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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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次你路过,人间已无我。人的一生有几辈子可以活?又有多少时间可以等待?细细地算上不过几十年,加到一起不过三万多天,真的不算太长。可他们却用短暂的一生,等待了漫长的一辈子。

生死一瞬间

听老人们说:那年夏秋交界的雨整整下了三天三夜,时大时小的台风将这个偏远的四线小城刮得人仰马翻,七零八落。

就在这样一个极其恶劣的天气下,简陋的县医院产房中,两名产妇正在待产。窗外电闪雷鸣,狂风呼啸,豆大的雨点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砸向玻璃窗子,淹没了产妇分娩时的撕心裂肺的痛喊声。

医生和护士们不停地忙碌着,一边忙着为产妇们生产,一边忙着收拾漏进屋子里的雨水,产床的上方悬挂着一张厚大的塑料布,塑料布上已经有很多积水,护士不停地用水瓢舀出那些从棚顶漏下的雨水。

经过了一天一夜的忙碌奋战,第三天凌晨五点时,两位产妇前后产下两名婴儿,那一声声脆亮的啼哭,预示着新生命的诞生,在场的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窗外的风雨并未减小,可更让人恐惧的事情发生了,随着闪电而来的一声巨响,台风怒吼着席卷了这个毫无抵抗力的小城,狂风挟着散落的物品,肆无忌惮地砸向医院的玻璃窗,玻璃被砸的四处飞溅。医生、护士、产妇、家属乱作一团,没有任何时间让他们思考等待,在求生欲望的驱使下,所有人都选择了逃命。

医生和护士匆忙拎起医用设备和医药箱,飞速离开产房。家属抱起婴儿,拽着产妇匆忙离开。

外面的风雨越来越大,室内的漏点越来越多,湿滑的地面上多处已开始积水,可此时的情况,谁还有心情再来收拾呢?

从产房里出来的两名产妇,一个被拖拽到大门口处停着的一辆不算新的黑色轿车里,男人随后抱着婴儿也上了车,他们一家三口算是平安了,但车子并未开动,他们也只能在车里避难,静等风雨渐小再开车。

另一个产妇只能和所有人一样,站在医院的大厅里,惊恐的看着外面。男人怀里抱着婴儿,让女人靠在他身上歇一会儿。产妇的体力却越来越差,面色也越来越惨白。

时至中午,风渐弱,雨渐小,但医院内部的积水却越来越多,人们开始纷纷离开医院。外面的轿车也开走了。而大厅里的那个产妇终因体力不支倒在了湿滑泥泞的水泥地上,男人单手抱着婴儿,另一只手护住产妇的头,焦急地喊到:“婵娇,婵娇,你怎么了……医生,医生,快救救我老婆……”

医生和护士赶到时,发现产妇的两腿间已是鲜红一片,医生叹息地摇了摇头。产妇半闭着双眼,用微弱的声音说了句:“孩子他爸,带我回家吧,把我衣服给孩子包上,别让她着凉了,对了,还没来得及问你,咱们的孩子是——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她没能等到男人的回答,就带着遗憾永远地闭上了双眼。

男人没在喊她,泪水从双颊滚落,用颤抖的手将妻子微微张开的嘴轻轻合上。站起身,将怀中孩子的小脸露出,对着妻子深深地鞠了三躬。喃喃自语道:“老婆,谢谢你用生命为我们陈家生下了一个漂亮可爱的女儿,女儿的出生和你的离世仅有六个多小时,老天爷呀!你睁睁眼吧,让我老婆再看一眼我们的女儿吧。”

男人的情绪有些失控,他悲痛的声音也越来越大。医院的两名保安拿来一块白色的床单,将产妇的尸体裹住,送去了太平间。

在众人的劝慰下,男人逐渐平复了心绪,跟收费处交代了一下,就抱着孩子转身离开了医院。望着他消失在雨中的背影,是那么的孤寂苍凉。

念妻念娇念情爱

翌日,风停雨驻,天空中那一轮红日依旧那么灿烂耀眼。劫后余生的人们也开始重修自己的家园。据有关部门报道,这场暴风雨是近30年来最强的一次,也是造成损失最大的一次。

在左邻右舍和亲朋好友的帮助下,男人将妻子葬在了北郊大山深处的烂葬岗里,妻子下葬的那一天,依旧是艳阳高照,白云朵朵,初秋的山风带着丝丝凉意,不合时宜地吹得人打了个寒颤。

男人在亡妻的墓碑上刻上“亡妻婵娇之墓”,又在墓前栽上大葱和高粱,据说当地的风俗习惯是,坟前栽大葱预示着子孙后代的生活葱郁富足,高粱意味着节节高,希望逝者能在另一个世界福佑子孙,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当所有人都散去了,男人依旧立在坟前没动,不知站了多久,直到怀中的婴儿啼哭,男人才回过神来。他将女儿放在身旁的篮子中,孩子的身上缠着一块白色的孝布。男人席地坐在亡妻的墓前,望着墓碑上妻子笑容灿烂的遗像,一行清泪再次留下。

