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指喜事今非昔

        酒店里,几大排铺了红布的酒桌边,团团围坐了吃菜饮酒的宾客。

        婚礼司仪早就轻车熟路,站在台子上,持着麦克风,把热情的话从大功率的音箱传出来,带有煽情意味。话语基本是一个固定模式,祝福一对新人从此踏上幸福之路。

        宾客们像开一场经常的可有可无的会议。他们吃了几口菜后,随着司仪的提议,举起酒杯,向新人敬酒,然后又继续喝酒吃菜,然后散宴,然后说不定还要行色匆匆赶赴下一个婚宴会场呢。

        现代婚礼的宾主尽欢,大抵如此。程序简洁,人来了就行,甚至人未到份子钱到了亦可。都忙着呢,静待一餐饭好像会误了许多事。

        人情味不再浓得化不开,没有什么起伏,一条直线一般,有点像批发市场的购销。

        要寻喜事的多滋味,大概要穿越几十年的时空,才能捧出来记忆中的那一坛老酒。

                          喜事前奏

        那时的喜事要成功,必定经过系列的程序的:先门当户对的验证对比,经媒妁之言的言论掂量,得双方父母的颔首应允,准姑爷辛劳的赔工劳作。一样无缺了,婚事才可以提到日程上来。

        一旦事情对上眼了,就找算命的测好日子定好婚期。后续事宜随即层层推进。

        请柬那些事儿——请柬是要早早地完成的,估摸要提前三个礼拜写了,有的甚至提前一月。那时的通讯落后,通知客人来做客基本靠腿,家境稍好一点的骑单车,要不然要坐车一路颠簸去通知。客人实在远的,就必须靠写信了。

        用现在的眼光看,那时的请柬很土:一张大红纸被裁成多张长条形,一搾半见长,当成帖子使用。

        帖子的书写,要由识字的自家长者或年长亲戚亲自操作。文字竖着书写,如果字迹有笔锋,那是最好的。 

        这样做,其实是为了省钱,但足见办事人的用心和重视。手里多有点余钱的,就去供销社买来印制好的帖子。帖子上印着一对喜鹊,并列站在那棵梅花树上,欢天喜地的。这比单纯的红纸帖子有了丰富的味道。

        撕松毛那些事儿——就在喜事临近的头三四天,办宴席的桌子就要妥帖地去办了。桌子就是松毛,现在觉得在听传说。

        村里的四五个青年,通常是受邀为主人家撕松毛去的。说撕松毛,也不全是。撕了松毛垫在篮子底上,再就是砍了松枝压在纯松毛上,然后挑着回来。

        主人家正在等着撕松毛呢!办事情的时候,撒在地上,匀成等分,摆好碗筷饭菜,让客人们席地而坐用餐。那时村里基本还不具备桌椅板凳,所以这种绿色用餐的方式,就是办事人的最大特色。大伙都没那么多讲究,只是蹲着吃饭,腿脚会酸麻。这些都不是事。

        撕来松毛,砍来松枝的壮劳力们,一直是主人家犒劳的对象,基本上就在主人家吃饭了,直到喜事完毕才散。

        过喜礼那些事儿——办事头一天,准姑爷必须到准新娘家过喜礼。过喜礼也叫提亲。

        过礼的物件是几包用牛皮纸袋装好的糖粒,水果糖,花生牛奶糖,麻花糖,等等不一。只是糖袋子得鼓鼓的,不能显出小气。袋子顶端贴上手帕大小的红纸,再扎上红棉线。喜事当然得甜。

