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算是我二十几年的人生当中第一次自己过年，没有什么必须的理由，跟家人都在同一个城市，坐地铁最多两个小时就能到的地方，我所在的城市也不是什么特殊防御地区，也没有什么事业上的羁绊，甚至我几乎算是一个无业游民。做这个决定没有跟任何人商量，就是在心里暗自给自己设定了这个计划。

  三年前，从这个城市的北门三环搬到了西门三环，没有结婚也没有恋爱，工作地点距离也差不多，也没有经济能力买房子还房贷。唯一能骗得过大家的理由应该就是，想独立生活一段时间，成长一下。

  而我自己心底的理由，源自于某天夜晚彻夜痛哭，记忆中是哭的最惨烈的一次，眼睛肿了一天，但家里没人发现。因为他们都睡着了，我是半夜哭醒的，早上起床人都走光了，所以也很好，不用再找些什么理由去掩饰着说不清的道理。

  这个哭的原因，直到去年才慢慢知道，花了三年的时间沉淀、发酵然后爆发。起源很简单，因为我成绩不是特别好，大学的时候自考本科，由于自己不努力所以毕业工作了还有几门课程，但不是一直都能报名考试，拖了两年才考完，第三年才拿到毕业证。而我的母亲，为了她单亲妈妈含辛茹苦供养大学生的人设，一直在她父母面前说从未要我给过生活费，还经常买水果、买菜、买零食、洗衣服、做法等等，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能赚到钱，本科毕业证也一直拿不下来等等这些言辞。导致了我的外公在这三年的时间里，每每看到我的语言里，都会有一句话：“拿到毕业证工资就高了。”

  首先，我理解我的母亲，在她三十几岁被出轨离异闹得人尽皆知，最后勉强找了一个还过得下去的男人；其次，她生在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有一个哥哥，没有得到过父母的太多关爱，更多的是委屈，再加上没有什么文化，一直也做着底层的销售，所以一家人对钱的重视非常高；最后，她未得到过真正的爱也给予不了我。

  在这一切理解上，我也勉强跟她生活了十几年。在17岁的时候，只要兼职就给她买东西，所有大学想买手机、电脑找她借钱都先要冷战一段时间，然后再借给我，最后还要还回去。这种看似懂事的做法上，让她引以为傲在亲戚面前沾沾自喜之下，是我的眼泪加上无数个孤立无援的夜晚支撑着。

  确实，我在读初高中的时候，脾气是真的不好，成绩也是一塌糊涂。六年级毕业那天我爸就领着我上爷爷奶奶家住了，那个时候他们已经分居，七月份准备找初中给我考试，结果骑摩托车上山的路上，大腿根部断裂，摊在家里半年。在医院我第一次看到了我爸的“情妇”，也是他现在的老婆，已经我同父异母的妹妹的妈妈。看到她的时候我就知道我爸妈的婚姻是保不住了。

  由于我的户口跟着我妈，但我心之所向跟着我爸，就在这扭扭捏捏的心理过程里，8月31日全程被我外婆骂着报道，一路上除了路上的老鼠因为仓皇而逃，可能都知道我有一个多么不负责任的爹，已经有多么不计前嫌的她们，还好，我是本地户口，有保留我在普通班的名额。在此之前商量的是重点中学，已经找好人准备参加入学考试，不过这一人生转变带给我的更多是对人性的看见。

  写到这里，我也觉得自己很自私，明明我母亲更有责任感，明明她也是受害者。是啊，但我好像也是个受害者，8月29日晚五点我坐上表哥的车回家，没有钥匙在邻居家尴尬的等了一个小时，面对她们的询问我着实有点儿抵挡不住。看着面无表情的母亲，跟着上楼，开了房间的灯，躺在床上不敢出声，不一会儿她就来关掉，并且很严厉的说道：“电费也是需要钱的，你不给钱就别用。”这句话奠定了之后的母女关系基调。从那之后的初中三年生活里，每天都会吵架，每天早上同学们都会看到我的眼泪，然后慢慢转化成吐槽，最后变成食欲大增。有了手机之后，会给朋友打电话偷偷哭，因为大声哭你就会听到：“现在就哭，以后哭的日子还在后面。”这种类似的话语嘲讽。最开始我经常会在餐桌上被骂哭，只能用碗挡住眼泪，然后暗自下决定，绝不会在这个女人面前掉一滴泪，最后就变得喜欢争吵，浑身都长满了刺，只要不开心就摔门进屋。高中我住校了，可以整日整夜的跟朋友谈论着，其实我跟大多数人都相处的挺好的，不然我的昏暗时光怎会得到一些滋养。读大学之后我们的关系得到缓和，原因我想有两个，第一个是我完全断绝了跟我父亲的联系，让我母亲觉得至少我不会抛弃她；第二个是我终于拿得出手，可以因为我的懂事体贴让她在亲戚面前炫耀一下。刚刚读完大学就催着谈恋爱，我开始因为这个事情反抗，后面为了让她安心决定去尝试、一口气介绍了三个人，被我一一否决后她说你要求太高，我不敢给你介绍了。

  但当我搬出去住，她说你有钱还不如给我，浪费钱；当我想买只狗她说你花那么多钱干嘛，然后在电话里说着这是有钱人的娱乐活动而已；然后我说我想考个研究生，她说那你也不能不工作啊，万一你考不起不是浪费时间？最后我经常加班周末也不回家，她说你到底想干嘛，搬出去住怎么每年都整些幺蛾子，能不能消停点儿。2020年我终于确诊了中度抑郁症，在深夜发了很多信号向她求救，换来的全是我没有那么多钱，谁有钱你找谁。至此我把她拉黑，七月过完生日八月加回来，尝试缓和关系，回家吃了一顿饭，她说只要你不问我要钱，对你没别的要求，听说我想自己买房之后，她说又不是没房子给你住，房子那么贵你买的起吗？最后又在激烈的争吵里留下了我觉得他不懂爱的言辞，把她彻底激怒我也把她彻底拉黑。过了一个月的时间我再去诊断就是重度抑郁症，要不是因为真的没钱，就得安排住院了。

  说完了我的爸爸妈妈外公外婆，再说说喜欢道德绑架的爷爷奶奶吧。爷爷奶奶是随时喜欢打电话的人，而他们喜欢听到的词汇是我很好，给你们点儿钱吧，这是给你们买的东西。除此之外他们也无能为力，其实我不愿意说这些，因为听完之后除了叹息之外，谁还能真正做些什么呢？无非就是你别想那么多，做些你喜欢的事情吧，好好活下去而已。

  这中间很多细节都被我有意无意的省略掉了，因为我希望今年往后的我能做个薄情寡义的人。借用我朋友的一句话作为本篇的结尾：要不是这样，就算你一夜暴富了，这钱你也花不了多少，全是给这些人花完了，还不如早点儿看清楚，多爱自己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