那小会想起自己从前做的那些梦。
还记得有一次,在一个长假里的某天骑车游历了本市,当时意气风发打打闹闹的说以后要开跑车绕大中国一圈。回宿舍后已经接近十二点,宿管阿姨都睡了。今晚不能再回宿舍窝囊,那去哪儿呢?阿蒙立刻脱口而出道,不如效仿古人,以天为被,以地为床,山河为枕头。于是,一行四人来到了小河边,风餐露宿的喂了一宿蚊子,虽然没睡着,但是那夜的我们都是不曾被生活打败的理想主义者,那夜很难受但是星光很耀眼。
从象牙塔里的走出来的我们发现,自己是处于一片荒野。只了解象牙塔里设定的游戏规则的我们,不知道荒野的生存守则。我们或许能很快学会世故、圆滑、随大流等生存技能,但是之前20多年刻在骨子里的文人精神,会不会在深夜或独处时出来折磨自己一阵?
我们都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林黛玉,可却遇不上痛你爱你的宝玉哥哥。
我们都是骑在围城城墙上的难民,是左进城?还是往右出城?
我们的偶像都是一些课本上的能改变世界的人,可惜薄弱的意志,被社会传递的逐利价值观一击就破,谁能坚持到最后?
你说不忘初心,方得始终。初心真的靠谱吗?当时的下初心的那个情境是不是被人蛊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