        再就是两只成年鸭子,一雌一雄,雄鸭必须是深绿色羽毛的。双脚被捆,放在竹篮里了。鸭脖上照例要箍上一圈红纸。喜事要压嘴压舌。

        一腿鲜猪肉也是重要的聘礼物件,有的送去半个猪身,猪脚上也必须裹贴红纸。喜事要办得肥肥美美。

        准姑爷穿着新衣裳,由父亲伴随着,挑着礼担,就去即将为媳妇的女方家提亲了。如果父亲已过世的,就由兄长或叔伯舅一人陪着去。路途远,礼物就用木板车推着去。

                          喜事正酣

        新房门上贴了个大大的红“囍”字,上下对联是这样的:欢喜欢喜欢欢喜,喜欢喜欢喜喜欢,横批:欢喜喜欢。我们孩子看了也忍不住想笑。

        床铺大多由年长的自家大妈孃婶布置。装新房被窝的人,如果儿女甚多,就是吉祥的使者了。婚礼新人是要沾这一份光的,都希望以后也能儿女成群,人丁不单薄。

        鲜红的被窝里要缝进核桃松子花生等坚果,表示一对新人以后子孙绵长,家族兴旺。不过刚刚塞入的坚果早被眼尖的孩童盯紧了,大人刚刚离开,一群嘴馋的脑瓜随即翻了个底朝天。

        夜晚来临的时候,新床是要由一对童男压床的。这样显得阳气浓郁,新婚夫妇以后能生儿子。儿子是家里以后干活的希望呢。

        第二天一早,准新郎终于转正了,就和村里平时要好的几名未婚男青年去女方家讨媳妇。

        新郎的新衣服是料子布缝制的,早就由母亲备好了,第一次穿上皮鞋,头发剪短了,洗了好几次,一时意气风发起来。

        伴郎们的穿着也是光鲜,身上是花格子的衬衫,衣角打起了结。留一头时髦的长发,间或甩一甩。嘴唇边蓄了一撇故意留长的胡子。脚上穿的是上面紧裹住大腿,下面裤脚却很宽大的喇叭裤。一走一阵风,两个字,帅酷。

        伴郎们形象很酷,甩着响指,纵声吹一声口哨,一路面有得色地向路人昭示:我今天当伴郎哩!派头比新郎还大。

        新郎倒显得有些局促,人生角色已经发生改变。一时的欢喜反倒令他有些适应不过来,显出一幅憨憨的模样。难怪新郎官常常被打趣为憨姑爷。

        那边新媳妇家也早就忙乱了,天还不亮,她就得起了床,进行一番精心的梳妆打扮,对着镜子,在脸上细细擦粉。头发已经盘好,油油的泛光。再用心拉去衣服上的褶子,人生新的一页就要翻开了。

        她的内心一阵悸动,等着迎亲队伍的到来,路远着呢!当伴娘的女孩们也马上就要来了。

        出嫁并不是新媳妇一个人的事。母亲再次核对嫁妆,两床红中带花的被子;缝纫机是蜜蜂牌的;亲手纳好鞋底的布鞋已经摆放到印有一条红鲤鱼的瓷铁盆里了,一共五双呢;对了老头子,还有那两个大喇叭眼的收录机,看看电池装好了没,阿囡们去姑爷家的路上要放呢!还有单车要锁好,不沾一颗灰尘,新新的,不能让亲家看低了。

        父亲按照母亲的指令,一一把女儿的嫁妆布置妥当,就不声不响地蹲在门槛边抽旱烟去。

        哥姐弟妹们也睡不着了,也纷纷穿好新衣服,准备着去吃八碗。

        迎亲队伍到来的时候,响了一封炮仗,太阳已经离山头有一丈高了。新媳妇看看腕上的新手表,正好九点,是个好吉时。穿得一身新的伴娘们也恰好来了。于是主人家热情地招呼队伍入屋。

        丈母娘把红糖鸡蛋递到新姑爷手中,其他的伴郎们伴娘们也是人手一份。

        大伙甜甜地吃着鸡蛋,伴郎们由原来的豪气变得斯文起来,除了新娘的父母,主要是旁边还有一群伴娘呢!

