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家绣坊 映荷堂
麻荣青连着病了几日,却带着病依旧坚持每日到绣坊,显然对于这次与凌落云的大比十分看重。反观凌落云,却成日里地窝在绣房里看书,从前还避着人些,现如今已然毫不避讳。绣娘们众说纷纭,但都觉得凌落云此次赢面较大。
这日下了工,栾欢月正待离开,远远地见朱嬷嬷正交代一众绣娘些什么,见栾欢月从绣房里出来,瞥了她一眼,朝她喊道:“栾绣娘,你过来!”
栾欢月走了过去,躬身见礼,朱嬷嬷身旁地绣娘头低低地,看不清容貌,见栾欢月过来便离开了,只留给她一个娇小地背影。
“新进来的绣娘们干活忒不仔细,将绣线理的乱七八糟,你今日帮着理一理罢,明日权掌柜便要来巡查!”朱嬷嬷看着她,暗暗探查她的神态。
栾欢月应下,便往存放绣线地厢房走去,没有抱怨,也没有不耐烦,让人挑不出一丝错处。朱嬷嬷望着她的背影,想起那日病怏怏跪在自己身前的麻荣青……
麻荣青躺在床上,咳嗽着,面色惨白。朱嬷嬷坐在麻荣青身旁,给她递了口水,语气有些责怪:“这样的时候,你怎的不注意自己的身体?”
麻荣青闪过一丝凄楚,苦笑了一声:“嬷嬷,我不该瞒你…”麻荣青还要开口说话,朱嬷嬷却制止住了她,往外瞧了一眼,握住了麻荣青地手摩挲着:“你不必说,我知道!”
麻荣青避过了朱嬷嬷的眼神,眼泪却止不住地留了下来:“原本…他说入了夏便要来求亲…”麻荣青不愿再回忆下去,用手擦掉眼泪,直直地望着朱嬷嬷:“嬷嬷!我要报仇!”
“此事不能一蹴而就,你千万别心急!如今首要,是夺得比试的头名!”嬷嬷掏出怀中地帕子,递给了麻荣青,见她面露不甘,叹了口气又道:“从前权掌柜惜才,见她颇有天赋又知晓分寸,有意抬举她。如今既然不领情,那便怪不得谁给她些颜色了。”
栾欢月自然心如明镜,朱嬷嬷与麻荣青近日态度很显然地说明了一切。不过她既已做了决定,便也不会让她们小瞧了自己,栾欢月感到了一道如刀地目光远远地望着自己,回望过去,见是麻荣青,轻瞥了一眼,面无表情地走进了厢房。
第二日,朱嬷嬷来验工,见绣线按照种类与颜色分了类,摆放地整整齐齐,不禁哑然,没有想到栾欢月在短短一夜,竟然可以把绣线整理完毕让人挑不出一丝错来。正想着,就见她携着新晋的绣娘走了过来,见朱嬷嬷站在厢房里,众人给朱嬷嬷见礼。
“朱嬷嬷昨日睡的可好?”栾欢月笑盈盈地看着朱嬷嬷,也走进了厢房。见朱嬷嬷不吭声,栾欢月语气中带着一丝邀功道:“昨日我替您训诫了她们这些干活不利落的,又用了两个时辰,才将绣线整理好,并已全部记录在册,请您过目。”
栾欢月掏出一本册子,恭敬地递给了朱嬷嬷。朱嬷嬷见绣娘们大气不敢出,一个个低着头,唯恐被自己点名,心里有一些郁结,当着众人却不好落脸,只得笑盈盈地接过,夸赞了她办事得力,转身离开了。
麻荣青走进映荷堂的时候,众人刚散了,三三两两地走着。
“看来传言不假!这栾绣娘却是与朱嬷嬷有些私交!”
“夜儿个有些个绣娘不愿前来,如今估计肠子都悔青了。”
“对啊!往后还是莫要得罪她为好!”
麻荣青听着议论,见栾欢月最后一个从厢房内走出,看着自己,目光挑衅。还不待自己做出反应,便听见她高声喊道:“麻姑姑,今日怎的来的这样早!”
说着话,栾欢月便迎了上来,一把握住了麻荣青地手。麻荣青猝不及防,想要挣脱,双眼毫不掩饰自己嫌恶的神色,刚要张口,却被栾欢月抢先了一步。
栾欢月语气很轻,却依旧轻飘飘地传进了她的耳朵里:“麻姑姑!您要想知道我去杭州做了些什么,何不直接问我?”
麻荣青眼睛瞪地圆圆地,目露凶光:“果然是你!”
栾欢月毫不介意麻荣青地眼光笑盈盈地望着她:“可惜了李护院…”
麻荣青起地胸口起伏了几次,指着栾欢月半天,半天说不出话来,猛地咳嗽了起来。栾欢月见有人来,忙上前轻拍麻荣青地背,关切地问:“麻姑姑,您这是被谁气着了?”
