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的猫叫声为什么不是“喵喵喵”?

小猫怎么叫?小猫喵喵叫。这么理所当然的事情,还用问么?然而我们隔壁的霓虹巾,却并不这么看。他们那边猫咪的叫声是这样子的——「にゃー」(nya~)or「にゃんにゃん」(娘娘)。咦?难道日本的猫品种不同?不对啊,猫不是从中国传到岛国的么?怎么叫声会和中国的不一样呢?今天我们就来一探究竟,看看日本的猫叫声为什么不是喵喵喵。


日本的猫是不是来自中国?

根据《国史大辞典》等权威字典的解释,奈良时代(中国的隋唐时期),猫猫为了保护经书不被老鼠破坏,跟随遣唐使们一起从大唐东渡日本。也就是说,如果霓虹巾也写一本《西游记》,孙悟空可能就不是猴子而是猫了。而稍后的各类专业、非专业书籍也侧面印证了这件事。

最早提到猫的是宇多天皇(不是宇多田光啊)。他在日记《宽平御记》(889年)中提到宫中一只非常帅气的黑猫,不但擅长捕鼠,而且走路姿态像龙。听说过猫步,居然还有龙步,这位天皇脑洞可真大。

近年来,日本人开始质疑这一说法。有人认为,猫是一条天皇的时代,从朝鲜进贡而来的。这一说法的可疑之处在于,一条天皇是否真有实力让朝鲜上供。另一说法,则更离谱,认为日本岛上本来就有猫,甚至猫源自日本。特别是2007年,兵库县的古坟内发现的一个6-7世纪的須恵器(陶器)上有类似猫的脚印。九州大学的考古学者又在弥生时代的遗迹中发现了疑似猫的骨头。于是,这一说法变得有理有据起来。

然而,这些猫是否就是深受平安贵族们喜爱的猫呢?答案是肯定的,NO!因为,这些猫从未被任何文献记载,连喜欢编故事的《古事记》、《日本书纪》都没记录,甚至连一幅画像都没有。如果当时霓虹岛上就有猫,按照《古事记》的逻辑,早就应该作为猫神成创世者了。早期被文献记载下来的猫,被称为“唐猫”,就是从中国来的猫。除了天皇日记,《枕草子》、《源氏物语》等都记录了贵族与唐猫其乐融融的生活。当时,唐猫生了小猫,贵族们可是要开party庆祝的,猫之珍贵可见一斑。

因此,日本人民就不要学韩国童鞋了,不要动不动就说是本国起源,日本古代贵族们养的猫来自中国基本无疑。至于考古发现的猫,很可能不是家猫,而是野猫。平安朝初期的《日本现报善恶灵异记》记录了一个男子死后变身为猫偷吃贡品的故事,所谓托生,应该就是一只野猫而已吧。至于这些稀罕的小野猫是大陆的渡来猫,还是日本本土野生猫,就有待专家们进一步考证了。

话题被强行扯远,我们关心的是既然最初被贵族们养的宠物猫来自中国,为什么不是像中文那样喵喵叫呢?


“始作俑者”竟然是她!

她就是著名小说《源氏物语》的作者——紫式部。《源氏物语》里讲了一个与猫有关的悲情故事。《源氏物语》里那个自带主角光环、见一个爱一个的源氏,无比风流,却遭到现世报,妻子三公主与自己的外甥柏木暗结胎珠。

柏木能和三公主相遇,全因一只猫。

一日,三公主的猫乱跑,猫绳掀起卷帘,让柏木得以见到三公主的真容,从此深陷相思。之后,柏木骗皇太子要来三公主的猫,自己喂养。

有一次他烦闷之极,将身横卧在窗前席上,沉思默想。这小猫便走过来,向他“咪咪”地叫,那叫声实甚可爱。柏木伸手抚摸它,说道:“这坏东西,来催我眠了。”脸上便显出笑容。

这里原文是这么说的:

いといたく眺めて、端近く寄り臥したまへるに、来て、「ねう、ねう」と、いとらうたげに鳴けば、かき撫でて、「うたても、すすむかな」と、ほほ笑まる。

小猫「ねうねう」的叫声,如同「寝よう寝よう」,引得柏木春心大动。猫的魅惑之声引发了一连串的悲剧。柏木终于与三公主发生不伦之恋,最终却因害怕、羞愧而亡,三公主出家,源氏独自抚养二人的孩子薰君。

不知「ねうねう」的叫声是不是紫式部的发明,但因《源氏物语》在当时的贵族中和后世流传甚广,就像说到成龙就想到“duang”,猫的「ねうねう」叫声因为名作效应固化下来。有人认为,日语中「ねこ」的构词,就是拟声词「ね」+表示可爱的「こ」组合而成的。

猫与美人

不仅是猫的叫声,《源氏物语》使得猫的意象直接与美人、情爱挂上了钩。一直到江户时代,人们都将猫看做是魅惑之物。不少文学作品喜欢在青楼女子身边安插一只猫来表现欲念。

进入鎌仓时代,「ん」的发音表记开始增多,而到江户时代「ねうねう」逐渐拗长音化,演变出「にょうにょう」之音,进而进化成「にゃあにゃあ」和「にゃんにゃん」的发音。

加了拗音和拨音,发音越发显得嗲,「にゃんにゃん」比「にゃあにゃあ」更具情色的味道,常用来隐喻女人的媚娇。

近松门左卫门的《大经师昔历》里,有一段母猫「にゃんにゃん」叫唤,勾引公猫的桥段,就是用的这个梗。江户小黄书们的烘托下,猫的叫声俨然成了靡靡之音。

现代,无论是偶像高部知子的丑闻「ニャンニャン事件」,还是秋元康创建的偶像团体「おニャン子クラブ」,都是将猫叫声与美人、性联想在一起。现代日本的词典里,拟声拟态词「にゃんにゃん」、「にゃーにゃー」的解释,除了猫叫声,仍少不得情色意味。

可怜猫咪们为自由、为繁衍、为生存而呐喊,竟然被无聊的人类理解成这般模样,喵呜,呜呼哀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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