过了许久,男人擦干的泪水。轻轻地对妻子说:“老婆,给咱闺女取个名字吧,我想了很久,就叫她念娇吧,陈念娇,你说这名字好听吗?我想你一定会说真好听,老婆,我们从认识那一天到结婚,到现在女儿的出生,足足七年多,你知道吗?我是多么的爱你,只是我的性格内向,平时不太会表达,总想着等有机会再告诉你,可这一等,你就等了一辈子,也没有等到我的情话,今天我想告诉你,老婆,我真的好爱你。我给女儿取这个名字,等她长大了,我要告诉她,她是妈妈用生命,把她带到这个世界上的,要她永远记住她的婵娇妈妈。”

说完这些话,男人伸手从篮子里抱出孩子,放在腿上,轻声地说:“来,念娇,咱们让妈妈好好看看你。老婆,你看咱们的念娇多么可爱呀!老婆,念娇刚出生三天,她什么都还不知道,但我还是让孩子给你带孝了,你也是有子女送终的人。对了,再给咱闺女取个小名吧,嗯,就叫年念吧,希望我们父女俩,年年都能想念你。老婆,我是学化学出身的,从来都没有唯心过,可你知道吗?我现在多么想这个世界上会真的有鬼魂的出现。那么你就可以在现实中或者托梦给我。老婆,你要是能听见我说的话,就让你屋后的树枝摇一摇好吗?”

不知道是真的有灵,还是此时恰好有风吹过,坟头上方的那个松树枝摇晃了两下,惊起了烂葬岗中的几只鸟雀扑棱扑棱地飞上了蓝天。吓哭了襁褓中的婴儿。男人自嘲地笑了笑,起身刚要离开,就看见不远处的一座新坟前,站着一个高大魁梧的男人。

这边婴儿的啼哭声,唤醒了那个正在墓前沉思的男人。男人慢慢转身,当两个男人的目光触碰时,彼此都愣了一下。“怎么会是你呀?”两人几乎同时问出了这个问题。

高大魁梧的男人回望了一眼墓地,悲伤地说:“我的母亲,在我妻子生产的前夜,家里的老房子没能抵得过暴风雨的摧残,倒塌的房梁砸到了母亲的肺部,本有哮喘的母亲没能逃过这一劫,你怎么也在这里?”

男人将孩子身上的孝布解下,顺手放在篮子里,忧伤地说:“我的老婆,在生产当天,由于过度疲劳大出血死亡。”

高大魁梧的男人听了这话,羞愧地低下了头,有些自责地说:“很抱歉,我们两家的孩子是一起出生的,我儿子比你女儿,早出生几分钟,那天的暴风雨实在太大了,我看到你妻子的状态了,我本打算打开车门让你们一起上来,可我妻子太强势,当时我想,等风雨小些,我把他们母子平安送回家,再回来接你们。可是我没想到的是,等我们到家的时候,父亲却告诉我母亲走的噩耗。我几乎崩溃,因为我答应过母亲,等孩子出生后,我们就带他们一起去省城,等孩子过周岁生日,我们就在省城的大饭店吃饭。可是母亲却等了一辈子,也没能等到我的承诺。你说我是不是很懦弱……”

话到如此,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带着彼此的心事和难过,离开了烂葬岗,走出了北郊的荒山。

陪伴的快乐

时光飞逝的速度是无法用公式来计算的,转眼间,念娇七岁了,已经到了上学的年龄。在这七年的光阴里,男人一面扮演着严厉的爸爸,一面扮演着温柔的妈妈,让这个从出生时就没有看到妈妈的女儿享受着家的温暖。

妻子走后,男人带着女儿回了家,辞去了工作,打算把女儿带大能去幼儿园了,他再去重新找工作。

这个憨厚老实,知识渊博的男人叫陈鸿缘,在县城的化物所做研究员。因他的能力超强,工作认真仔细。所长没有同意他的辞职,让他停薪留职,待女儿上幼儿园之后,再重新回到工作岗位。陈鸿缘带着感激离开了化物所。

在他和妻子的爱的小屋里,陈鸿缘细心地照顾抚养女儿,从婴儿的翻身坐起到站立行走,从咿呀学语到满地乱跑。这个刚强的男人,不知看了多少书,学习了多少育婴知识,才能把襁褓中嗷嗷待哺的婴儿养成活泼可爱,白净美丽的小女孩儿。

