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年春节回家,总可以看到林间的落叶静静地躺着树下,却无人打扫,任由他们叶落归根,反哺滋养着母树。再也没有了我儿时,即便是在十年前,仍有的情形。
那时节,村里家家户户都没有充足的燃料,所以每到了深秋初冬时节,总要在自家的树林间,背回一筐筐的落叶,用于天冷时烧炕的燃料,抑或是灶间烧火做饭。落叶就这么年年岁岁,养活了我们祖祖辈辈。
不是所有的时节都适合清扫用来补充家里燃料的树叶的,晴朗的天气的最重要的,落叶经过充足的日晒,送入火中,最易燃烧。当然母亲的智慧不限于此,她总会在一堆堆的干树叶间,夹杂些许潮湿的树叶,用来节省,防止过快的消耗。
当时对于年幼的我来讲,任何的体力劳动都是拒绝和排斥的,所以在很多的时候,我都是被母亲遣着脖子赶到林间去的。那片小小的、不足2亩的小树林里,我整整扫了10年的树叶。当时于我分外厌恶的声音,如今却格外的怀念。
扫落叶,不像种地,不需要太多的装备。一把扫帚,一个背篓就可以了。扫帚不要新的,需要用到老扫帚,最好是带点秃的老扫帚,我当时以为是新扫帚可惜,怕沾了水和泥,所以舍不得在这里使唤,但母亲告诉我,用了母树的馈赠,总要留下一点养分给她。对于年幼的我,很难理解这句话,知道后来在生物课上学到,才惊觉生活处处蕴藏的学问。
扫落叶,从来不在清晨进行,总是在午后和傍晚。清晨雾气未消、露水未散、霜花未融,背回来的树叶总会发霉,很难点燃,烧起来费事,浓烟滚滚,呛人的要命。午后和傍晚,远远的总会在林间传来“唰唰唰”清脆的声响,一声声、节奏感十足。这基本是女人、孩子和老人的劳动,一手一把扫帚,大背篓、小背篓组成的运输大队,把一筐筐的温暖带回家中。这是项持久的劳动,隔上六七天,总会有另一层厚厚的馈赠铺在地上,等待勤劳的人们带他们回家。
现如今生活好了,再也不曾有人奔波在林间,老扫帚也不再有用武之地了,静静地立在角落,而那落叶也在一层层地枯萎、腐烂,化为养分,继续着自己的轮回。出于对生命的敬重,那“唰唰唰”的响动声和一堆堆的落叶,都成了可怀念的情调,一一涌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