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城随笔】《水经纬》之二十五:《淮水悠悠万顷波》

灭江未兴楚,秦悯虚同盟;祝聸射膊伤周室,郑伯有礼战于郎;《九韶》余音绕南亳,《商颂》终宋效桀纣;吴越相戈河不阻,三楚有音自清浊;仁德相随伴礼义,先哲不屈为儒歌;尘埃沉浮惹旅痕,淮水悠悠万顷波。

《水经注》说:“淮水又东迳安阳县故城南,江国也,赢姓矣。今其地有江亭。”西汉时期置安阳县,属汝南郡,治所在今河南省正阳县南,隋废。《水经注疏》说:“《汉志》安阳颜《注》引应劭曰,故江国,今江亭是。《续汉志》,安阳有江亭。”至于江国,在今河南省息县西,今正阳县东邻新蔡、息县。《新序·善谋上》说,齐桓公时,江国、黄国小国也;在江之间,近楚。据《元和姓纂》、《通志·氏族略》等记载,江元仲为伯益之三子,名恩成,字元仲,侍夏帝启时为大理,也就是主掌刑名的官员,前1101年立江国。

《水经注》说,《春秋》文公四年,楚人灭江,秦伯降服出次,曰:“同盟灭,虽不能救,敢不矜乎?”文公四年,即前622年,楚穆王出兵灭江国,秦穆公避开正寝去郊外暂住,且穿素服、去盛馔、偃息声乐,超过应有的礼数。秦穆公知道江国被灭后,作为同盟不能救援感到惭愧,也为自身的处境而忧,且引《诗经·大雅·皇矣》的话说,君子曰:《诗》云:惟彼二国,其政不获,惟此四国,爰究爰度。《毛诗传笺通释》说,古文上作二,与一二之二相似,二国当为上国之误。《诗经·大雅·皇矣》是叙述周王先祖功德的颂诗,系周部族多篇开国史诗之一,只是依《毛诗传笺通释》之说,“二国”当为殷商。《诗经·大雅·皇矣》还说:“上帝耆之,憎其式廓。乃眷西顾,此维与宅。”古时候,上帝指天上主宰万物的神,亦谓之天帝,发现殷商这个国家政令不合民望,想到天下四方之国,认真研究思量后,怀着宠爱向西张望就把岐山赐予了周王。周穆王废嫡立庶是西周之末,平王东迁是春秋之始,周室衰微,致五霸称雄,也是战国七雄的铺垫。秦穆公作为春秋五霸之一,同盟被灭,除了怜悯之情,以“君子曰”作前缀,且说商之败方有西周之兴,四方之国只能设法自谋,言下之意不言自明。

《资治通鉴·周纪二》说:“昔我穆公,自岐、雍之间修德行武,东平晋乱,以河为界,西霸戎翟,广地千里,天子致伯,诸侯毕贺,为后世开业甚光美。”此谓之求贤令,乃秦孝公之语。遥想秦穆公当年之成就,不胜荣光,只可惜内乱不能外交,失去国土无比耻辱,所以秦孝公求贤若渴招去卫国公孙鞅。秦孝公在位四十三年,重用公孙鞅变法、奖励耕战、立县制行政、秦楚和亲,联齐赵开疆扩土。《过秦论》说,“秦孝公据崤函之固,拥雍州之地,君臣固守,以窥周室,有席卷天下、包举宇内、囊括四海之意,并吞八荒之心。只可惜秦孝公因病去世,宏图未展,却与秦穆公一样被后世子孙铭记。曾国藩作《序跋之属二》则说:“至秦孝公,捐礼让而贵战争,弃仁义而用诈谲,苟以取强因而矣。”曾国藩乃宗圣曾子七十世孙,晚清理学家,扣儒学之宗,评秦孝公之语可谓意明至深矣!

《孔子家语·贤君》说,此取之,虽王可,其霸少矣。齐景公去鲁国问政于孔子,说秦国地处偏远,国又小,可秦穆公为什么能称霸?孔子说,秦国小,可秦穆公志气大,行为果断,办事情也征求别人的意见,和百里溪谈了三天话就授予爵位,且将政事交给其处理,能这样做的诸侯可以称王,只是很少。孔子赞秦穆公执政有方,却不是倡导所有的诸侯都随意侵吞他国,其周游列国的目的是恢复周礼,以还原西周时期的太平世界。《史记·孔子世家》说,今孔丘述三五之法,明周召之业,王若用之,则楚安得世世堂堂方数千里乎?圣人适楚,楚昭王本打算“将以书社地七百里封孔子”,可楚令尹子西说:“如今,孔丘祖述三皇五帝的法度,彰明周公、召公的事业,大王倘若任用之,那楚国还怎么能世世代代拥有堂堂正正方圆几千里之地呢?”《史记·孔子世家》说,昭王乃止。秦穆公有可赞之处,只是也有可挞之行,《史记·秦本纪》就说,秦穆公广地益国,东服强晋,西霸戎夷,然不为诸侯盟主,亦宜哉。司马迁说秦穆公不称霸也理所应当,死了不顾及百姓不说,还用良臣殉葬,不像有德行的君王去世之后“尚犹遗德垂法”。秦穆公闻听楚过灭了江国,“降服、出次、不举”,可其“爰究爰度”时未必不想灭楚,如此以来,司马迁说“亦宜哉”应合孔子之意。只是《荀子·性恶篇》说,然则从人之性,顺人之情,必出于争夺,合于犯分乱理,而归于暴。荀子反孟子之性善论,却不是无解决的办法,《荀子·性恶篇》又说,故必将有师法之化,礼义之道,然后出于辞让,合于文理,而归于治。荀子之说更合孔子之意,只是先秦大儒们并未熄灭春秋战国的战火,此可谓万顷波涛万顷折,悠悠古淮又奈何!