陈鸿缘是个勤劳能干的人,他虽然是学化学出身的,但他的书法和画工相当的出色。他在抚养女儿,没有工作的时候,就在家里画了很多画,写了很多书法,在空闲的时候,背着女儿,带着他的字画,去各个集市上售卖,以此来养家糊口。

他后背上的孩子偶尔睡着,偶尔啼哭,偶尔仰起小脸,看看外面的风景。他的每一幅字画都卖的很快,很顺利。时间久了,他的故事也被县城里的人所知。有人说他真的很厉害,一个男人能自己把孩子养大,真的很不容易呀。有人说这个人真固执,老婆死了就再找一个嘛,何必为难自己,苦了孩子。也有人说把孩子送人得了,自己继续上班儿,有合适的再找一个,再生一个不就完了嘛……

每一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想法,每一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盘算。所以这世界才会有善恶与好坏之分。陈鸿缘选择了坚守爱情。他说和妻子的相识相爱是一种缘分。他们虽然缘浅,只相伴了七年,他们爱情的结晶——他们的女儿陈念娇是他一生的挚爱。他要用他毕生的经历和心血培育女儿,让女儿更优秀于他和妻子。

为了这个念头, 陈鸿缘付出了很多,但他收获的更多。在女儿三岁的时候,他开始带着女儿,走出县城,去了省城,去了京都,用双脚走遍了华夏大地。他们走到哪儿。字画就卖到哪儿,他们的故事也就讲到哪儿,他们父女俩的欢声笑语传遍了大江南北。

到了念娇上幼儿园的年龄时,陈鸿缘没有送女儿去幼儿园,而是带着女儿继续游山玩水,售卖字画儿。他说想要打破常规的学前教育,让女儿在游山玩水中开阔眼界,增长见识。念娇没有让父亲失望,她在爸爸的言传身教中学会了许许多多的知识和丰富的生活经验。陈鸿缘满意地笑了。

念娇七岁的那个夏天,陈鸿缘带着女儿返回了阔别四年的家乡。临回家前,他们俩去了北郊的烂葬岗,陈鸿缘站在亡妻的墓碑前,看着坟头上丛生的杂草,深深地叹息了一声,“老婆,对不起,四年啦,我不曾带年念来看你,你在那边还好吗?你知道吗?我和年念都很想你,我们把对你的想念变成生活奋斗的勇气,我把我们的故事画成漫画,我要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和你的相爱。对了,你看见了吗?我们的年念都七岁了,她真的很聪明,很听话,很懂事,我没有送她去幼儿园,却让她跟着我到处奔走,游山玩水。在这四年里我教会了她很多,而且她把小学三年级的课程都自学完了,今年秋天我准备送女儿去上小学了,也有可能让她跳级……”

陈鸿缘在亡妻的坟墓前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他们父女这四年来的经历。说累了,他顺手拉过身旁的女儿,让小念娇站在他的身前。“来,年念和妈妈说两句话吧。”

陈念娇点点头,对着墓碑上已经褪了色的妈妈的遗像甜甜地一笑。那笑容足以让人的心融化,“妈妈,我是年念,我和爸爸来看你了。妈妈,我知道你是一个睿智的,热爱生活的女人,因为我看到了爸爸写的日记,他把你们七年生活的点点滴滴都记录了下来,还有你们每一年的照片,爸爸都放在了相册里,每当我想念您的时候,我都会去看那本老相册,还有爸爸的那几本日记本,虽然有很多字我还不认识,有很多话我还不懂,但是我知道,爸爸和妈妈是相爱的,爸爸和妈妈更爱我。妈妈,你放心,我会好好学习,将来做一个有用的人才,像妈妈那样优秀,像爸爸那样能干……”

女儿的话让陈鸿缘感到十分地欣慰。该说的话都说完了,父女俩一起蹲下身子动手,将坟头上的杂草清除,将带来的鲜花放在坟前。小念娇跪在坟前,给妈妈磕了三个响头。陈鸿缘牵起女儿的手,慢慢的走出了荒山。

秋风送爽,菊花遍地开。在欢快的音乐声中,在人山人海的目送下,陈念娇背着书包,挺着胸膛,大步地走进了市中心小学的大门,开启了她人生中新的校园生活。

陈鸿缘也慢慢地转身,拿起公文包,大踏步地向化物所走去。时隔七年,化物所的门卫已是旧人换新人。门卫看着陌生的陈鸿缘,礼貌地问了一句,“先生,请问您找谁?”陈鸿缘微微一笑,“我找孙所长。”“您之前跟孙所约了吗?很抱歉先生,孙所早上出去开会了,直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还没等陈鸿缘回答,化物所大门口处一位老同志喊了声“小陈,你终于回来了,大家想死你啦。”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和热情的话语,陈鸿缘感激地抱住了老同事。

