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云懿
春耕时节悄然而至,农村里依然像往年一样,给地里拉粪、洒肥,有些家里赶着牲畜犁地,有些家里有拖拉机犁地播种,忙的不亦乐乎。
农忙前,承德开着手扶拖拉机去镇上买回来一架新的犁,犁身一边涂着深蓝色的油漆,另一面光洁透亮,像一面镜子一样,看着它能清楚地映出人的模样。他清楚的记得花了120元钱。老式犁跟拖拉机没法配套,不得已买了新的犁。卖犁的师傅手把手教承德怎样将手扶拖拉机头跟犁套在一起,承德低头聚精会神地听着。
一切准备停当,承德握紧拳头,自言自语道:“今年要大干一场,好好通过拖拉机挣点钱补贴家用。”
承德也早早将沤好的粪便装到拖拉机上,伴着拖拉机的轰隆声音一车车运送到地里,然后一锨一锨扬洒开。接下来就开始犁地播种玉米,有拖拉机的助力,种地省时省力心情还好。
自己家的庄稼种好后,承德就看谁家的没弄,主动打听,需要拉粪的他就给拉粪,一车粪收五元钱,需要犁地的一亩收十二块。农民种庄稼赶节气,赶天气好坏,有时天黑了,他打开车灯给人连夜拉粪犁地,后半夜才回去休息。连村里年龄大冯工叔都看不下去,拍着承德肩膀说:“你小伙干活趁着点,别把人累的撑不住了,该休息时要注意休息。”
承德嘿嘿一笑,晒的乌黑的脸上笑地露出了一排黄色的牙齿,“知道了,俺叔,我累了就歇歇。”
一阶段辛苦的劳动,承德买犁的钱都挣回了,还有多余的钱能给家里添点家当,还有些人让干了活没钱给,等秋天庄稼熟了换了钱给,就这承德心里头也满足的很。
终于算闲下来了,承德才顾上到地里看苹果树,地里苹果花的清香被风吹到承德鼻子下,承德轻轻地吸了下,自言自语道:“真香”。承德凑近看苹果花,粉粉嫩嫩的苹果花一簇簇一朵朵,争先恐后的开着,看起来真是好看,不过这也是他平生第一次见。承德咕哝着:“孩子们今年能吃上水果喽,好坏还能卖点钱,想想也不错。”
看完苹果树从地里回屋后,承德刚进门,后脚村里邻居俊凯进院子了。承德瞅见后,走出屋门,站在门口招呼人进来。“俊凯,快来,进屋坐坐。”
俊凯笑嘻嘻地走进来了。“承德,跟媳妇娃都在屋。”
“都在,都在。来,坐炕沿上。”
菀清见来人了,也客气地说了句:“才过来啊。”只听见俊凯轻轻地说了句“嗯嗯”。菀清接着照看燕子,端来盆水,给燕子洗尿布,让楠楠引着嘟嘟出去院子玩,自己低头忙这忙那的。
承德取了碗,倒了点开水,双手顺着碗沿端着,递到俊凯手里,“给你水喝,操心烫。”
俊凯又是嘿嘿一笑。“好,好。”俊凯双手接过碗,放到炕上的小桌子上。
“今来没事吧?”承德问。
“没啥事,这两天不是玉米刚种到地里,闲了些,就过来串串门,没有啥事。”
“好好,没事就好,玉米种上就好。苹果花开的咋样?”
