牌局头一次散的这么早,只是因了孔汝灵说她们家老路晚上带她去逛街,最后临走时说的“让大伙儿扫兴了”也是一点歉意都没有。尚水一出门就看见落日,晚霞余晖散落了一整个天空,靠近地平线的粉色长线如同月老在世,尚水想,这世上又有一对情人将要成了眷属吧,可喜可贺啊。
周日一早李妈就回来了,站在门口气喘吁吁,还拖了两个蛇皮袋,手上还拎了一只母鸡。
“哎,姑娘儿可是越长越机灵啊。不过啊,话说回来,人事难料,小姐也别再多想了。”李妈一进门就这么对着尚水说,兴许是看见尚水难以抹掉的黑眼圈以为她还在伤心。“夫人急急忙忙催我回来,说是有要事,我这不,就赶了回来,还带了不少野味呢”李妈边说边走进厨房,也不管有没有人理,尽是由着自己的嘴“吧嗒吧嗒”个不停。
快到十一时的时候,家里来了人,蔡文兰连忙迎了上去。年纪小的那个男人应该是儿子,长得白净,却怕生还害羞,旁边穿着大红长袄的女人不断地捅他手肘子,让他主动讲话,他倒好,将脸别了过去草草扫过尚清。稍长的那个看起来也不算大,戴着金丝边眼镜,暗红色的领带整齐地贴着衬衣,脱了大衣之后露出棕色格子马甲,十分的有气度。就连讲话也不得了,中气十足,尚清连连惊叹地瞪眼,尚水在一旁看了直笑。
红袄女人倒是很自然,坐下了就开始嗑瓜子儿,边磕还边招呼着:“那个,孩子们,你们都一起讲讲话。”说着,瓜子皮还随着唾沫在空中打了几转才落下。
“您好!我叫周想容。”年轻的那个开了口,斜侧着身子对着尚清。
尚清低头剥橘子,头也没抬,眉毛飘了飘就说道:“嗯好,我是尚清。”
“尚清长得可真是清秀,倒显得我们家想容小气了些。”原是周想容的父亲,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兄长,尚清吃了一瓣橘子想道。
“我们家想容哪里小气了?”红袄女瞪了男人一眼,又笑着看尚清:“和尚清明明就是门当户对天仙配,是不,尚清?”这笑容生硬毫无情感,就好似从两唇的缝隙中硬把几颗牙齿塞了出来亮亮相而已。
尚清这才明白,原是相亲来了。她没回答,红袄女略显尴尬地放下了手中的那颗瓜子,又继续朝着蔡文兰夸耀自己的儿子是如何好。
饭桌上偶尔的冷场让尚水都想要逃,再一看当事人,尚清倒是坐得安稳,搛了几筷子蘑菇塞进了嘴里。红袄女也是觉得面子不好过,又张了口:“来,儿子,你看你伯母家的水煮鱼多好吃,多吃些。”连续夹了不下十次的鱼肉之后,又面向尚清:”来,尚清,你是女孩子,多吃白菜皮肤好。“于是,她的筷子又在水煮鱼的汤里搅和,夹了几根稀稀拉拉的白菜放进了尚清碗里。
尚清冷哼了一声,周伯父又连忙夹了清炒牛肉给尚清,红袄女人瞥了一眼周父亲,在桌下暗暗踩了他一脚。
蔡文兰看着这一连串的举动,别的没想出来,就是觉得这户人家不对,尚清嫁过去了肯定是要受苦的,可是又想想这么大岁数了,也只有让别人挑的命,于是走之前还是客气地让孩子俩互留了电话号码。
尚清本不想的,周想容让她倒胃口,但又一想周伯父待她还不赖,也就顺承着做了。
周家走了之后,李妈忙着收拾一大桌子残局,蔡文兰倚在沙发上问尚清的感受。靠在摇椅上的尚水连忙插嘴道:“我一看,这人就不行,唯唯诺诺,还不如他父亲。况且他妈又强势,以后吼吼媳妇还不是家常。”
蔡文兰一来觉得尚水说的有理,二来却又不想自己的老脸下不来,毕竟也不知当时如何瞎了眼就听信了媒婆的话,于是嚷嚷道:“自己还没管好,就管别人。怎么着自己做好了,也才能有底气说这话吧。瞧你那路连,这几天又没来了吧,不过是假殷勤,指不准又跑到别的女人家献殷勤了呢。”
尚水一撇嘴,没说话。尚清总觉得母亲好笑,越老越小,说话总与人争论,但不可否认,刀子嘴豆腐心,之前也是嘴上说自己如何不好才找不到男人,现如今还不是张罗着相亲,想着,尚清也就不怪罪母亲未与她商量此事了。