化物所里忙忙碌碌的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校园里朗朗的读书声响彻云天,操场上活力四射的孩子们让人心生欢喜。放学的路上,有爸爸的陪伴,讲述着这一天来化物所里发生的故事。上班的途中,有女儿的陪伴,叙说着前一天里学校中学到的点点滴滴。

亲朋好友是不时地劝一句,“女儿都长大了,你也开始工作了,该考虑考虑再找一个了,毕竟你的岁数还不大。”所里也有年纪稍大的女同志,有意无意地向陈鸿缘表白。左邻右舍的阿姨也经常为他保媒拉纤,但这一切都被陈鸿缘拒绝了,他只想陪伴着女儿长大,看着她上大学,成家立业。那是他最快乐的事情。

陈念娇不负众望,在小学只读了五年,就以优异的成绩考入了市重点初中。初中的三年,她是学霸。她在学校里各方面表现极为突出。得到了学校老师和同学们的一致好评和赞誉。陈念娇的聪明好学,刻苦勤奋换来了她以全市第一名的成绩考入了省重点高中。陈鸿缘欣慰地笑了,笑的那么开心,那么满足。

相遇相知相别离

炎热的暑假开始了,陈鸿缘向所长请了三天假,陪念娇提前去省城的高中转了转。父女俩在省城待了三天,对于念娇来说,来省城不是什么新鲜事了,念娇跟爸爸去过的地方太多了。只是陈鸿缘有他的想法,他想来省城陪读,他知道随着女儿的逐渐长大,终究有一天他们父女会分开,因为女儿有自己的路要走,而当他老了的时候,他还会选择回到那个小城,依旧住在他和妻子的那间爱的小屋,待自己老去的那一天,再与亡妻同穴合葬。

陈鸿缘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女儿,念娇没有反对,于是父女俩在离学校最近的一个小区租了一间房子。陈鸿缘再一次停薪留职。时年四十五岁的陈鸿缘又开始了他的售卖字画营生。

高中的生活是忙碌而紧张的。时年十五岁的陈念娇已长成大姑娘了,亭亭玉立,十分可爱。她在学校里依然是学霸,是校花,但念娇从不在乎这些,她在乎的是怎样能学到更多的知识。在上高中的那一刻,陈念娇就有了自己的打算,并十分努力地朝着自己的梦想奋进。

没有人知道陈念娇的理想,但陈鸿缘深知,女儿的理想是去京都深造。作为爸爸的他将义无反顾地支持女儿。有了爸爸的支持,陈念娇更加努力刻苦。三年后的高考,陈念娇以极其优秀的成绩考入了京都某大学化工系。

拿到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天,父女俩依然去了北郊的烂葬岗。把这三年来的经历再一次诉说了一遍。不知道在那一个世界里的婵娇故人能否真的听见这父女俩的话语。

陈念娇大学开学的那一天,陈鸿缘没有去送女儿。他知道女儿长大了,会照顾好自己。所以他选择了回化物所,将在这里工作到最后一刻。

大学的生活又是另一番景象,陈念娇很快就会适应。在新学期开学报到的时候,有很多学生都是由家长送来的。形形色色,大大小小的汽车停满了学校大门口。陈念娇拎着行李走在人群中。突然从身后伸过来一双刚进有力的大手,帮她提着行李。陈念娇回头,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站在身后。

“同学,你好!我叫宋雨生,我是大一化工系的新生。你是今年新来报道的新生吗?”少年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你好,宋雨生同学!我叫陈念娇,也是今年大一化工系的新生。”

“这么巧啊!”两人几乎同时说出这句话,又同时笑了出来。年轻的笑容是灿烂的。

今年大一化工系的新生比较多,宋雨生和陈念娇分在相邻的班级。每天上课、下课、去自习楼、去实验室……两人总能碰到一起。同是化工系的学生,年龄又相仿,性格也有很多相似的地方,所以他们之间的共同话题就越来越多。同学之间的友谊是纯真挚爱的。

陈念娇的聪明好学貌似是天生的。她无论在哪个学校,都是校花又是学霸。这让宋雨生十分的爱慕。可陈念娇却一心扑在学习上。大二暑假前的一天,宋雨生和陈念娇说了自己对她的想法。陈念娇微微一笑,那笑容让宋雨生的心都颤抖了,那是宋雨生第一次对一个女孩子的笑反应这么激烈,这也是陈念娇第一次对宋雨生这么灿烂的笑。可在宋雨生的内心深处却扎下了根。两人谁都没有想到,这是第一次的笑,也是最后一次的笑。

宋雨生满脸期待的等着陈念娇的回答。陈念娇的聪明又怎能不知呢。陈念娇站在树荫下,转头看了一下远方,那是她家的方向,她慢慢地对宋雨生说:“我们还没有毕业,现在就说这些事情是不是有点早,因为我们毕业后会有自己的理想,奔赴各自的岗位,去到不同的城市。”

宋雨声打断了陈念娇的话,“其实我想留在京都发展,可是我爸爸希望我能回老家从底层做起,至于选择化工系也是我爸爸的主意,按照我的想法,我想当飞行员,我妈又不让我当飞行员,说那工作太危险,于是我就言听计从地报考了化工系,哎,陈念娇,是不是觉得我很没出息。”

念娇摇了摇头,“不,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每个人都有自己心中的理想。”

“那你的理想是什么?以后想去哪里发展?女孩的理想应该很特别吧?”