《左传·僖公二年》说,秋,盟于贯,服江、黄也。僖公二年,也就是前658年,齐桓公、宋桓公、江、黄两国君主在贯地结盟,江、黄两国归服于齐。贯也是西周诸侯国,在今山东省曹县西南。《左传·僖公四年》说,楚屈完来盟于师,盟于召陵。僖公四年,也就是前655年,齐桓公打败蔡国又伐楚,联合鲁、宋、陈、卫、郑、许、曹等诸侯国在召陵,即今河南省郾城县东召陵寨会盟,此谓之召陵之会。召陵乃春秋楚邑,齐桓公率军伐楚驻扎在此地,与楚成王的使臣大夫屈完会面。齐桓公以炫耀军力示强,屈完却觉得其应以仁德安抚诸侯,要是动用武力,楚国就以方城山作城墙、汉水当护城河,齐国的兵马再多也没有用处。屈完说服了齐桓公,楚国还与诸侯国订立了盟约。江国摇摆不定,最终引来亡国之灾。《左传·文公三年》说:“秋,楚人围江。晋先仆伐楚以救江。冬,晋以江故告于周。王叔桓公、晋阳处父伐楚以救江。”文公三年,也就是前623年,楚穆王围困江国,只是晋国两次出手相救都没成功。《史记·楚世家》说:“穆王三年,灭江。四年,灭六、蓼。六、蓼,皋陶之后,八年,伐陈。”司马迁所说的“六”音“lù”,即六国,是从夏延续至春秋的古国,故地在今安徽六安一带,传为皋陶之后的封地。

《史记·楚世家》说:“且商臣蜂目而豺声,忍人也,不可立也。王不听,立之。”商臣即楚穆王,乃楚成王之长子。斗勃是楚国令尹,字子上,城濮之战楚军大败被怀疑受晋军之贿赂,楚成王将其处死。发凶恶之声的人都残忍,也就是忍人,司马贞作《史记索隐》说:“子圉篡嫡,商臣杀父。天祸未悔,凭奸自怙。”楚成王立商臣为太子后有悔意,欲改立王子职,商臣听信其师潘崇之言发动政变。《左传·文公元年》说:“冬十月,以宫甲围成王。王请食熊蹯而死。弗听。丁未,王缢。”文公元年,也就是前626年,商臣率太子宫中的卫兵包围楚成王,逼其自杀之后继位,是为楚穆王。

《史记·帝王世纪》说,皋陶卒,葬之于六,禹封其少子于六,以奉其祀。蓼国是春秋时期的小国,又作缪国,偃姓,相传也是皋陶之后。《汉书·地理志》说,湖阳县:“故廖国也。”湖阳县又作胡阳县,秦置,治今河南省唐河县西南湖阳镇,属南阳郡,之后废了一再复置,元终废。《论衡》说,五帝、三王、皋陶、孔子,人之圣也。皋陶是上古时华夏部落首领,偃姓,其世系姿盘古起始,列于黄帝、少昊、蟜、帝、陶父之后,后世繁衍众多。至于皋陶的姓氏,又一说为嬴姓,所以《史记·秦本纪》说,秦之先为嬴姓,其后分封,以国为姓,有徐氏、郯氏、莒氏、终黎氏、运奄氏、菟裘氏、将梁氏、黄氏、江氏、脩鱼氏、白冥氏、蜚廉氏、秦氏。《史记·秦本纪》说“尚犹遗德垂法”,司马迁是说先王驾崩之后,至于所谓的“先王”包不括皋陶不得而知,可古来贤明的君主都有高尚的德操留传以示后人。《尚书·虞书·皋陶谟》说,宽而栗,柔而立,愿而恭,乱而敬,扰而毅,直而温,简而廉,刚而塞,强而义。皋陶讲求九德,所谓的德政也是儒家思想之要义,所以《论语·为政篇》就说,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尚书·虞书·皋陶谟》说,翕受敷施,九德咸事,俊乂在官。百僚师师,百工惟时,抚于五辰,庶绩其凝。皋陶推行九德,让具有高尚德操的人任职,才德出众的人做官,百官们互相学习,恪守职责,政事像天象运转相顺应,什么事都能做成。皋陶之见影响了孔子之说,此亦谓之“遗德垂法”。《尚书·虞书·皋陶谟》说:“天命有德,五服五章哉。天讨有罪,五刑五用哉。”《周礼·春官·小宗伯》说,辨吉凶之五服,车旗宫室之禁。郑玄注:五服,王及公、卿、大夫、士之服。《汉书·礼乐志》说,议立明堂,制礼服,以兴太平。如此以来,礼服乃礼义也。至于“章”乃表彰,皋陶意在说要表彰恪守礼义的人。至于五刑,《书·舜典》说,五刑有服。孔传曰,五刑:墨、劓、剕、宫、大辟。皋陶提出“五刑五用”就是要惩罚五种不遵守礼义的人,且是上天的意思。《韩非子·定法》说,申子未尽于术,商君未尽于法”。申子乃申不害,商君即商鞅,二人在前,却未尽“术”与“法”,所以其作《韩非子·难势》提出“抱法处势则治,背法去势则乱。”如此以来,皋陶自为先驱,除倡导德,且制典、造狱、作刑而成为上古四圣之一。《左传·文公五年》说:“皋陶庭坚不祀忽诸。德之不建,民之无援,哀哉。”春秋时期鲁国大夫臧文仲听说楚穆王灭了蓼国大发感慨,可德未必不建,民未必无援,只是没有孔子和韩非子等哲人成为后继者才真的可悲呢!