麻荣青愤恨地推开栾欢月,跌跌撞撞地走出了映荷堂,只剩下一脸不知所措状地栾欢月。
回到凌落云的绣房,栾欢月刚关上房门,便听凌落云开口问道:“你把她气地够呛罢!”
栾欢月笑了笑,语气充满得意:“估摸着下午麻姑姑平日那温和待人的形象便毁了罢!”
凌落云像是想到什么好笑地事情,又问道:“朱嬷嬷昨日把你支走,想是有些什么动作了。”
栾欢月点了点头,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晌午,朱嬷嬷寻到了麻荣青,询问了上午两人发生的种种。
“她若是个头脑简单的,找个由头便打发了。你如今这样鲁莽,反倒让她占了上风。”朱嬷嬷责备地望着麻荣青,见她又猛地咳嗽了几声,叹了口气道:“我让她整理绣线,本是想试探一下她的底,如今还未到撕破脸的时候。”
麻荣青心里恨恨,不情愿地低下了头,但心里却不认同朱嬷嬷保守的做法。
朱撷德冷着脸,林茂跪在地上一声也不敢吭。
“罢了!你起身吧!”朱撷德冷哼一声。林茂如蒙大赦,忙站起身,躬身站在朱撷德身前。
“拂玉去哪里了?怎的这两日不见他?”朱撷德这两日不在府里,去了安城,回来后一直没见着朱拂玉的身影。
“二皇子去杭州玩了。”林茂忙答道。
“他去杭州做些什么!”朱撷德听到杭州二字,眉头紧皱,不耐地说道。
“听说杭州最近买了几个高丽国的歌姬,二皇子说是要看个鲜!”林茂答道。
朱撷德面露不悦,砸了个杯子,转身离去:“废物!盯紧他!”
杭州 清阁苑
朱拂玉在二楼的一处包间里哼着小曲,喝着茶。
“主子,查到了!”济源从窗外飞进,走到了朱拂玉的身边,在他耳边耳语了一番。
朱拂玉满意地点点头夸赞道:“林统领查了好些天却毫无所获,你不过花了半天时间,便打听出这许多,想必花了不少力气。”
济源不敢居功,害羞地笑了笑,等着朱拂玉下达指令。
“远远跟着就行,无需管她!”朱拂玉想了想,放下茶杯,撩开帘子,看着楼下几个肤白如脂地姑娘,撇了撇嘴。
“主子,咱们不抓她吗?”济源有些不懂朱拂玉为何要停止调查。
朱拂玉瞥了一眼一楼几处暗处盯着自己的目光,放下帘子,走回了包房坐定,示意济源给自己捶捶肩:“太子都查不出什么,我怎的又查得到!”
济源给朱拂玉锤着肩,把朱拂玉痛的龇牙咧嘴地,忙让他退下,叫了老鸨,许了重金,请了高丽美人来伺候。
颜家绣坊
是夜,栾欢月早早地回了房看书,李欢儿和邵筠寒却迟迟未归,约莫到了亥时,两人才揉着肩膀回到了房间。李欢儿见栾欢月还没睡,叹着气,一脸倦色地倒在了床上。
“今日怎的这样晚?”栾欢月放下书,走到李欢儿床边,扶起她,替她捏了捏肩。
“别提了!朱嬷嬷不知今日怎的了,喊了绣娘们把映荷堂里里外外地打扫了个遍。”李欢儿向栾欢月抱怨,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猛地一转身问道:“你怎的没去?”
邵筠寒坐在自己床上揉着肩膀,听到李欢儿问的话后也望向了栾欢月,神色有些疑惑,手上的动作不自觉地慢了几分。
栾欢月摇了摇头:“我今日并未被告知要去映荷堂打扫。”
“说不得,是朱嬷嬷心疼你,不让你来罢!今日连两个姑姑都去了呢!”李欢儿不疑有他,喋喋不休地说着。
栾欢月依旧替李欢儿捏着肩,看了一眼邵筠寒,见她看向自己时眼底闪过的一丝厌恶,心里叹了口气,却不禁佩服朱嬷嬷的计谋。昨日刚借了她的虎皮,今日这一招,连消带打地转移了众人地目标。
第二日,栾欢月再入映荷堂,果然发现众人的目光不那么友善起来。朱嬷嬷走入映荷堂,见栾欢月回望自己,给了她一个温和地笑意。但心底那份阴冷,却是藏地极好。
此时,乔媛提着裙子走了进来嘴里正和几个绣娘抱怨着昨夜的劳苦,见不远处的栾欢月望着自己,走过她身边时故意狠狠地撞了她一下,见她并未露出怒容,白了她一眼,冷哼一声。
“栾绣娘在吗?”门口走进来一小丫鬟,高声喊道。
栾欢月应了一声,往小丫鬟那儿走,一问之下得知,颜府门口有自家的亲人来寻。
“去罢!今日准你一天假!”朱嬷嬷说地慈爱,声音很大。绣娘们纷纷对栾欢月侧目。
朱嬷嬷看着栾欢月,眼里满是得意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