听了宋雨生的问话,陈念娇一本正经地说,“我的理想很简单,毕业后回到老家,我的老家是A市,我的父亲是A市化物所的研究员,我从小就看他们在研究课题,我对他们研究的课题真的很感兴趣,所以才决定报考化工系,和父亲一起做课题研究。”

听了陈念娇的叙述,宋雨生瞪大了眼睛,“不会吧?陈念娇,你竟然也是A市的,那咱俩真的有缘呐,我家也是A市的,只不过当年我父亲大学毕业时,就留在了省城找工作,后来在工作中遇上了我母亲,我姥爷当年是某厂领导,我父母结婚以后就顺利成章地进入省城了。”

“那A市不能是你的家乡,就只能说是你父亲的家乡了。”

“不是这样的,那也是我的家乡,因为我就出生在那里,听我父亲说,我出生的前半个月是奶奶的生日,父亲好不容易劝说母亲回县城给奶奶过五十岁生日,结果生日第二天我就早产,A市的中心医院就是我的出生地。”

“哈哈哈,不会这么巧吧,中心医院也是我的出生地。更是我的伤心地。我是1970年9月9日清晨出生,你呢?”

“啊!念娇,我也是1970年9月9日清晨出生,不是,咱俩这是同年同月同日同时出生,这缘分简直绝了,咱俩要是不能成一家都可惜了。”二十岁的宋雨生憧憬着美好的未来。

陈念娇没有说话,宋雨生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念娇,怎么了?你好像不高兴,是我哪句话得罪了你了吗?那我现在收回还来得及吧,呃,不对,刚才你说A市的中心医院也是你的伤心地,这又是为什么呀?”

宋雨生的问题还真多。可陈念娇并不觉得。她有些伤心地说,“都说儿的生日娘的难日,可我的生日是我妈妈的祭日,我的出生是用我妈妈的生命换来的。”一滴眼泪从念娇的眼颊滑落。

宋雨生没在说话,他用手轻轻地拍了拍陈念娇的肩膀。像一座大山一样站在陈念娇的身后,“念娇,我愿成为一座大山,为你遮风挡雨,好吗?”

陈念娇抬头看了一眼宋雨生,“你愿意听我的故事吗?”

“非常愿意,只要是你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件事我都愿意听。”

他们俩坐在寝室楼下的花坛上,陈念娇便讲起了他从小到大的故事,也讲起了他的爸爸妈妈那只有短短七年的爱情故事。陈念娇用一下午的时间讲述了了他二十多年的人生经历。宋雨生却听的津津有味。

夕阳西下时,陈念娇的故事讲完了,而宋雨生却陷入了沉思,他多么羡慕陈念娇呀!羡慕她能有一个那么爱她的爸爸,羡慕她心中永远保存着妈妈那温柔,美丽,睿智,贤惠的形象。而他自己呢?作为一个孩子,他能像他的女友诉说自己父母的不是吗?不,不能,宋雨生心里纠结着,如果他们俩真能喜结良缘,他还能不能和她诉说自己父母的不是呢?即使他不说,聪明的陈念娇终究也会知道。这对她公平吗?他算不算欺骗了陈念娇?宋雨生陷入了沉思。

陈念娇看了一眼沉思中的宋雨生,伸手扯了一下他的衣角,“真是抱歉,跟你说了这么多我们家不开心的事情,影响到你的情绪了,对不起,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我和爸爸之间有很多快乐的事情。”

宋雨生握住了陈念娇那只白皙的小手,“没,没有,听着你说你和叔叔的故事,突然想起了我自己,天色已晚,等有时间了,我也给你讲讲我的故事吧。”

两人又闲聊了几分钟,各自回了自己的寝室。接下来的半个多月里,同学们都在为大二毕业忙碌着。而宋雨生和陈念娇依旧那么热烈,那么友好。转眼放暑假了,他们也都各自回了家。临出校门时,宋雨生对陈念娇说,“暑假别忘了给我写信。”陈念娇白了他一眼,“嗯,知道了,开学回来别忘了给我讲你的故事,你真赖皮,听完了我的故事,就不讲你的故事了,你等着……”两个人在欢欢笑笑中登上了各自回家的火车。