      在新姑爷新媳妇的穿掇下,素未谋面的一群配角男女变得熟悉起来,开始说着话,尤其是几个男青年,天生的人来疯,早就聒噪着耳朵了,语言灵感频发,什么逗趣就说什么,整个屋前堂后弥漫着快乐的空气。

        新媳妇的父母微笑意味深长,着看他们说话,他们也年轻过,深谙青年们的活泼。

        返程回新姑爷家的吉利时辰已到,这一群青年男女在新媳妇父母和村人们的注视下,各自挑着嫁妆,踏着还微湿的土路,扬长而去。

        新媳妇娘家差不多也会随着而去,他们现在还得继续待在家里,准备他们也要请客用的酒蔬。

        狗儿似乎也知道今天是一个喜庆日子,不再吠叫,摇着尾巴把迎亲队伍送出老远。

        走出村口老远,新媳妇悄悄叫住扛着新单车的新郎官,从裤兜里掏出钥匙,叫新郎推着走,她现在已经是另一个女主人了,母亲一味想让单车不沾一丝泥的想法也该抛弃了。顶多是到了新家的那条河边,洗掉灰尘不就得了?自己的人,我不心疼,谁心疼?

        新姑爷依了新媳妇,憨笑着推单车走。大伙看看憨新郎官,说了一声,杨星这下得解放了。

        一路上,这支讨媳妇的队伍笑闹着,慢悠悠地走。花格子很不正经,撂下挑子,扬了扬长发,念起他的即兴创作:今日一路讨媳妇,现在慢下来脚步,那位姑娘穿花布,就问肚子饿不饿?说着直看着那个穿花布衣裳的伴娘笑。好像今天的主角就是他一般。

        花布伴娘白了花格子一眼,说什么呢说什么呢,听你配话,肚子不饿!说着也忍不住笑了一声。

        花格子越发来劲,杨星,把你的录音机打开放放嘛!让我们听听这个新鲜玩意儿。也是怪了,这个机器里会有人说话。

        新媳妇停下来,从纸盒里取出录音机,放在盒子上,按下播放键。录音机里响起一阵音乐,节奏咣咣地。花格子兴奋地移动他的脚步,叫其他的伴郎们也跟着他跳。

        所有的青年人都受了感染,跟着音乐节奏,摇头摆尾起来。新媳妇新姑爷对视了一眼,笑意盈上眉梢。喜事喜事,大家欢喜才是喜事。

        迎亲队伍浩荡回来的时候,看稀奇的人们一个劲地羡慕。哇,看看人家,三转(单车手表缝纫机)一响(录音机)都配齐了,真大户!新姑爷的父母脸上也扬起笑意,新亲家还不错,提本赔嫁妆,是一家好人。

        开饭时间即将开始,客人们吃饭的公房里,早就铺满了厚实的绿松毛,村里帮忙的正在摆放碗筷。

        如果没有置办酒席的公房也不要紧,就在自家墙角支好吊锅,周围三五家邻居的楼上楼下,收拾一下,也是为客人们提供吃饭喝酒的好去处。邻里关系为此也更加和睦。

        主人家挂在墙上的鞭炮已响过,把新媳妇带来的嫁妆接了,放到新房里去。家里人在新媳妇新姑爷前面撒着松毛,引着们进家。其他的迎亲队伍大功告成,尾随其后,进了屋里喜气洋洋地嗑瓜子,抽烟卷。

        花格子死皮赖脸缠着花布伴娘说话,吃饭后去我家玩吧!

        公房里的宴席菜肴已经端在绿松毛上,贺喜的客人们还在交份子:张二婶的篾兜里是满满的米,米里混着十个鸡蛋;李大叔的随礼是一块灯草绒布,还有两块钱;王大伯的是五块钱;赵三孃随了十元,哇,她的份子钱最多……

        有的亲戚直接把钱塞在办事主人手里,主人总要推辞,客气地说不用了不用了,人来了就好。实在推不掉,只好收下,然后招呼着客人入席。

        生活的并不富裕把各种血统亲召集在一起,能体面地办一桩喜事确实不简单。宴席的规模并不大,也就是一二十桌人而已。但这些客人彼此有着很强的亲情,谁都不容易的日子把大家紧紧连在一起。客人们到来,既是贺喜,也是互相打气。拉拉家常,诉诉困惑,沟通一下久违的情感,缩短彼此有些生分的距离。