商臣反楚成王废嫡立庶为正,而其“以宫甲围成王”为邪,当属“五刑五用”之列。楚穆王灭江、灭六、灭蓼、伐陈,将楚之疆域扩至江淮,只可惜楚国最终被秦国所灭。所以《尚书·虞书·皋陶谟》说:“天聪明,自我民聪明;天明畏,自我民明威。达于上下,敬哉有土!”此可谓淮水东去不复返,惟有尘埃惹旅痕!

《水经注》说,又东过新息县南,淮水东迳故息城南。西汉置新息县,属汝南郡,治所即今河南省息县。《汉书·地理志》说,新息县注引孟康曰:故息国,其后徙东,故加新云。只是《水经注疏》说,淮水东流,先迳故息,后迳新息,则故息在新息之西,在今息县城西南十五里。《水经注》说,《春秋左传》隐公十一年,郑、息有违言,息侯伐郑,郑伯败之者也。郦氏之引文不全,《左传·隐公十一年》说:“郑、息有违言,息侯伐郑。郑伯与战于竟,息师大败而还。君子是以知息之将亡也。”息国系西周封国,一作鄎,在今河南息县西南十五里,君子认为息国将亡缘于其“不度德,不量力,不亲亲,不征辞,不察有罪,犯五不韪而以伐人”,且说“不亦宜乎”。息侯伐郑国成为典故,与郑伯一言不合就征伐,结果自取其辱。只是息国没有被郑国所灭,《左传·庄公十四年》说,楚子如息,以食入享,遂灭息。楚子即楚文王,到息国后设宴招待息侯而借机袭杀之,息夫人被迫去了楚国,为其生二子都不与其说话,此引出“息妫无言”的典故。至于楚文王为什么灭掉息国,后有楚穆王紧步其后尘自毋庸多语言。

《左传·隐公十一年》说:“君子是以知桓王之失郑也。恕而行之,德之则也,礼之经也。己弗能有而以与人,人之不至,不亦宜乎?”又一个“不亦宜乎”,君子言己之见自有缘由。桓王即姬林,乃周平王姬宜臼之孙,系东周第二任君主。周、郑交恶,双方在繻葛,即今河南长葛东北开战,郑国将领祝聸射中周桓王的胳臂,周天子彻底威风扫地。皇甫谧作《帝王世纪》说,桓王既失于信,礼义陵迟,男子淫奔,谗伪并作,诸侯背叛,构怨连祸,九族不亲,故诗人刺之。”桓王之失当谴,而言及郑侯就无语乎?

《史记·郑世家》说:“祝聸射中王臂。祝聸请从之,郑伯止之,曰:“犯长且难之,况敢陵天子乎?”乃止。夜令祭仲问王疾。”《史记索隐》说,左传作“祝摐”。只是“聸”也好,“摐”也罢,其射伤周桓王当是不悖的史实。郑伯即郑庄公,还不错,不让祝聸追击的理由也不错,“况敢陵天子乎”,且当夜派人去看望周桓王。故《左传·隐公十一年》说:郑庄公于是乎有礼。礼,经国家,定社稷,序民人,利后嗣者也。只是《浮邱子·卷九·原宗》说,周之天下,犬戎桡之,始皇亡之;而繻葛一战,则君臣之义,郑伯先废之矣。清代汤鹏作《浮邱子》反左丘明之言,知礼而废礼当疚矣!南宋黄震作《黄氏日抄》也说,郑庄公伐周,射王中肩,春秋初第一罪人,而左氏反第一以为贤,可怪也。

只是《左传纪事本末》说,怒周班之见后,则战郎,其他连衡植党,相从牲歃,难一二数,庄公亦一世之雄哉。郎乃春秋时鲁地,在今山东省兖州市西北。《左传·桓公十年》说,冬十有二月丙午,齐侯、卫侯、郑伯来战于郎。桓公十年,即前711年,郑庄公曾与卫侯救援齐国,齐国人给诸侯国的军队送食物让鲁国排序,却把郑国排在最后。郑国人大怒,请齐国出兵帮助郑国,所以才有了郎之战。《左传·桓公十年》说“我有辞也”缘于鲁国人按照周室封爵的次序分发食物,齐国和卫国理应在郑国之前。如此以来,左氏之说就自相矛盾了,前说郑庄公知礼,可其与齐、卫争排序无疑是坏周礼之举。只是《左传纪事本末》说郑庄公乃“一世之雄”,且以“怒周班之见”作铺垫,那褒贬集于一人之身,的确如黄震所言,令人诧异!