宋雨生回到了省城的家,父亲和母亲都不在家,自己用钥匙开了门,家里冷清一片,不用问,他都知道,他的父母又开启了吵架大战。此时他突然想到了陈念娇,是不是陈家叔叔已经做好了一桌丰盛的饭菜在等待着女儿的回来。可他呢?等待他的却是家里的冷清孤寂。

宋雨生自幼生活在锦衣玉食中,吃穿不缺,玩具不愁,但唯一缺的是父母恩爱的一个温暖的家庭。坐在阳台的窗户边上,宋雨生看到爸爸的日记本被撕碎了扔在一边。他知道母亲又犯老毛病了。

宋雨生的父亲本是A市农村一个普通的孩子,因学习成绩突出被保送至省城的某大学,毕业后留在省城工作。一次偶然的机会中,他的父亲宋喜光认识了母亲杨瑞雪。

杨瑞雪时年28岁,是时任某厂领导的杨老先生的独生女儿,自小生活条件极其优越的杨瑞雪骄横跋扈,目中无人,年纪如此大了还没有嫁人。这件事让杨家父母操碎了心。但门当户对的男孩儿没有一个愿意做这位脾气暴躁的杨大小姐的男朋友,更不愿意做厂领导家的女婿。

当宋喜光遇上杨瑞雪时,他们俩似乎是一见钟情。可外人谁又知道,性格软弱,爱慕虚荣的宋喜光心里的想法呢,宋喜光一心想留在省城,想不费吹灰之力地一步登天,只有借助杨瑞雪家的实力,他的愿望才能很快的实现。有朋友劝他,杨瑞雪的性格古怪,脾气暴躁,你们两个真的不合适,可是宋喜光却不以为然,他觉得既能抱得美人归,又能留在省城找份体面稳定的工作何乐而不为呢?

而此时的杨瑞雪都快奔3了,少女的大好时光已已尽失,自己还有什么挑剔呢?有人要就嫁了吧,反正生活怎么也得过。

两人在所有人的祝福声中走进了婚姻的殿堂。宋喜光的愿望实现了,他也真的一步登天了。杨瑞雪的愿望也实现了,他说父母所愿结婚嫁人了。可婚后的生活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那其中的酸苦辣咸外人永远是不会知道的。

没有感情的婚姻也会有孩子的出生,只是这可怜的孩子却做了他们两个人的出气筒,这就是宋雨生的命运。

宋雨生从小到大见惯了母亲的强势,父亲的懦弱。作为一个孩子,他又能如何呢?只能默默地承受着这一切。他自幼勤奋好学,总想着考到外面去上学,离这个家远远的。他把内心的压抑和痛苦都深深地埋藏在心里。他的理想是做一名飞行员,驾驶飞机自由自在地翱翔在蓝天白云之中。可他的这点梦想也被他的父母扼杀了。想着想着,宋雨生觉得他和父亲没有什么区别,一样的弱弱。

无聊之时,宋雨生捡起地上被撕坏的日记本,翻看了几页他才发现,那是记录了他出生前后的日记本。他也终于明白,父母为何吵架了,因为他发现了他出生时的秘密,那不为人知的秘密,和他同时出生的陈念娇的妈妈去世的秘密,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是父亲的懦弱和母亲的自私造成的。

一股强烈的自卑和失落感油然而生,他不知道这是悲伤还是愤恨,这时家里的门被打开了,父亲带着一身酒气走进屋里,斜眼撇见了儿子的手里正拿着他的日记本,宋喜光摇晃着走了过来,咧开嘴苦涩地笑了笑,“臭小子,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提前给家里写封信。”

“爸,这学期我都写了四封信了,你和妈有去看过信箱吗?年前我写的信貌似还在信箱里吧。”

听了儿子的话,宋喜光一下子酒就醒了,是呀,他和杨瑞雪好像一年多没有打开邮箱了,他们的日子越过越糟糕,对儿子的呵护却越来越少。宋喜光坐在儿子的对面,“儿子,是爸爸妈妈不好,这辈子没能照顾好你,下辈子再投胎的时候,一定要投个好人家。”

宋雨生被父亲的话气笑了,“切,爸,你这都什么思想呀,哪有什么下辈子,哪有什么投胎,都是废话,扯淡,都是骗小孩儿的。”

宋雨生将手里的日记本递给了宋喜光,“爸,我给你整理好了,能用胶水粘的地方都粘过了。”

“臭小子呀,你怎么和你妈一样,偷看爸爸的日记本。”

“哼,我说爸,你是老糊涂了吗?你的日记本就这么散落在阳台上,我到家了,不想看都不行,你讲点儿理好不好,你怎么能说我是偷呢。”

“我的日记本的内容你都看完了”?“嗯,一字不落。”

“你是不是觉得我宋喜光这辈子真懦弱窝囊,我没能及时送那个产妇回家,导致她大出血死亡是我这一辈子的痛,像我这样怕老婆的男人,是不是不应该活在这个世上?”

