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的元宵节,姥娘走了,去到天堂和姥爷相聚。
我娘没有了娘亲,我没有了姥娘。
1、
大年初三,我回去看望姥娘的时候,她还是那么的健康,我只匆匆停留半小时便离去,谁知今日竟然阴阳相隔!悔恨当初怎么不多说些话,多些陪伴!痛心!悔恨!
姥娘今年虚岁85,身体一直很硬朗。去世当天,早早起床给小舅一家做饭,把饭锅端到炉子上,准备去舀面的时候,栽倒在地不省人事,直到小舅去她屋里才发现。
噩耗传来,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明明前几天还好好的一个大活人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先生快速载我回家,在路上我一直告诉自己没事的,没事的,或许就是摔了一跤。
等到临近家门,看到亲戚们的车都停满了路边,听到院子里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声,大姨父告诉我,姥娘没了。
推门进屋,看到我娘和姨们在痛哭,姥娘安详地躺在炕上,身上盖着被子,就像平时熟睡一样。可是,儿女们一声声的呼喊——娘啊!娘啊!姥娘都不再听到,再也不能回应一声了!
娘痛心的让我快叫叫姥娘,她怎么不答应了啊!
姥娘啊,你怎么就这么走了呢?
我摸着姥娘的手,姥娘的脸,一点儿都不害怕,恍惚觉得她就是在睡觉,一叫她就会醒来。
姥娘啊,姥娘!你快醒醒啊!
姨们给姥娘穿上寿衣,我看着咋就那么别扭啊!
姥娘的身上干干净净的,白白的,一点都不邋遢。穿上这寿衣,姥娘啊,你觉得可还舒适?
等到下午,众人就把姥娘的遗体搬到了棺材里面,我们就开始守灵。
平时各忙各的,如今竟有了机会坐到一起。至亲的人都在守护着你,姥娘,你看到了吗?
2、
傍晚,87岁的姨姥娘拄着拐杖颤巍巍的来看姥娘最后一面,世上唯一的亲妹妹离去,姨姥娘老泪纵横。我们当着老人的面一直隐忍不哭,只是默默的落泪,唯恐惹得姨姥娘痛心扛不住。
姨姥娘一生坎坷,儿子老伴先后离她而去,只得一女儿陪伴。幸亏姨姥娘信了基督教,精神有所寄托。这天恰逢周二教友集会,姨姥娘坚持要去祷告,估计是去替姥娘祝祷吧。
期间,小舅家的表弟开车出去提钱,着急忙慌的竟然翻了车,幸亏系着安全带,人没事已是万幸。
表弟是姥娘最疼的孙子,如果真出了什么事,她肯定会不安的。姥娘最大的心愿是看着孙子结婚,终归是没等到。
守灵时,大家痛心之余也会说一些互相安慰的话,拉些家常。
我这才知道原来三姨得的病是食道癌,现已得到控制稳定。
大舅早已没了,一直瞒着姥娘,其实,多年不见,姥娘的心里估计是有数的。
大舅家的表姐回来了,和我同岁,我们小时候要好,经过她妈的事情,大舅去世的事情,我竟然对她感到厌恶,一句话也不想说,往日的情分也早已消失殆尽。
四姨家的表妹与姥娘最亲,好不容易怀孕三个多月,四姨担心她知道姥娘去世承受不住,一直瞒着她。见不到姥娘最后一面,我想表妹事后肯定会埋怨的。
唉!世间的事啊,怎么会如此复杂,要考虑这个,又要考虑那个!
3、
我小时候,奶奶没空看我,我多数是在姥娘家长大的。
我、大姨家的表哥、大舅家的表姐、三姨四姨家的表妹,我们都差不多大,一大群孩子整天在姥娘家,姥娘从不嫌我们烦。
从我记事起,姥娘就是一头白发,总是慈祥的带笑看着我们。印象中,姥娘的脸一直没有什么变化,唯一变化的就是以前是有力地走路,到后来腿疼蹒跚着走路。
姥娘这辈子生养了我娘他们7个孩子,一生操劳,一切都是围着这个家转,连集市都不去,都是需要什么东西,姥爷给她买回来。
姥娘姥爷住的一直是炕,印象最深的就是姥娘冬天坐在炕头上,透过窗户看到我来了,就大声唤我——“老芳头来了啊!”,因为我头大,姥娘就叫我“老芳头”。
我九岁那年,小姨出嫁了,那年的春节,我留在了姥娘家陪姥娘姥爷过年。我不爱吃萝卜馅的水饺,姥娘姥爷以为我睡熟了偷偷的往牛肉里面放萝卜丝儿,结果被我捉了个现行,把姥娘姥爷逗的哈哈大笑。
感觉这是昨天才发生的事情,一眨眼,竟然十几年过去了。
自从上了高中,学习时间紧张,我去姥娘家的次数越来越少了,就算去姥娘家,也不住下了。
姥娘总是说,“唉呀,芳小时候就爱住姥娘家,你娘要带你走,你就一直哭着不走,哭到桥头那里,你娘要撕你的嘴,你也不走。现在是大了,也不来住下了,是不是大了就嫌我们脏了啊?”
听着这些话,我心里就难受,细算下来,真是自从高中以后就没在姥娘家住下过夜了。
工作以后,回去看望姥娘姥爷,总是懒得想买什么东西,图省事就给姥爷现钱,让他们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吧。这种时候,姥爷总是推辞一番,实在推不了了,就乐呵呵的把钱包在手绢里,揣在兜里。
姥爷去世也有十个年头了,姥爷去世时75,姥娘去世85,中间隔了整整十年。
记得,姥爷刚没了那会儿,每次我回去看姥娘,总是她一个人坐在那里发呆,准是在想姥爷了。
现在,他们终于在天上相聚了。
4、
丧礼过后,我回家看我娘。走进家门,家里静悄悄的,我以为没人在家。进去之后,娘在看着小侄女儿玩,情绪低落,一声不吭。瞬间,我就心疼的不得了。毕竟,是亲生父母去世,我怎么都替不了她。
姥娘姥爷都是突然走的,本来都好好的,突然在某一天早上就走了。在外人看来,像我姥娘姥爷这种突然走的都是好死,没长一天病,没在床上躺过一天,没受罪就走了,都是前世修来的福气。可我娘他们心疼老人没喝一口水,没吃一顿饭,孩子们没有照顾一天就都走了。
当初姥爷走的时候,我娘哭的晕厥了好几次。事后很长时间,娘经常一个人偷偷哭。这次姥娘走,我也是担心娘的身体,时时护着她。
丧礼上,表弟表妹们也都扶着姨们,陪着他们痛哭。
小时候觉得长大是很久远的事情,现在一下子我们就都长大了,他们也都老了,要换我们来照顾他们了。
逝者已矣,日子总要过下去!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我们能做的就只能是珍惜眼前,好好的活,趁父母健在,及时行孝,不要什么都等到下一次,因为谁也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