《论语·雍也》说,质胜文则野,文胜质则史,文质彬彬,然后君子。圣人视春秋先儒左丘明为君子,所以《论语·公冶长》说,巧言、令色、足恭,左丘明耻之,丘亦耻之。《孟子·滕文公上》说,无君子莫治野人,无野人莫养君子。荀子视管仲为野人,其作《荀子·大略》说其“力功不力义,力知不力仁”。荀子之说是否客观、公正,此处不议,野人乃粗俗之人无异议,且在春秋战国的语境中当以循礼之人对应。圣人定义君子是“文质彬彬”,西晋夏侯湛说,世乱谗胜,君子道忧;丘明达圣,致志《春秋》。如此以来,左丘明是真君子。明嘉靖九年,即1530年,明世宗封左丘明为先儒,崇祯十五年,即1642年,朱由检封其为“先贤”。《明史·礼志四》则说,明嘉间议孔庙祭礼,称颜渊曾参等十人以下和孔子其他门弟子为先贤,自左丘明以下称先儒。只是先贤也好,先儒也罢,左丘明都是不可多得的圣人。

鲁、齐、郑进攻许国,获胜之后,齐僖公要把许国让给鲁隐公被拒绝,又要让给郑庄公。只是郑庄公不受,说许国是四岳的后代,上天厌弃了成周就不能和许国竞争,所以左氏说其“于是乎有礼。郑庄公不顾及周礼而“战于郎”,左氏倒没说不好,却申明鲁国做得有道理,言下之意就是其无礼。其实,左氏之说并不自相矛盾,作为鲁国的史官,除了纂修史书 ,还要参政议政。《左传·昭公三十一年》说,君子动则思礼,行则思义,不为利回,不为义疚。想问题要想到礼,做事情要想到义,至于仁、智、信不说也在左氏之言行中。尤其是左氏强调“我有辞也”,其出发点依然是周礼。鲁国作为礼仪之国,姬姓宗邦,诸侯望国,先儒众多,除了左丘明,孔子之上还有臧僖伯、臧哀伯、臧文仲、柳下惠、曹刿、夏父展、里革、匠人庆、叔孙豹,如此庞大的团队,周礼或儒家思想就没有理由不博弈于百家之说中。所以《礼记·明堂位》说:“凡四代之服器官,鲁兼用之。是故鲁王礼也,天下传之久矣。”如此以来,左丘明对郑庄公赞了又反就合乎情理,何况,还有“人之不至”的桓公在前。

汤鹏自号浮邱子,与清道光年间的龚自珍、魏源、张际亮同被誉为“京中四子”。初官礼部主事,因勇于言事,触怒清室被贬,只是汤鹏文震烁奇特之风犹存,一如南宋之黄震。黄震为学宗朱熹,兼综叶适“功利之学”,创“东发学派”,其言不弃周礼,亦循儒学。只是汤、黄之说不过言郑庄公背礼弃义,与左氏之说不同,其着眼点一致。时过境迁,后世评说必多议,只是不知今人究竟如何,多语无益。此可谓万顷波皱激古淮,无语岂独息夫人。

《水经注》说,淮水又东流与颍口会。所谓颍口,即颍尾,在今安徽省颍上县东南颍河入淮之口,即古西正阳镇。《水经注疏》也说,会贞按:颍水入淮之口也。《水经注》又说,(淮水)东南迳苍陵城北,又东北流迳寿春县故城西,县即楚考烈王自陈徙此。苍陵在今安徽省寿县西南淮河南岸,《水经注疏》说:“《方舆纪要》寿州西北有苍陵城。秦置寿春县,治所即今安徽寿县,东晋改寿阳县,南朝宋改睢阳县,北魏复名。至于寿州,隋改扬州置,治今安徽寿县,至清不辖县。《史记·楚世家》说:“二十二年,与诸侯共伐秦,不利而去。楚东徙都寿春,命曰郢。”前240年,也就是楚考烈王二十二年,赵、楚、魏、韩、燕五国共推楚考烈王为纵约长,春申君为联军主帅,共同攻打秦国。《史记·秦始皇本纪》说,六年,韩、魏、赵、燕、楚共击秦,取寿陵。秦出兵,五国兵罢。五国攻秦之战致使秦国挫败了鲁国的锐气,而楚国更是一蹶不振。楚考烈王死后,子幽王悍立,是为楚幽王。楚幽王之后是楚哀王和楚王负刍,《史记·楚世家》说,五年,秦将王翦、蒙武遂破楚国,虏楚王负刍,灭楚名为郡云。前223年是楚王负刍五年,楚灭亡后分为三郡。《水经注》说,秦始皇立九江郡,治此,兼得庐江、豫章之地,故以九江名郡。秦分楚为三郡,而楚地又有三楚之说。秦汉时期,楚地分为西楚﹑东楚﹑南楚,合称为三楚。《史记·货殖列传》说,以淮北﹑沛﹑陈﹑汝南﹑南郡为西楚;彭城以东,东海﹑吴﹑广陵为东楚;衡山﹑九江﹑江南﹑豫章和长沙为南楚。《水经注疏》则说:“赵云:案孟康曰,旧名江陵为南楚,吴为东楚,彭城为西楚。师古曰,孟说是。”《汉书·高帝纪上》也说,羽自立为西楚霸王。颜师古注引孟康《音义》说,以江陵,即南郡为南楚,吴为东楚,彭城为西楚。