敏锐的宋雨生听出了父亲的异常,劝慰道:“爸,你想多了,人活着就是幸福,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和做法,只要尽力就行,珍惜当下,好好活着。”

宋喜光欣赏地看着儿子,满意地说,“臭小子,比爸爸强,我都活了大半辈子了,也没弄明白人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

宋雨生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望了一眼有些沧桑的父亲,有些伤感地说,“爸,当年那个在暴风雨死去的产妇的女儿和我在一个系,她叫陈念娇,暑假前她曾和我讲述了她们家的事情。”说起陈念娇,宋雨生两眼放光,可随即又黯淡下去。

狡猾懦弱的宋喜光怎能不明白儿子的想法,“你爱她?”

“嗯,深入骨髓的爱着她。”

“你妈妈不会同意你们的事情,因为她早就打算让你娶李厂长家的女儿,她大你两岁,明年就从国外留学回来了。”

“爸,你别说了,这件事我不会再听你们的了,此生若不能与陈念娇结婚,我就终生不娶,我会把剩下的故事告诉她,如果她能原谅我们家,我会用一生来护她周全,如果她不能原谅,我会等她一辈子,哪怕地老天荒。”

说完宋雨生起身离开了阳台,回了房间,留下宋喜光一个人坐在那里,木讷地望着窗外。

太阳快落山时,杨瑞雪回来了,一进屋就大声吼着宋喜光,“老宋,渴死我了,赶紧点给我倒杯水去,这打了一天的麻将,是又累又渴。”

还没等宋喜光出来,宋雨生端了杯水过来,淡淡地说了句,“妈,你一回来就吼我爸,都多大岁数了,累不累呀。”

杨瑞雪看见儿子回来没有什么惊喜,反而板起面孔嚷道:“你个小没良心的,跟你那废物的爸一个德行,整天吃老娘的,喝老娘的,指着老娘到处给你们走关系,不知道感恩也就罢了,怎么着,觉得自己现在翅膀硬了,敢跟你娘耍横了,说你要是没有当年我的家事,就你爸那熊样儿,指不定现在在哪给人卖苦力呢,还能轮到你个小兔崽子的出生。这辈子嫁给你爸算是瞎了眼了,就你爸那个废物现在还能活着,也真够丢人的。”

宋雨生实在听不下去了,“妈,你歇会儿吧,天天骂,年年骂,都是老生常谈了,我的耳朵都起茧子了,也不知道我爸这些年是怎么受得了你的。”说完宋雨生转身回了房间。

杨瑞雪是谁呀?当年厂长家的千金,骄横跋扈惯了,哪有人敢这么说她,现在他的父亲老了,自己的儿子都敢这么数落她,她气炸了,将水杯狠狠地摔在桌上,水杯碎裂的声音和杨瑞雪咒骂的声音混在了一起。而宋雨生将房门紧紧地关上,他多么想把这些声音都隔绝在门外,可惜门太薄,那些听惯了的声音却声声入耳。

就在杨瑞雪骂骂咧咧的时候,门被人敲响,杨瑞雪没好气地打开了门,门外站着两名警察,警察证实了杨瑞雪的身份后并告诉她,宋喜光在半个小时前从阳台跳下,已确认死亡,让家属跟着去认领尸体。

听到警察的话,杨瑞雪有几分钟的愣神,但随后她冲着儿子的房门喊:“宋雨生,快跟警察下楼看看,你爸跳楼了。”说完她就转身向自己的房间走去,边走边自言自语地说,“走吧,宋喜光,等下辈子我们再转世为人,一定不要再相见。等下辈子我再投胎为人,一定投个普通人家,做个平凡女子,找个我爱的和爱我的一起过最平凡的日子。”

听着母亲的喊声,宋雨生含着泪水冲出房间,跟着警察来到楼下,看到父亲尸体时,宋雨生有些崩溃。他很后悔没能一直陪在父亲身边,他后悔没能阻止父亲的轻生举动,可后悔已晚。宋喜光这个爱慕虚荣,自私懦弱的男人用最极端的方式结束了他五十年的悲催生涯。

这个暑假宋雨生在极度悲伤和悔恨中度过,期间他收到了陈念娇三封信,在他打开邮箱的时候,他发现了他这一年来写给家里的所有的信都静静地躺在信箱里,信封上面已布满了薄薄的一层灰尘,他的心凉到谷底。再看看陈念娇的信,那娟秀的文字里,处处透着温暖和亲情。她和爸爸去北郊的烂葬岗看望了妈妈,他们又出去旅游了,爸爸快退休了等等。最后陈念娇告诉了爸爸,她和宋雨生的相遇,相知,相恋。陈鸿缘听完之后,没有反对也没有支持。

