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学校有两个校区:塔园(本部)和寒山(新校区)。我在寒山,我很自然地成为了寒山人。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起居然有了“二心”,且非常坚定地这样认为了。
那次,我们几个寒山伙伴拼车去塔园开会,心里感到有些烦人。做到中途的事情被迫停止了,去赴一场可能重要也可能无意义的会议。对像我这样的人来说,很多会议毫无意义,看起来几百米的物理距离,但因为内心有隐隐的抵触,这个物理距离就成了心理的距离。我半开玩笑着说,要是寒山早一点“独立”就可以免受这些辛苦啦,小伙伴们哈哈大笑一阵欢乐。我突然意识到,有这样的想法是不是太不该了?
要知道,我以前可从未有过“我是塔园人”的念头,大概那时从未有过半点怀疑与半点质疑,是那种“吊在了一棵树上”的感觉。学校于我而言,不是那么重要,也不是那么次要,就像一个伴了很多年的搭伙人,早已习惯各自安好。有一回,我还硬生生地笑话了别人一回。那是上学期期末,我听一位姐姐告诉我,说寒山小伙伴都在暗暗跟塔园伙伴较劲,说要好好加油,争取考试时超过塔园。姐姐说,同是一所学校的人,哪里会生出这些奇怪的想法?我笑着连声呼应,是啊是啊,好生奇怪,怎会如此?但暑假两个月一过,不想我也来到了寒山,我居然很快有了“我是寒山人”的想法,这样的画风转变让我自己也有点吃惊。
我要说的是,如果不是我自己亲身在经历,我估计一辈子都会曲解了姐姐说的那部分“寒山人”的丰富内心,那是何等的一种无知与自私。我仔细想了一下,就自身而言,我大概可以找到几条线索有必要解释一下我是如何成为寒山人的。事实上,其间没有任何刻意,更多的是自然而言,所以也希望大家不要曲解一个正常人很自然地建立起了一种正常的情感,或许这就是我与一所学校有形之物、无形之物所建立起的勾连与信任。
第一次感到莫名的惊慌与失落。在寒山上下班,事实上我已没了当初的那些不适。先前,我对那条百米长的廊道有些恐惧,因为从视觉感官上体验到一种压抑,廊道过长,有一路走到黑的感觉。也许,那也是一种心理想法、主观判断。我很担心一年级孩子从第一幢教学楼走到音乐教室太费时,但一旦我带着孩子们走了,我才感觉能接受。现在,我已经习惯。我从内心接受了这样的长距离,也是考验我和孩子行为文明的一条长廊,这样去想,似乎我和孩子们越来越有进步了。
我还终于有了自己的音乐教室,虽然它是我和娜娜合用,但我已经感觉它大部分是属于我的。我在心里无数次地想:有一间温暖的教室。现在拥有了,还是有些感动涕泪的。老了,心肠软到特别容易感动。
记得第一次回塔园参加活动,我是一个比较有时间观念的人,那次去早了。我原先想做好会场准备工作后去原先办公室或其它办公室走一走,但因为比较仓促,我直到活动结束才有了一些走动的时间。是周五,又是主持活动,我带了手提电脑。于是,我拎着电脑,背着包包,准备找个熟人说说话叙叙旧啊。可是,当我怀着喜悦的心情去办公室时,我才发现办公室没有一人,甚至没有我落脚的地方。每张桌子都有了自己的新主人,它们被电脑、喝水杯、作业本、工具材料等各种东西挤占着,我推门后才发现:这里已经没有我坐的地方。虽然说每张凳子是空着的,但你坐哪一张都显得不合适。它空着,它等待的并非是我。
我没有走进我曾经待过的办公室,转身去了好姐姐办公室,同样如此,空无一人。我知道,他们都在各种忙碌,马不停蹄,一刻不歇。停顿了几秒,想到自己也有点累了,于是转身选择了回家。也许,这时候我能想到的就是回家,只有家,才是我每日为之奔赴的最终幸福点。
“真不必那么用心用情,转身它便不属于你”。熟悉成为陌生,是你再也找不到彼此拥有、彼此惦念的感觉。好吧,我慢慢接受这样的事实。一个人是不能太念旧的,不然会给自己打上死结。
不得不承认,我们的潜意识里藏着“我们”和“你们”。我们说的一些话、做的一些事,无不暗藏着我们的潜意识。也就是说,很多日常的语言与行动是最能体现我们的思考方式与思维模式。比如领导开会,会说到“你们寒山可以……”“你们寒山应该……”“你们寒山需要……”,是否意味着他本身并不属于寒山,他就是一个围观或指点寒山的人?
通常当一个人另属其它一个范畴,往往会在话语里说成“我们如何”“你们如何”,是有明显区分度的。而只有当一个人把自己融入进团队时才由衷地会说“我们”,是“我和你在一起”的“我们”。难怪,当我一踏进寒山,就有伙伴笑话我“你被踢到寒山来”,莫非,真有这种偏见?我希望没有,只是旁人的误读与误解。我想,无论怎样,我还是挺爱惜自己及自己身上的羽毛的。
寒山,我越发觉得自己与寒山是有某种内在联系的。
心安即是家啊。开学至今,其实我去塔园的次数是非常有限的。在寒山与塔园之间来回的过程,我深感“心安即是家”。来到寒山,我也有一开始的局促与不安,但随着时光流逝,或者说与孩子们一起的时光增多,我渐渐忘记了那里的孩子,而对这里的孩子产生了情感。日久生情,很多时候用在与人的相处之道上,但只要是一个成熟的人,他一定能体悟到对人、对物其实是相通的。不然,哪有“爱上一个人,爱上一座城”这样的深情厚爱呢?
一年级入队仪式的时候,正巧遇到一位小朋友的妈妈来参加活动。她主动和我攀谈,说自己的大宝钧豪特别喜欢我,巧的是,我来到寒山后,居然成了钧豪弟弟的老师,两个孩子在家争着说是“自己的老师”。听后,我激动地想流泪。我就听不得塔园的孩子想念我这样的话语。
这或许就是一个老师的宿命,一茬茬的孩子,我们唯有做好当下,目送他的远去,祝福他的未来。心在哪里,哪里就是家。如果一个地方能让你安心,静心于此,就应该待在那里久一点。毕竟,身体是不会欺骗人的。
我在寒山,我理应就是寒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