取《汉书》说之定三楚,南郡即是南楚。秦昭王二十九年,即前278年置南郡,治所在郢,即今湖北荆沙故江陵县城西北纪南城,后徙治江陵县。秦置江陵县,为南郡治。西汉时期,南郡辖区境约当今湖北襄樊市、南漳县以南,松滋县、公安县以北,洪湖市以西,利川县及四川巫山县以东地。隋开皇初南郡废,大业初复置,唐改为荆州。

郢是春秋战国时楚国之都城,楚国曾屡次迁都,凡迁至之地均称郢。《路史·国名纪》说,殷商、楚郢,所至以为名。《史记·楚世家》说,熊绎当周成王之时,举文、武勤劳之后嗣,而封熊绎于楚蛮,封以子男之田,姓芈氏,居丹阳。丹阳是西周、春秋初楚国都城,在今湖北省秭归县东南,《世本》说,楚鬻熊居丹阳,武王徙郢。郢又作纪郢、南郢,在今湖北省江陵县西北,楚文王定都于此。楚昭王十年,即前506年迁都于鄀。鄀又作下鄀,春秋时国名,允姓,都商密,即今河南淅川县西,前622年,秦人入鄀,南迁至今湖北宜城县东南称上鄀,即楚昭王所迁之都城。后世楚王又迁都于陈,即今河南淮阳县,此说与郦氏言楚考烈王迁都合。

《左传·庄公二十八年》说,凡邑有宗庙先君之主曰都,无曰邑。如此以来,郢即楚之政治文化中心。《文选·宋玉对楚王问》说:“客有歌于郢中者,其始曰《下里巴人》,国中属而和者数千人。其为《阳阿薤露》,国中属而和者数百人。其为《阳春白雪》,国中属而和者不过数十人。”宋玉是辞赋大家、士大夫,曾事楚顷襄王。《下里巴人》乃春秋时楚国的民间歌曲,是当时较普及的音乐。《阳阿薤露》较高雅一些,却远不如《阳春白雪》,只是“其曲弥高,其和弥寡”。宋玉论楚音说到巴蜀人,又说到山东人,《阳阿薤露》相传为齐国东部的挽歌,出殡时挽柩人所唱,人生短促,如薤叶上的露水一瞬即干。《下里巴人》、《阳阿薤露》和《阳春白雪》是不是楚人独创,无疑都在楚地流传。

《左传·成公九年》说,使与之琴,操南音。杜氏注:南音,楚声。《吕氏春秋》说,女乃作歌,歌曰:“候人兮猗’,实始作为南音。”《接舆歌》、《沧浪歌》、《子文歌》和《楚人歌》都是纯正的楚音。刘邦乃沛中人,是纯正的楚人,所以《汉书·乐志》说:“高祖乐楚声,故《房中乐》楚声也。”诗与歌相连,遥想当年,刘邦回到家乡高唱《大风歌》就是高亢嘹亮的楚音。屈原是战国末期楚国丹阳人,是不折不扣的楚人,楚人自当发楚音。《屈辞精义》说:“《九歌》之乐,有男巫歌者,有女巫歌者,有巫觋并舞而歌者,有一巫唱而众巫和者。”《汉书·地理志》说:“(楚地)信巫鬼,重淫祀。”《吕氏春秋·侈乐》也说:“楚之衰也,作为巫音。”《九歌》颇受刘勰之推崇,所以《文心雕龙·辨骚》说,故《骚经》、《九章》,朗丽以哀志;《九歌》、《九辩》,绮靡以伤情。只是基于不同的观点和立场,后世评价多异议,《楚辞辩证》说,比其类,则宜为三《颂》之属;而论其辞,则反为《国风》再变之《郑》、《卫》矣。朱熹所言之郑、卫当是《郑风》和《卫风》,亦为郑卫之音矣。《礼记·乐记》说:“今夫新乐,进俯退俯,奸声以滥,溺而不止;及优侏儒,糅杂子女,不知父子。乐终不可以语,不可以道古。此新乐之发也。”魏文侯听郑卫之音不知倦,子夏以“奸声”、“道古”等语释新乐。《汉书·礼乐志》也说,惟世俗奢泰文巧,而郑卫之音兴。如此以来,朱熹身为大儒,评《九歌》缘于周礼衰败才由雅变俗就有据可依。只是《文心雕龙》说,虽取熔《经》旨,亦自铸伟辞。楚人信巫神乃宗教使然,而屈原作《九歌》能“熔《经》旨”即是意识观念之变,却又有“变之《郑》、《卫》”,那楚声就值得玩味了。