        扬起奔向幸福生活的风帆,比什么都重要。

        摆放在松毛上的菜肴,通常就是八碗,做客也就称为吃八碗。

        莴笋茨菇豆腐皮,笋子木耳花生米,八宝饭,酸菜肉,吃得大伙笑嘻嘻。

        所以,喜事的酒席操办是一件大事,请客主人的本意是把自家的喜事向各位亲友宣传一下,我家又添了一家好亲戚。今儿请客,是要告诉大家,我家的新亲戚今后也是你们的亲戚,大家要常来常往;赴宴的客人也是快乐地凑兴,除了为主办方带去恭贺,更主要的是我们的亲情关系血浓于水,不曾分割。

        绿色松毛席,充满了浓浓的喜气。几十年以后,这种颇具特色的宴席方式依然是大伙们心头难以抹去的回忆。至今还有怀旧的人,过年的时候,不用桌子吃饭,而是偏去近山撕来松毛,席地而坐吃饭,回忆乡愁,回忆纯真,寻找以前的美好时光。

        新姑爷新媳妇在客人们吃得尽兴的时候,要提着酒壶,由父亲或母亲领着去为客人们倒酒。

        这个机会非常难得。

        第一,敬酒是对亲戚的一种尊重,表明我们家爱人爱客,家庭氛围和睦;

        第二,新入了家门的媳妇儿,认识了众位亲戚,今后你们就是我的亲人了;

        第三,省酒待客,历来是我们农家人的传统,希望各位叔伯阿舅喝得尽兴。

        新姑爷新媳妇一桌又一桌地转团了,得到亲友们的深深祝福:祝你们新婚大吉大利。祝你们早生贵子。祝你们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虽是为客人们敬酒,但客人们大都并不让新姑爷新媳妇喝酒,大伙心知肚明不让新人喝酒的原因。

        反倒是几个“酒仙”先醺了,开始比划着手指划“哥两好”,划拳的号子很有意思,颇具经典韵味:

        喧哗的酒哇,两汤的碗呀,二红丝线两汤碗,是喧哗的酒哇,红丝线,是喧哗的酒哇。八马双杯两汤碗,是红丝线的酒哇……

        两个酒仙边唱着酒调,边比划着手指,输了拳的就喝掉一调羹的酒。然后又是新的一轮:喧哗的酒哇,两汤的碗呀……

        客人们渐渐离散而去,明晃晃的电灯已经亮了起来,划着哥两好的声音依然宏亮。陪着舀酒的“酒司令”都在哈欠连天了。

        松毛上的残肴剩菜,都一股脑儿地收拾干净了,只剩下颇有滋味还在划拳的几个酒仙,直至由原来的豪言壮语变成了无言无语,被自家人骂骂咧咧地叉着咯吱窝回去。

        松毛底下裹了一些汤菜,浸透了酒水,味儿很怡然,那是人间烟火的味儿。几个孩儿还舍不得回去,在松毛上吵嚷着翻跟斗。

        两只半大土狗在松毛上寻找着残留的骨头,“咔哧咔哧”地嚼着。

        天已经黑了很久,又该到下一个节目的时间了——闹新房。

        闹新房也叫闹茶,村里的男女老幼大大小小,家远回不去的亲戚,伴郎伴娘,都是闹茶的大爷。农村人娱乐方式贫乏,闹茶是最好的解压。他们早就收集好了闹茶的段子,或者想着新法子“收拾”新姑爷新媳妇。

        正是山潮水潮,不如人潮。闹茶者一溜儿坐在堂屋两侧,等着一对新人出丑。新人必须陪着笑脸,忍住憋屈,温声细语地应付这些并不省油的灯。

        家人把锅里煮沸的开水泡了红糖茶,倒在玻璃杯子里,让新人用茶盘托着,去伺候闹茶者们。

        生产队长也来凑热闹,他让新姑爷新媳妇念口诀“白菜熬鸡啪”,必须急速地念,不得停顿,连续念上十来遍。念不齐得重来,声音太小也得重来。新姑爷还算好,新媳妇只念得羞红了脸,哭笑不得。

