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的腔调(二)——奉旨填词柳三变

柳永(约984-约1053年),原名柳三变,字景庄;后改名柳永,字耆卿,因排行第七,又称柳七,福建崇安人。北宋著名词人,婉约派代表人物。

柳永堪称宋词中里程碑式的人物。南宋叶梦得《避暑录话》中说:”凡有井水处,皆能歌柳词。”可以看出柳词当时的风靡程度。换作是现在的娱乐圈,柳永绝对是“最佳作词人”。

公元984年,福建武夷山鹅子峰下,一个婴儿降生了,他的父亲为他取名为柳三变。这个名字出自《论语》中子夏的一句话:君子有三变,望之俨然,即之也温,听其言也厉。父亲希望他日后能成为庄重、温和又品格高尚的人,因为在族兄弟中排行第七,所以也叫柳七。

柳永的性格,却一点也不端庄,十分轻佻狂放,科举失意之后,混迹于青楼妓馆之中。

1002年,十八岁的柳七公子背起行囊,告别家乡父老,踏上了通往京都的路。可谁也没有想到,他刚离家就忘了自己的志向,和家人的叮嘱。当他游历了素有“人间天堂”之称的苏杭之后,竟给繁花盛景给迷住了,正值青春年少的柳七公子没能抵住江南的风情,停住了进京赶考的步伐,这一停便是六年的光景,在这六年的光景里,柳七公子要么整日和官僚子弟结伴春游,要么整日躲在莺歌燕舞的青楼里,寻欢作乐。

“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重湖叠瓛清嘉,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他把苏杭美景里里外外都夸赞了,相传后来金主完颜亮听唱“三秋桂子,十里荷花”以后,便羡慕钱塘的繁华,从而更加强了他侵吞南宋的野心。

在蹉跎了六年的光阴后,柳七公子终于记起自己进京赶考的任务,1008年,柳永踌躇满志入京,却初试落榜,再试不中,柳永一气之下作《鹤冲天》:

“黄金榜上,偶失龙头望。明代暂遗贤,如何向。未遂风云便,争不恣游狂荡。何须论得丧?才子词人,自是白衣卿相。烟花巷陌,依约丹青屏障。幸有意中人,堪寻访。且恁偎红倚翠,风流事,平生畅。青春都一饷。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

在如此圣明的时代,却让我这样的才子遗落民间,好不狂妄!你们看不上我没关系,幸好我还有我的意中人,能够懂我怜我,可以陪我挥霍青春,既然你们不要我了,那我也不要这浮名了,天天唱歌喝酒,不也挺快乐的吗?

好狂放的自信,其实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价值,应该找到自己的位置。可惜柳永生不逢时,这首发牢骚的词让他上了科举黑名单,当这首《鹤冲天》传到了宋仁宗的耳朵里时,宋仁宗大怒,在柳永第三次科考的时候,直接被宋仁宗否定,“且去浅斟低唱,何要浮名”,就这样黜落了他 。从此,柳永便破罐子破摔,自称“奉旨填词柳三变”而长期地流连于坊曲之间,在花柳丛中寻找生活的方向、精神的寄托。

失意之下的他,流连青楼,寻欢买醉,直到1024年,这是柳永第四次落榜,他本满心盼望着,却看榜上无名,失魂落魄的柳永生出一腔哀怨,直到深夜,又潦倒地回到青楼,回到心爱的歌姬住处,只此一夜,心境竟然判若两人。25岁入京,遥望来日成就,而今40,浮光碎了一地。他终于决定离开京城这个伤心之地,一天傍晚,秋雨渐息,柳永与情人分别在即,于是写下了那首哀怨动人的《雨霖铃》。

“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都门帐饮无绪,留恋处,兰舟催发。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他既是哀伤,又是叹此生的际遇。求不得,爱别离,或许就是他人生的底色。他彻底流落秦楼楚馆,“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直到1034年,51岁的柳永终于及第,作了一地方县令,但昔日白衣卿相,何等的逍遥洒脱,如今垂暮,人生向晚,落花萧索,终不似少年时。相传在他死后,家无余财,无钱安葬,群妓合资而葬。每年清明相约前去扫墓,且将昔日所填之词唱给黄土之下的亡人。“镇相随,莫抛躲,针线闲拈伴伊坐。和我,免使年少、光阴虚过。”

杨柳岸,依旧晓风残月。谁来问:今宵酒醒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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