《汉书·高帝纪上》说彭城为西楚,《史记·韩世家》又说,伐宋,到彭城执宋君。韩文侯二年,即前385年,伐宋入彭城擒俘宋君,所以彭城是春秋宋邑,即今江苏徐州。只是前286年,齐联楚、魏灭宋瓜分宋地,彭城归楚。《汉书》说彭城是西楚,其理由为“羽自立为西楚霸王”。“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出自《垓下歌》,此为项羽兵败后喊出的楚声。只是《史记·项羽本纪》说,乃引“天亡我,非用兵之罪也”,岂不谬哉!太史公责羽之言,未必不责其声,故《史记·项羽本纪》又说,自矜功伐,奋其私智而不师古”。古有商汤伐桀、武王伐纣、周公东征伐武庚,当然还有项羽伐暴秦,只是其声浊矣!

《汉书·高帝纪上》说吴为东楚,“吴”当是吴地,或说古吴地。吴地必有吴音,《吴郡志·风俗》说,吴音,清乐也,乃古之遗音。《国语·吴语》说,不修方城之内,踰诸夏而图东国,三岁于沮汾以服吴越。“沮汾”即沮水与汾水,亦指两水之间的地区。《送高忏首还越》说,越音未改吴音熟,每见乡僧一惘然。不说明代南洲法师作诗为什么见到乡僧惘然,吴越两水之隔,吴人熟悉越音,越人也熟悉吴音。《西厢记诸宫调》则说,当初指望做夫妻,谁知变成吴越。两国时不时相互攻伐,积怨殊深变成仇敌,后世作喻也就有了由头。只是吴音与越音交融,河就不是障碍,吴越水火不容,可其音相互依存,吴越文化也必定存于对抗与交融之中。

《吴越春秋》说,故作弹以守之,绝鸟兽之害,故歌曰:“断竹续竹,飞土逐肉”之谓也。陈音是楚之郢,即今湖北江陵县北纪南城人,精通射术之道。陈音回答越王勾践的话时说,古时候父母死了裹上白茅扔在野地里,孝子不忍心禽兽们蚕食尸体,砍下竹子做成弓矢守在旁边,以绝鸟兽之害。《文心雕龙·通变》说:黄歌《断竹》,质之至也。梅庆生注:黄歌,黄帝时歌也。陈音所言系《弹歌》,亦称之为《断竹歌》,乃上古之越音。

《吴越春秋》说,至江,江中有渔父乘船从下方溯水而上。子胥呼之,谓曰:“渔父渡我。”伍子胥奔吴,渔夫想渡其过河,旁边却有人窥视,所以就唱:日已夕兮,予心忧悲;月已驰兮,何不渡为?事寖急兮,当奈何?只是渔夫最终还是将伍子胥渡过河去,其歌声当是正统的吴音。

《礼记·乐记》说:“凡音之起,由人心生也。人心之动,物使之然也,感于物而动,故形于声。声相应,故生变,变成方,谓之音。比音而乐之,及干戚、羽旄,谓之乐。”雉羽和旄牛尾谓之羽旄,盾与斧谓之干戚,都能在舞时作道具,之于好伐战的吴越人来说,与声、音、乐相融即成舞。地理环境差异造就了吴、越文化,彼此的差异也显而易见。吴国被称为江南鱼米之乡,生活稳定,水陆交通便捷,商品流通较发达,其文化典雅、精巧也柔美。越地临海滨江,山多平地少,与吴地相比,其文化具有通俗、朴质和阳刚的特征。《越绝书》则说,吴越二邦,同气共俗,地户之位,非吴则越。此为范蠡之言,其终入越事勾践。《吴越春秋·夫差内传》也说,且吴与越,同音共律,上合星宿,下共一理。只是也不尽然,《左传·襄公二十九年》说,为之歌《大雅》,曰:“广哉!熙熙乎!曲而有直体,其文王之德乎?”鲁襄公二十一年,即前544年,吴国公子季扎访问鲁国,听到乐工演奏《大雅》赞美乐曲抑扬、刚健,宽广而美好,此乃周文王之德;听到《豳风》就说坦荡平正,欢乐而不过分,大概是周公东征以后的音乐;听到《大夏》说勤劳而不自以为德,不是禹还有谁能做到?《古文观止》说,季札贤公子,其神智器识乃是春秋第一流人物,闻见舞,便能尽察其所以然。季扎聘鲁观乐也叫《季扎观周乐》,欧阳修作《归田录》说,国朝雅乐,即王朴所制周乐。杨伯峻注《左传》也说,鲁受周室虞、夏、商、周四代之乐舞,故季札请观之。季扎观乐或说观周乐之后,作为品德高尚、钟情礼乐的吴国公子,之于吴越的影响也就不言而喻。只是吴王夫差欲霸中国而亡国,越王勾践尊周室号称霸王,其均有行有声。吴声和越声总有差异,季扎若在天有灵定会长叹不已,而余以水说史到此又不知当出何言为恰,尤其是值此今时。