在最后一封信的结尾,陈念娇说,宋雨生,等开学了,你得抽时间给我讲讲你的故事,告诉你哦,别让我等太久,等久了。我会生气的,我要是生气了,就再也不理你了。

看着这些文字,宋雨生心如刀绞,当陈念娇知道这一切的时候,还能原谅他们家吗?还能接受他吗?用男人的直觉来揣摩男人的心思,宋雨生明白,陈念娇的父亲多半是不会同意他们在一起的。

开学的前一天,陈鸿缘将女儿叫到身边,宠溺地看着她,有些不舍地摸摸女儿的脑袋,“年念,有些事,爸爸原打算等你大学毕业了,成家立业了再告诉你,但是现在爸爸怕等不到了,所以想现在告诉你。”

陈念娇调皮地用脑袋蹭了蹭爸爸的胳膊,撒娇地说:“爸,你说什么呢,你才五十岁,身体好着呢,你那些藏在心里的事还是等我成家立业了再说吧,现在我还小,承受不了。”

陈鸿缘语重心长地说:“乖,听爸爸说关于你妈妈的事好吗?”陈鸿缘将日记本上没有写下的妻子产后大出血的诱因和在坟墓遇到宋喜光的详情都告诉了女儿,他也告诉了念娇,她所爱的男孩儿就是当年和她一起出生的,陈鸿缘没有反对他俩恋爱,只是老陈觉得,女儿如果嫁到这样的家庭,以后的生活不会幸福。但最终陈鸿缘将选择权交给了女儿自己。

他随手从旁边的抽屉里拿出一张化验单,再递给女儿之前,陈鸿缘叹了口气,“年念,当年的事咱也不能怪人家,在那样危急关头,谁也顾不上谁,只是爸爸觉得他们的家庭氛围并不和谐,你自己的事自己决定,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爸爸只能陪你走到这里了,以后的生活就要靠你自己了。”说完这些话,陈鸿缘将化验报告单递给了女儿。

看完后,陈念娇抱住爸爸哭了,化验报告单上显示:陈鸿缘已换血癌晚期,剩下的时日已经不多了。

陈念娇在当天晚上给宋雨生写了一篇很长很长的信,说了他们暑假里发生的所有事情,包括父亲弥留之际的叮嘱。

宋雨生回到学校时没有见到陈念娇,打听了教员才得知,陈念娇休学半年,宋雨生的心彻底凉了,陈念娇为了躲避他放弃了学业。经过几番考虑,宋雨生决定参军入伍,报考空军飞行员,他不能像父亲那般懦弱自私,他要实现自己的理想,等他功成名就的那一天,他再来寻回他的念娇。宋雨生带着希望和憧憬离开了化工系,陈念娇的信在宋雨生走后第三天寄到了,宋雨生没有收到信,陈念娇再也没有等到宋雨生的回信。

三个月后,陈念娇将父亲和母亲合葬,重新立了一块墓碑,“慈父陈鸿缘,慈母吴婵娇之墓”。

一个月后,陈念娇返回学校,得知宋雨生放弃了学业,参加空军飞行员考试了,她为他的举动而高兴,至少他还有自己的想法,敢为自己的理想而奋斗,不像他父亲那么懦弱,想到这里,陈念娇笑了,这笑虽然有点苦涩但总算有盼头,陈念娇如期的完成了所有的学业,拿到毕业证书时,她毅然决然地返回了家乡,进入爸爸工作的化物所,继续爸爸生前研究的那个课题。

陈念娇在工作之余,总会抬头仰望天空中飞过的一架又一架的大飞机,她总是在想,这哪一架飞机是宋雨生驾驶的呢?他坐在驾驶舱里的样子是不是很帅气,她在忙碌中等待着喜讯的传来,可一年又一年,他从花季少女等到了不惑之年,也许是造化弄人,也许是有缘无分,陈念娇也算是早产儿,身体孱弱,在她四十五岁的那个金秋,陈念娇因突发心悸抢救无效,带着遗憾闭上了双眼。

宋雨生在离开化工系后,苦苦训练,忘我的刻苦使他终于如愿以偿,他驾驶飞机在空中翱翔,那是多么的自由啊!可一次又一次的任务阻断了他和陈念娇的联系,直到他转业回乡,他第一时间去了A市,希望能见到他心爱的念娇,得到的却是陈念娇于两年前就离开了人世的噩耗。

宋雨生来到陈念娇的墓前,泪水浸湿了眼眶,他的念娇就这么悄悄地走了,他们没有等到彼此的拥抱,低头看着墓碑上陈念娇笑颜如花的遗像,他伸手轻轻拭去了照片上的尘土,一行碑文几乎让宋雨生泪奔:“下次你路过,人间已无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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