“挺好的,我看花开的稠的,密的,估计今年还能结些苹果呢。”
“我看也是,上次听村里人说还要疏花疏果,两个指头长留上个花或者果,越稀苹果长的越大。”
“那得是,那我等最近苹果花变成碎苹果再疏,省的有些花落了,结不成果子。”
“俊凯,你说的有道理,我也到时候按你说的来,今年先试着疏,以后再慢慢跟着人家再学,管的时间久了,就啥都会了。”
承德跟俊凯从种玉米聊到苹果树,又从苹果树聊到家里娃娃上学,又聊到家里鸡毛蒜皮的小事,两人聊的热火朝天。承德一会用目光瞅瞅进出进里的菀清,他心里在纳闷,这娃他妈是一下子也不插话,只顾忙里忙外的。
再过了有二十来分钟,俊凯说他回去,还有些家里的事要处理,承德把人送出去后,低着头默默地进来了。
他坐在屋里的小凳子上,瞅着正抱娃的菀清,慢条斯理地说:“娃他妈,来人你要跟人答话呢,想话题跟人聊天,省的人家觉得你像一庄糜子,一下都不跟人熟络,这不好。”
“得是你觉得我像一庄糜子?”菀清眼里有泪花在闪。
“也不是我说,你跟人爱理不理,村里邻里都不爱给你打交道。”承德还是压制着心里的烦闷说这个事。
“我不管,那我不爱跟他说,我跟他不熟,没啥共同话题。”菀清脸上添加了一丝愁云。
承德接着说,“你咋能这样说,你跟村里人还得打交道,说一说就熟了,借人家当,找人帮忙都会好帮,你觉得呢?”承德望向菀清。
“道理我都懂,我原来还爱跟人说话,自打有娃后,我跟娃说的多,跟其他人真的是没话说。”菀清委屈地眼泪滴答答掉到怀里的燕子脸上。
“你看你,这可有啥哭头,我就是给你提个建议,有没骂你,打你,委屈啥?”承德把脸盆上那条洗的泛黄的毛巾递到菀清手里让她擦眼泪。
“我嫌你说我,我不爱人说我。”菀清边吸鼻子边说。
“我也不爱说你,可你得慢慢改你习惯,你再仔细想想我说的有道理么?我这会饿了,你赶紧弄点吃的。”承德为了不让菀清继续生气,赶紧转变了话锋,这页暂时翻过,以后还得边走边看边翻。
菀清把娃放炕里头,然后下炕拾掇做饭去。
承德心里默默地想着:“这人还不让人说,做的不对还不接受人的批评,不进步,真是头大很,哎,再不让人说都得说,一点点改变她,就这么干。”
时间过得快的很,熬过了酷暑难耐的夏天,又迎来了金黄的秋天。九月份,又到开学季,转眼楠楠六岁三个月了,也到了该上学的年龄,楠楠早都吵着嚷着要上学。承德和菀清商量着要不让娃在屋多待一年,能给屋省一年钱。
楠楠一听这话,怎么都不干,一下就躺地上打滚,撒泼,哭闹,大声吼叫,吼的碎女子燕子哭声连天,屋里不可开交。承德没有理,想着她闹够了就好了。只给猫蛋和妞妞把学费交了。
第二天,一大早,猫蛋和妞妞起来洗漱好,吃了点馍,喝了口水,背着书包往学校走,楠楠也匆匆起床,跟着哥哥和姐姐的脚步,随便拿了姐姐不用的本子和铅笔,一溜烟的跑去学校了。她看哪个班的娃娃最小,就跑进去溜到最后一排跟着去学习。中午放学,老师告诉妞妞,让给家长捎话,把学费交了再来上学。妞妞面向老师,重重地点了点头。
承德和菀清看娃这么想上学,终于还是向娃妥协了。承德给楠楠去交了学费,找了个她哥不用的书包给背上,楠楠开心地跟着哥姐屁颠屁颠地跑向了学校。
对于楠楠来说,学校生活开始了。对于嘟嘟来说,日子变得没意思了,每天除了逗燕子玩,再就眼巴巴的等着姐姐哥哥放学回来陪自己玩。他们一放学,她就像个小尾巴一样,趴到两姐姐跟前,嘴里不停嘟嘟囔囔,“两姐姐,作业写完了么?快陪我玩。”等姐姐终于写完作业,跟着姐姐一起开心跳绳,玩石子,至少生活又多了些欢乐。
对于承德菀清来说,家里每年又多了份开销,生活看似越来越具有挑战性,不过越挫越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