《水经注》说,淮水又东,迳夏丘县南,又东,涣水入焉。西汉时置夏丘县,治今安徽省泗县东,属沛郡。至于涣水,自今河南开封县东分狼汤渠水东南流经杞县、睢县南、柘城北入皖境,此下即今浍河。《水经注》又说:“(涣水)又迳亳城北。《帝王世记》曰:谷熟为南亳,即汤都也。”《水经注疏》说:“守敬按:《括地志》,谷熟县西南三十五里,有南亳故城。《环宇记》与宁陵县葛城相去八十里。在今商邱县西南。”说到南亳必须说三亳,即商汤时期三个都城的合称,北亳在今山东省曹县东南,西亳在今河南省偃师市西,南亳在今河南省商丘市东南。至于葛城,在今河南宁陵县西北葛伯屯。至于《帝王世记》,《水经注疏》说,赵作纪。至于谷熟县,古称亳、榖丘、榖熟,位于今河南省商丘市虞城县西南,西汉置亳县,东汉置谷熟县,属梁国。

《史记·五帝本纪》说:“帝喾高辛者,黄帝之曾孙也。高辛父曰蟜极,蟜极父曰玄嚣,玄嚣父曰黄帝。”《史记索隐》说,宋衷曰:“高辛地名,因以为号。喾,名也。”《帝王世纪》说:“帝喾高辛氏,姬姓也……年十五而佐颛顼,三十登帝位,都亳。”《史记·五帝本纪》又说,帝颛顼高阳者,黄帝之孙而昌意之子也。《史记集解》说,皇甫谧曰:“都帝丘,今东郡濮阳是也。”一说帝丘在今河南省商丘东南,一说在今河南省濮阳县西南。《太平御览》引《竹书纪年》说,(夏朝第五代君主)帝相即位,处商丘。《通鉴地理通释》也说,商丘当作帝丘。古来地名多争议,亳亦多释义不当奇,由于年代久远,对于帝喾称帝后的都城,后世对其准确位置也无从考证。

依照《帝王世纪》所言,谷熟为南亳,涣水流经的亳城就是南亳。只是南亳成为汤都之前,帝喾曾在亳城,也就是谷熟称帝。《史记·五帝本纪》说,仁而威,惠而信,修身而天下服。帝喾都亳去水患、订节气,知人善任,缔造盛世。《帝喾赞》说:“祖自轩辕,玄嚣之裔,生言其名。木德治世。抚宁天地,神圣灵宾,教讫四海,明并日月。”所以《史记·五帝本纪》又说,(帝喾)其色郁郁,其德嶷嶷。《史记索隐》说:“郁郁犹穆穆也。嶷嶷,德高也。”《礼记·乐记》说,乐者,天地之和也。安定人民的生活之后,帝喾命咸黑、柞卜为乐官,制鼙鼓、笭、管、埙,作《九韶》之乐。《文心雕龙·颂赞》说,昔帝喾之世,咸黑为颂,以歌九韶。《九韶》又传说系舜时所作,《史记·夏本纪》就说:“舜德大明。于是夔行乐,祖考至,群后相让,鸟兽翔舞,箫韶九成,凤皇来仪,百兽率舞,百官信谐。”九成又名九阕,乐曲终止叫作成,《九韶》亦分为九成,故名。至于《箫韶》,《左传·襄公二十九年》说,(季扎)见舞《韶箾》者,曰:“德至矣哉。大矣,如天之无不帱也,如地之无不载也,虽甚盛德,其蔑以加于此矣。观止矣!唐代经学家孔颖达疏《左传》说,箾即箫也。季扎见有人跳《韶箾》舞大赞,功德至大如天如地可覆盖、承载万物,达到了顶点,且无以复加才大呼“至矣哉”!旧题汉·孔安国传:“韶,舜乐名。言箫,见细器之备。盖《韶》乐兼箫为名,箫字或上或下耳。”孔氏之说之于《韶》乐有异议,可非一指不虚,故明代张自烈撰《正字通》说:“韶者,乐之通名也。”《史记·孔子世家》说:“子与齐太师语乐,闻《韶》音,学之,三月不知肉味,齐人称之。”《论语·述而》也说,子在齐闻《韶》,三月不知肉味,曰:“不图为乐之至于斯也。”

《史记·殷本纪》说,汤始居亳,从先王居,作帝诰。从商契到成汤曾八次迁都,到成汤时又定居于亳,意在重回故地追随先王帝喾,且上诰其迁都。《史记·殷本纪》又说:“古禹、皋陶久劳于外,其有功乎民,民乃有安。东为江,北为济,西为河,南为淮,四渎已修,万民乃有居。后稷降播,农殖百谷。三公咸有功于民,故后有立。”此谓之《汤诰》,成汤说大禹、皋陶治水之功,言后稷播五谷而裕人民,且斥责作乱百姓的蚩尤以告诫诸侯,“不道,毋之在国,女毋我怨”。所以《晋书》说:“商汤,哲后也,托负鼎而成业。”

