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 血 血。

入眼满眼的都是血。血腥气随着呼吸进入鼻腔，让我胃部翻滚起来。

枫叶盖在满地的血上，美的让人反感。

我被绑在树上动弹不得。强盗拿着沾血的大刀在我面前检查尸体，见到还在呻吟的便补上一刀。

何家娃子躺在我不远处，他闭着眼睛一动不动，脸上一片平静，就像睡着了一样，胸口那个窟窿却让他再也没有醒来的可能。我想到他拖着野猪来的兴奋劲，想到他被镖头拍时的害羞开心。

贾叔说跑完这镖就过几月安生日子。还有那个个热情的大叔。。。

这是梦吧？我肯定没睡醒？怎么全死了吗？为什么好人总是被恶人屠戮？我扫过遍地的尸体。

佳佳！

我惊喜的看到不远处恬静睡着的贾佳佳。她身上没有伤口。

【佳佳姑娘。佳佳姑娘。佳....】我试图将她叫醒。

【佳佳姑娘怕是醒不来了。】入眼是那双白色流苏长靴，分外刺眼。

我沉默了一会儿，最终嘶哑的开口。

【我知道】

【忘了李兄是会点医术的。不用担心，她死的时候没有痛苦。毕竟我们也是朋友，不是吗？】

【朋友！白！风！松！你从一开始便是！盗匪！】

【温情是我演的。酒也是我下药的。被人信任的感觉真好啊。】

那张俊朗的脸凑过来，剑眉星目，挂着和煦的笑，真是丑恶无比。我想挣脱这绳索，狠狠的将他那张迷惑人心的脸打飞，却发现全身没有丝毫气力。是的！我早该发现，昨天那递过来的水也是下了药的。我只能死死的盯着他。

【你在愤怒？愤怒我的欺骗吗？愤怒我带强盗杀了整个镖队？】他大笑。一脚踩着我的胸膛。

怎么能不愤怒，贾佳佳死了，贾叔死了，和我昨天喝酒吃肉的都躺在这枫林中，再也不能哭不能笑不能发出声音。我心中的怒火几乎快要从眼中流淌而出。我的肩上传来一阵剧痛，他用力扭转了几下，我没有吭声。他似乎觉得无趣，松开了脚。

【小兔崽子，你再敢这样瞪着我们老大，小心我孔老七把你眼珠子挖出来。】跟在白风松后面长着鹰钩鼻的恶匪出声道。

【你在诅咒我？对哦。可是你连我的真实名字都不知道吧。孔老七，告诉他我的真名。】他俯下身，玩味的看着我。

【你眼前这位乃我们黑虎山二当家也是第一智囊，黑罗刹，林白玉】那孔老七鼻下冒出两道白气。

我没有理，对我来说，白风松是不是白风松已经不重要了。

【你还留我命干什么。】我看着他，心中当然不存着他是和我聊过几日心存善意这种无聊念头。

【留你命自然是有用的。弟兄们把这贵客和那边那位小娘子好生招待着回山寨。】

有两个人上来把我架着，我这才看到旁边还有一个昏迷的姑娘，是那名叫红裳的姑娘。她还活着，我心中微微有些心喜。

【兄弟们，把这些尸体烧了。黑狗，去把那些镖物清清。】他吼了出来。

我看着一具具尸体被扔进坑中，轮到贾佳佳了，她被人粗鲁的拖动。即使生前是貌美的少女，香消玉殒之后有谁会在意呢？

【等等，能不能把那姑娘手上的镯子给我。】我朝仍在发号施令的林白玉说。

【你以为我会听一个囚徒的话。】林白玉眯起眼看着我。

【既然我还有些用处，而且你们需要我活着配合你们，你如果连我这点小要求都不能满足，要知道和尚从不看重生死。】我心中早有定数。

他深深看了我一眼，转身叫停那个拖尸体的人，让他把镯子拿过来。镯子翠绿欲滴，贾佳佳那日迎着阳光向我们展示，说这是她母亲在她十岁那年买給她的，她当时好喜欢喜欢的。可是她手那么小，于是她套环挂在脖子上，被人笑话了好久。现在没人会笑话你了，镯子很好看，我会留着的。

白凤松把镯子塞进我怀中，身后漫天火光冲天起。

这时贾嫂大概还在家等吧。为她的丈夫和女儿温粥添茶，却无归人。我没哭，师傅告诉我，男儿八尺，岂能哭哭啼啼。我对着火光，念着地藏经超度极乐。

没等大火灭掉，我和红裳被扔上马车。她脸上仍有淤青划痕，却是分外平静。她扫了我几眼。我莫名想到师傅后院种的那几株剑兰。

【你不怕吗。】我问道。【怕，然后他们会放过你吗。】她的语气很冷淡。

【可是你是。】我还想说些什么。【女子并不是只会哭闹。江湖潮大，对女子更甚。】她靠着车窗闭上眼，似乎并不想再多说。

我们各自无话。

【两位可还算聊得尽兴。】过了约一刻，林白玉拉来帘子上了马车笑道。

见我们没有理他，他并不在意【两位都是我黑虎山的贵客，李兄身怀医术，至于燕姑娘，我家寨主最喜欢姑娘这等前凸后翘的女人，】他目光在燕红裳上游离。我也看了过去，本是身姿婀娜，现在被捆绑后更显诱惑。这时燕红裳转头看了我一眼，我脸微微红，感觉转过头，心中默念红粉皆骷髅，想止住那动摇的心。

黑虎山，我开始思索林白玉留我一命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