        新姑爷新媳妇终于应付了生产队长的奇葩口诀。队长也心满意足,看着满堂屋的人大笑,自己也坏坏地笑。

        然而事情还没有结束,队长喝完了糖茶,该还杯子了。队长请你还还杯,新姑爷新媳妇声音很温和地说。

        明年背还是后年背?队长问道,他的意思大伙都明白,你们是明年还是后年背上孩子?队上又即将多了一张吃饭的嘴巴。

        新姑爷新媳妇赶忙改口,队长请你还还盅。队长这一次倒是爽快,好好好,把杯子倒着放进新姑爷的裤兜里。中进去了,队长又开始坏笑,他没有喝完糖茶,残留的茶水顺着新姑爷的裤管流了出来。新姑爷哭丧着脸,与新媳妇面面相觑。

        花格子刚刚和花布伴娘唠完嗑,轮到他表现了,他的闹茶倒是简单:新媳妇为新姑爷点烟抽烟筒。

        在新娘子的配合下,新姑爷对这个节目一点也不费力就完成了,却引得满屋子的闹茶者们哄堂大笑,原来花格子事先在烟筒口抹了一圈黑锅烟子。

        新姑爷一脸懵逼,心想我完成得还不够好吗?旁边的那个小男孩直喊:花猫脸,狗来舔。新姑爷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的时候,说你等着,有我收拾你的那一天。

        花格子的这一段闹茶传奇,从此在村子里传了数十年。

        次日一大早,新媳妇要早早起床,屋里屋外扫地,表示自己已真正为了人妇,开始操持家里事务了。

                          喜事后续

        三天以后,从新媳妇娘家来了一对小男孩,一个是新媳妇的弟弟,另一个是新媳妇的侄儿子。

        两个男孩的身份是送茶童子,现在来接新娘子回去,这个过程名曰“回门”,也称“归宁”、“回娘家”。

        新媳妇把准备好的两棵甘蔗拿给送茶童子,表示甜甜的答谢;新姑爷备好礼品,礼品不需要太贵重,烟酒糖茶就行, 每样双数,好事成双嘛。

        于是新媳妇携新姑爷一道去娘家,新姑爷的父母叔伯舅也是回门的受邀人选。

        一对送茶童子,扛着连叶到根的甘蔗,在前面引路,姑爷随媳妇返回娘家,拜谒妻子的父母及亲属。

        这个时候,新姑爷新媳妇的新字也该去掉了。

        回门为婚事的最后一项仪式,做女儿的,不忘父母养育之恩赐,做女婿的,特来感谢岳父母,我们新婚夫妇恩爱和美着呢!

        回门的主角转到女方娘家,新人要正式参拜女方的父母,以示尊重。

      女方第一次以“为人妇”的身份,第一次回娘家,状态当然要好,穿上新的红色衣服,大红的最好,让娘家人放心,同时彰显自己幸福满意的新婚生活。回娘家,当然得欢欢喜喜的。不久以后,将会是另一副光景了: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身上还背着一个胖娃娃。

        女方家依然设宴款待客人。姑爷入席上座,由女族尊长陪饮。

        至此,人生的最重要时光告一段落。往后就是一起风雨兼程,一起喜怒哀乐,一起家长里短,一起儿孙满堂,一起着一切。

  看着眼前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婚礼现场,确实惹眼。豪车开道,浩浩荡荡。鲜花满满,饕鬄盛宴。乐队音响,锣鼓喧天。影像光鲜,以为珍藏。祝福声声,希望白头。

        一个须发花白的老者却冷不丁说了一句,好不好,要看以后。老者惹得老伴一阵嗔怨,就你好,行了吧,不说好话,还吹凉风!老者连连说,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

        老者肯定在对今与昔做对比吧?

        当年的花格子和花布伴娘也携手迈向老年,看看对方已是华发,总是莞尔一笑。他们一直珍惜那一次迎亲的美好时光,过一番简单的生活。

        弹指间,光阴的故事渐行渐远,却使人不可忘却。那年那月的至真至情,发酵再发酵,最终酿成了一坛浓烈的醇酒,醇酒埋藏在人伦沧桑的那一条深壑里。 

        故事里的事,就是那浓烈的酒香。

                                        2019.6.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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