唐代房玄龄撰《晋书》说成汤是贤明的君主,君主贤明必昌盛殷商,而盛则颂,成《烈祖》、《玄鸟》诸篇是为《商颂》。《毛诗·序》说:“诗者,志之所之也。在心为志,发言为诗。”宋代文学家曾巩作《<王平甫文集>序》说,世皆谓平甫之诗宜为乐謌,荐之郊庙。所谓郊庙,又指祭祀天地和祖庙的音乐,即乐歌,如《商颂》。《商颂·殷武》说:“挞彼殷武,奋伐荆楚。罙入其阻,裒荆之旅。有截其所,汤孙之绪”。《毛序》说:“《殷武》,祀高宗也。”《孔疏》说:“高宗前世,商道中衰,宫室不修,荆楚背叛。高宗有德,中兴商道,伐荆楚,修宫室。既崩之后,子孙美之,追述其功,而歌此诗也。”

《史记·宋微子世家》说:“宋襄公之时,修行仁义,欲为盟主。其大夫正考父美之,故追道契、汤、高宗,殷所以兴,作商颂。”朱东润在《中国文学论集》中则说,其实,古人底“作”当是“改作”,所以《论语》说:“何必改作”,汉人何休也说:“有所增益曰作”。如此以来,宋国大夫正考父就是在商代作品的基础之上,对《商颂》“有所增益”而已。《史记·孔子世家》说,及正考父佐戴、武、宣公,三命兹益恭,故鼎铭云:“一命而偻,再命而伛,三命而俯,循墻而走,亦莫敢余侮。饘于是,粥于是,以糊余口。”其恭如是。正考父是春秋宋国大夫,宋湣公之玄孙、孔子的七世祖,曾辅佐宋戴公、宋武公、宋宣公,三次受命,鞠躬、弯腰、俯首,谦恭、节俭之性可见。《史记·宋微子世家》又说:“吾闻圣人之后,虽不当世,必有达者。”司马迁记述的是孔子十七岁那年,鲁国大夫孟釐子病危,临终前告诫儿子懿子,圣人的后代不一定当国君,却必定有才德显达之人,那个人就是少而好礼的孔子,可为师。《史记·宋微子世家》说,周公既承成王命诛武庚,杀管叔,放蔡叔,乃命微子开代殷后,奉其先祀,作微子之命以申之,国于宋。有论者说,正考父校《商颂》,缘于其为了求自保宋国,不得不改变“与周为客”的身份,转为“服事于周”,谱为周乐,以献诗于周,从而争取宋国“同恤王事”的话语权。此谓之“礼乐征伐自诸侯出”。武王伐纣之后,先是武庚受封于商地继殷祀,三监之乱后,宋微子立宋国。太史公说,孔子称“微子去之,箕子为之奴,比干谏而死,殷有三仁焉”。至于正考父校《商颂》的目的,之于拙文来说还不重要,成汤之德、周公之仁,于宋国自微始,至襄公继。所以太史公又说,襄公既败于泓,而君子或以为多,伤中国阙礼义,褒之也。宋襄之有礼让也。泓水之战,宋、楚交兵,宋襄公不攻击正在渡河的楚军,缘于自称仁义之师,不和没布好阵的对手开战,故被人耻笑。只是司马迁感伤中原地区缺少礼义,所以该表彰宋襄公有礼让的精神。

《括地志》说,宋州宋城县,古之阏伯之墟,即商丘也。隋置宋州,至于宋城县,故治在今河南省商丘市睢阳区西南,因宋国封地而得宋城之名,秦朝时始置县。如此以来,宋国的都城也当在南亳。商之后是周,周封微子立宋,魏晋杜预作《春秋释地》说,商丘为梁国睢阳,宋、商、商丘三名一地。不排除正考父校《商颂》另有他意,可其颂成汤之德也是慎终追远之为。只是《史记·宋微子世家》说:“于是诸侯皆曰‘桀宋’。‘宋其复为纣所为,不可不诛’,告齐伐宋。”宋康王攻齐败楚,欲称霸而结怨,又沉迷于酒色,所以齐、魏和楚联手灭宋划为三地。

论南亳,说《九韶》、《商颂》,此时与彼时必有不同。溯淮水而上或而下,长河落日,大漠孤烟,多一份孤寂,也多一份慷慨和豁达。只是孤烟直,未必不散;落日圆,未必不缺;曲直圆缺恰映长河之变,乱流丛生不可谓世事多迁哉?郦氏以水说史多隐言,岂不知水可经可纬,史之尘亦可浮可沉,回首思,瞻望亦思,岂不美哉?

《水经注》说,涣水又东南迳白石戍南,又迳虹城南,洨水注之。白石戍在今安徽省灵璧县西南,至于虹城当为虹县,治所在今安徽五河县西五十二里东刘集镇附近,东晋废。至于洨水,即今安徽固镇县北之沱水。《水经注》又说,洨水又东南,与涣水乱流而入于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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